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飛來到老洋樓二層。
藍茶的房間,在樓梯口左拐第一間。
也是最后一間。
整個二樓,樓梯右首是大房間,和公共盥洗室。
唯獨藍茶小房間,孤零零在樓梯左邊。
郁飛遲疑下,插進了鑰匙。
打開門,一股冷風。
還是那個樣子。
一個彈簧小床。
一個開始腐朽的木桌。
上面擺著藍茶組裝的電腦——
這電腦的配件,是他的網友,集資送來的。
手把手交藍茶如何組裝。
法醫已經鑒定過現場。
郁飛近來愈發謹慎,還是帶上了塑料手套。
把藍茶生前沒疊的被子,整整齊齊疊起來。
三個薄被子,最外面那個只是棉絮。
“藍茶想必是,在床上感到不對了;想出去尋求幫助,倒在地上,再沒起來吧。”
郁飛把藍茶倒地的痕跡擦拭干凈。
屋里很干凈,東西不多,歸置地整齊。
陽臺上,一盆向日葵。
小半盒舒化純奶,已經變質——郁飛昨晚翻藍茶p站的足跡,翻了一宿。
他知道,這是藍茶喂養流浪小貍花貓的奶。
一個吃藥論片買,米飯配一把豆角能吃兩天的可愛孩子。
給小貍花貓買舒化奶......
墻上一副馬導師恩導師列導師的海報。
床邊有個小窗,窗臺放著小小的教員半身雕塑。
“是在并夕夕上買的吧。和我那個一樣。不過這個太小了,藍茶你生前沒多少錢了吧。”
唯獨并夕夕20元買的電飯煲,還有一箱方便面,半袋子米,一袋已經腐爛干枯的豆角...散落在墻角。電飯煲的線纏繞著門把手。
郁飛把藍茶的廚具食物,歸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用半濕的抹布,把木地板擦拭一番。
打開窗戶,通通風。
落鎖,等待來參觀的人。
參觀者,將會絡繹不絕。
郁飛走了,回到自己房間。
他帶了一整套名牌服裝。
昨晚放在衣柜里,
用衣架扒拉好一會,
沒一件相中的。
“還是穿這件工裝羽絨服吧。正經工裝,屠宰廠的工裝,還有鴨子味。可不是什么港潮工裝風。”
登上馬丁靴,這是他在哈林公學作戰,沖出丘城的打扮。
帶上米苓送他的黑色圍巾。
扎好褲腳,系緊鞋帶。
給樓下的帕薩特遙控開鎖。
走了。
濕漉漉的冬日。
房東還在煮茶——這奶茶估計要喝到中午,喝得肚子水光光的。
桌上擺著河陽特產,棗泥馬蹄酥,紅糖糍粑,還有豆面驢打滾。
都是現做現買的。
藍茶收養的小貓,被房東寄下。正在舔著奶。
或許加茶葉和糖的奶茶,它喝不慣。
扒拉起牛奶罐來。地上手掌大的馬蹄酥,是房東給它的早飯。
郁飛看了一眼,開車走了。
目標,海東郡立大學,食堂招待部。
還得跨過紅河。
這里的紅河真寬阿,600多米。
比之老家的泗江,并不遜色。
橋上的車很少。
郁飛上橋前,給播放器下載了首歌。
吹著河風,開著新車,吃他老子的席去。
哈哈,舒服。
下載的歌,英文名字是international,中文是《國際》,俄語法語,不會,寫不出來。
半小時后。
到了。
這海東大學的食堂,大得很。
食堂招待部,更是延伸出了校區。
郁飛根本不用進海東大學校門。
“您好。是郁飛先生吧。”
招待部禮儀小姐迎了出來。
“額,是的。請問,我父親來這里了嗎?”
“哈,郁教授11點就授完課課了。在食堂招待部二樓,一直等您呢。”
“額,麻煩你可以給我帶個路嗎?這里我一點也不熟。”
“郁教授的兒子耶。你不是在海東郡上的大學嗎。海東郡立大學,您父親的單位,一點不熟哇?”
“是的。我從沒來過這里,我父親來這里作教授,也不過一年時間。”
禮儀小姐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葡萄,溜溜地轉,有些困惑地說:
“您父親不是在這里教書好多年了么?”
“好多年?多少年阿。”
“得有個七八......他已經帶了兩屆專業學生了。小郁先生。”
這下換郁飛困惑了,嘴張成o泡果奶;跟著禮儀小姐上了樓。
“這招待部好雞兒,好雞兒富麗堂皇阿。這是食堂?”
禮儀小姐想進去通告郁教授一聲。
郁飛伸手示意不用。
徑直走了進去。
推開門。
圓桌后,帶著金絲大框眼鏡的教授,正在桌后看校報。
一身淺灰西裝,配個紅領巾,不是,紅領帶。
已經明顯斑白的三七分,整齊梳著。
教授對兒子突然進來有些吃驚。
這下換他嘴巴張成o泡果奶。
“您好,爸爸。”
“你好你好......不是,兒來,你先坐。”
“好的,父親。”
郁教授騰地站起來。
“父親何至于此。見到兒子,如此詫異慌慌然。”
郁教授推了下眼鏡,收起報紙。
說:
“不是的。我本打算,在你進來前,上好飯菜。先讓你吃著——真是的,這禮儀小姐怎么不通報。”
“父親,是我沒讓她通報——請允許我自稱犬子,以示尊重父親。犬子想,爺倆見面,縱使一年未謀面,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也不至如此客氣。不必通報了。”
郁教授盯了郁飛一會,微微一笑。現在他心情平復了。
“我兒怎么現在酸不拉幾的。這么客氣,是讓我兒媳婦治的,還是你次長治的。”
“回父親,他們都很好,好得鴨批。次長是您多年釣友;至于米苓,想必您是看家里監控了。”
“是的。我要看看我兒在干什么。”教授說,然后沖著門外喊一聲:
“給后廚老潘興說,上菜吧,我兒子來了。”
“好的教授。”禮儀小姐去傳達了。
郁飛心想,偷偷安監控,這是當爸爸辦的事么。還看自己兒媳婦。
郁飛在丘城被圍困一個月。他父親一直看著,卻不救;甚至沒發一個消息,打一個電話。
這讓郁飛升起火,
這火已經按壓了好幾天,
時不時升起。
半夜凌晨,臨睡覺時,火最明顯。
不過沒發作。即使親生父子,剛剛見面,也要禮貌一些,互相探探底。
“叮!”
后廚來人了。帶著個白高帽,像來哭喪的。
來者端著食盤,蓋著食蓋。一手彈了下包間門鈴。
“進來吧。”
后廚這敦實的男人,一句話不說進來。
把食盤放桌上。
“教授,魚。”
“好”
“教授,您什么時候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