東陽郡侯,是名將鐘離老將軍家的后人。
鐘離老將軍戰功赫赫,卻生怕功高震主。論功行賞的時候向先帝討了東海做封地,說要世代替長孫家鎮守海疆。先帝感懷老將軍的忠君之心,封鐘離老將軍為勇毅大將軍,加封東陽侯。
可惜老將軍子嗣單薄,僅有一個女兒長大成人。先帝體恤老臣,特降旨,準鐘離姑娘的子嗣繼承侯爵之位,仍姓鐘離。朝中名門世家為此望而卻步,竟無人敢結親。
永安侯次子公孫茂乃是新科武探花,自幼仰慕鐘離老將軍威名。如今見忠臣良將一門竟要絕后,不顧家中阻攔,在朝堂上奏請先帝賜婚,先帝大喜,賜珍寶無數為鐘離姑娘添妝。
婚后夫婦二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成婚一年后便育有一子,在東海人人稱羨。傳回京中,也是一段佳話。
只可惜好景不長。幼子年方兩歲時,鐘離姑娘身懷六甲,于街市上遇馬匹受驚,自車中滾落,生生墜下了腹中已成型的女嬰,血流不止,熬到天亮,還是撒手人寰。彼時公孫茂正在苗疆平亂,聽得消息即刻上書陳情,日夜兼程趕回東海。然而回到家中,只見滿目白綢,和一大一小兩個棺槨。離家時溫柔可人的嬌妻和期待已久的愛女,已然成了冰涼的尸首。一時悲從中來,怒火攻心,加之晝夜不停的趕路,竟是口吐鮮血,暴斃當場。
老將軍白發人送黑發人,連喪愛女驕婿,深受打擊,一病不起。
屋漏偏逢連夜雨,鐘離家唯一的血脈,老將軍的幼孫開始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一時間東海人心惶惶,生怕老將軍命不久矣。萬一倭寇趁虛而入,東海何人防守,人人自危。
獨孤信就在此時,悄然來到了東海,帶來了先帝的一紙密詔。
次日,鐘離老將軍便披甲整裝,回到了東海大營。而幼孫在獨孤信帶來的御醫精心診治下,三日后便恢復如常。新帝登基后,鐘離老將軍自請卸甲降爵,先帝便封了那幼子東陽郡侯之爵。
這么多年,鐘離家后人一直在東海,鮮少回到京城。如今這東陽郡侯竟長大成人,到京城參選太子侍讀來了。
“想不到,鐘離老將軍征戰沙場半生,竟教導出來一個滿腹經綸的孫兒出來,真是令人驚嘆。”
獨孤信正是當今太子太傅,如今見到故人之后,激動不已。想到與鐘離老將軍已數十年未見,不免有些傷感。
旁邊端坐的太師宇文介輕咳一聲,舉杯輕啜一口茶,說道。
“今日遴選太子侍讀,乃是大事。我等奉圣上旨意,在此協助太子殿下,理應公正嚴明,切不可偏私重親,有違禮法。”
廊外學子連聲稱贊,皆呼“太師大人英明”。
七皇子長孫宜隔著窗子哼了一聲。
“宇文介這個老滑頭,自家的兒子攔在府里讀書考進士,倒在這里數落別人送子嗣來加官進爵。自家撈個好名聲。”
言罷覺得意猶未盡,又回頭對長孫玥講起了八卦。
“宇文家的兩個兒子。老大宇文庚是個武夫,老二宇文敬倒是個讀書人,可惜這老滑頭死活不讓他來參加遴選。生怕自己落個父子霸朝的名聲影響自己流芳千古。只教宇文敬科考進士,將來外放做個知州知府,連六部都不讓進。”
長孫玥咂舌,朝堂紛爭果然精妙,還好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無人會對一個公主用過多的心思。
我朝有九位皇子,太子正當盛年,其余八位皇子中,嫡子年幼。外戚中,以南宮世家為尊。
獨孤貴嬪是太傅獨孤信的侄女,雖育有皇子,按照獨孤家的意思,也就是嫁個女兒在皇宮里擺著,以示皇家對獨孤家的信賴。獨孤貴嬪倒是想生個公主,生下三皇子長孫定之后心如死灰,故而對長孫玥寵愛有加,視如己出。連帶太傅大人都對公主十分愛護。
本已不再授課的老太傅親自上書,奏請擔任武陵公主的開蒙老師。其他皇子羨慕不已,連七皇子身為嫡子,也只能偶爾跟著蹭課聽。三皇子更是直接被攔在門外,理由是太子太傅授課,請三皇子避嫌。三皇子氣絕,找生母獨孤貴嬪告狀,又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歸。
武陵公主化名小南,混進福盛坊書塾,本是為了秦夫子告老還鄉之后,可以借機自己做夫子,親自感受一下給幼童開蒙的樂趣。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外鄉來了個褚玉生。
今日更是“驚喜”,這褚玉生竟是東海來的東陽郡侯。
長孫玥只覺得心中郁結,有生之年竟頭一次被旁人耍得團團轉。心中盤算著,定著要報這一箭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