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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的雪不會冷

南城妖孽

懷中的雪不會冷 叛道游龜 5302 2021-02-03 23:24:56

  “動了!動了!旋天盤動了!!阿得快!!在東邊!”

  大姨媽突然神情慌張呼乍得人耳膜生疼!不是說查不到犬奸位置的嘛?。。不對!!可能是其他作害的鬼東西!

  “走!”

  阿得猛一甩手抄出折扇,剎時離弦之箭般朝東邊射去!

  這東西倒挺精,白天不來,晚上掐準了時間來。哼,何方孽畜,管你什么時候來,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傷天害理的事,我絕不饒恕!

  阿得一路追出南城小鎮,郊外是片密林。

  “不錯嘛,挺會挑地方。”

  阿得手中折扇刺出鋒刃,月光被密林枝葉切得粉碎,一顆星光恰巧落在折扇鋒刃上,反射出的寒光擊石穿木!

  四周一片寂靜,阿得手中的折扇捏緊了——

  “嗚嗚嗚!嗚嗚嗚!”

  來了,

  “滾出來!”

  “呼嘶——”

  折扇朝那聲響處刺出——

  只見從那密樹冠角剎時“撲哧”出幾只烏鴉,毛飛葉散的,折扇擊了個空,旋回手中。

  原來是幾只鳥。

  隨后,四周又重歸于靜。

  除了微微風吹葉抖,卻一片沉寂,這靜不只是狀態了,說冷都毫不為過。

  阿得左手打了個響指,一簇火光顫巍巍甩著尾巴,頓時將這幽冥怖懼的森森夜路點了個通明。

  敵暗我明,她就是要打草驚蛇,調那東西出來才好搞!

  忽然,風聲徹底消掉,就像有人突然被捂住了呼吸,阿得頓時只覺心跳聲、血流聲聲聲顯耳,仿佛要刺穿耳膜。

  她警惕著往前尋,大姨媽不知是害怕還是怎的,時不時撐撐阿得的肩膀,摸摸阿得的手臂,弄得阿得一身雞皮疙瘩。走了幾步,大姨媽干脆用手一把抓了她的腰,阿得心里一陣電麻:“松開!”

  猛一扭頭,身后卻空無一物。

  等一下,那剛剛是誰……

  或者說,剛剛是什么東西?!

  不對!大姨媽怎么可能不見了?她不屬于這個空間的!難道……這里又有某種壓制!?

  阿得吮了一涼氣,周遭正常得可疑可怖,一路上,她輕步輕聲,除了地上時不時引人注意的奇形怪狀的瓦礫碎片,什么都沒發現。

  她心里有些失落,都有點懷疑大姨媽那破盤子的功能準確性。

  突然!前方好像有一團黑影在動!阿得趕緊收了火團,抄緊了折扇——

  好像有個東西在刨地——

  “嗖!”

  管你什么狗東西!殺了再說!

  折扇剎時朝那東西刺去——

  中了!

  折扇一收,阿得點了兩簇火光,湊近一看——

  原來是條刨墳的野黑狗。

  這森林邊上竟有個墳地!

  有墳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這墳無碑,口朝溪,呈斜三角,確詭異的很!要按這人界慣習,可是大忌朝水埋尸!

  說人界倒大了些,也可能,是一方水土一方習罷,這東西,莫要深究才是。

  至少宰了條野狗,心里平衡了些,夜也深了,回去補個覺。

  “哐鏘!哐鏘!咚咚咚!!……”

  小鎮里突然鑼鼓喧天,燈明火亮的,阿得還沒出樹林,隔老遠就目知耳覺了。

  艾瑪,鄉親們這大晚上的不睡,弄這熱鬧!我就干了個小好事,也不至于這般大張旗鼓的來感謝我罷。

  阿得不禁暗自竊喜,自己做無名英雄的日子也該到個頭了。

  過了堤,入了鎮,人頭攢動,各各舉了個火把。

  阿得面掛微笑,一揮手:“沒事!大家都回去睡罷!我剛就打死了條狗,也沒干什么,不必這么客氣!”

  “是她!真的是她!我就說是她罷!”

  人群忽然哄動,

  阿得見這勢便得意的昂了頭,閉了目,大手一揮:“嘖!是我是我就是我,你們的大英雄,大家不必客氣!回去睡罷!都回去睡罷!”

  “你看!她自己都承認了!”

  “造業啊!真的是這畜生!”

  “我要殺了你這個作孽的孤妖!”

  怎么回事?風向不對勁!

  阿得立刻肅皺了眉,忙張口問道“不是,大家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圍著是干嘛……”

  阿得“干嘛”二個字都還沒說完就被人搶了聲!

  那女子人高馬大,兇神惡煞,朝她咬牙切齒道:“早看你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哼!狐媚妖精!想不到啊!偷男人就算了,還偷雞摸狗啊!”

  聞言,阿得臉色“刷”一下就黑了“你把話說清楚!”

  那女子一聽阿得這語氣,氣憤得推了袖子,呼了大手掌,熊過去就想抽她,卻被身后一壯漢一手拉住,那壯漢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嘴里吶吶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火光昏沌下,那壯漢看著好生眼熟。

  許是白天交過手的,怕那女子吃了虧去。

  “咳!大家安靜!聽我說!”

  人群中一位白胡子老頭拄著拐杖來到人前,看樣子是這南城鎮上德高望重的人物。聞聲,那老百姓們果真不吵了。

  那老頭緊接朝阿得著厲聲質問道:

  “你不承認,那好,我且問你剛剛上哪去了,身上為何這么多泥污。”

  泥污?!

  阿得趕緊一看,果真!肩膀上、手臂上、腰上都沾了大塊泥污!

  媽的!被算計了!證據鑿鑿,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阿得咬了牙:“哼!我當是什么!原來就是有心之人作戲唱啊!怎么?是有人親眼目睹我行兇不成?!!”

  “咚!”

  那白胡子老頭拐杖猛一戳地!咚隆赫耳!阿得心里一顫,想她昔日里斬鬼除怪手起刀落,心中不曾有過半點怯意!想不到啊,終究人言可畏,四只腳的遠不及這兩只腳的可怕!

  “還敢狡辯!”

  那老頭子頓時怒目圓瞪!朝阿得一記暴喝!

  “嘎娘!你這畜生還敢狡辯!自你進村那日起村子里就相繼有大量家禽莫名失竊!且不說你已經承認偷了一條狗吃,大伙這是聽的清清楚楚的!這里還有幾個是和你交過手的,知道你非常人之力,說不定你就是什么狐黃白柳的東西變的妖精!”

  “大家一起上!把這妖精綁了燒死!!”

  “燃死她!燒死她!燒死她!”

  “畜生!還我辛辛苦苦養的雞鴨!!”

  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哄鬧聲頓時破開死沉的黑寂。人多壯了膽,時不時有幾個火把朝阿得那邊打過去。這要單拎幾個人出去,絕對安分的很!

  “老子做好事不留名,不言謝也就罷了,還敢倒頭一耙甩。嗯?!!”

  阿得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冤枉,一氣侮辱框頭而來,漲得她耳、頸通紅發紫,手心里火光石電,滋滋暴裂,胸腔一團怒火都要燒到眉心去了!什么“修真士不能屠戮凡人百姓的天地令法”通通都去死吧!

  “媽媽……我覺得姐姐是好人……她治好了爸爸的病……”

  “噓!別說話!”

  突然!一個軟軟糯糯細小的聲音從人群中破開阿得心中的天,很奇怪,剛剛受了那么多誹謗和侮辱,她都沒吭幾聲,這下鼻子卻猛的一酸,眼里滾燙,那聲音雖小,卻力破蒼穹,一剎就叫阿得手心的能量破作輕煙化去。

  戰,她便坐實罪名。

  不戰,她便蒙冤入獄。

  眼下,除了那個孩子,無人信她,她百口莫辯!

  眾人見她收了異能,見機立刻蜂擁而上,欲行一齊將她拿下!

  “呵,既然殺不得,那我還控制不了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了?難道叫我這一生本領拿去繡花不成?!!”

  阿得見勢一個訣立,剎時沖天能量作龍卷之勢攪開天地——一個赤焰鐘罩就將那些襲涌而來的百姓困在一起。

  “這是什么?!”

  “竟然使妖術?!”

  “救命啊!妖精殺人吶!!”

  “殺人啦!救命啊!菩薩救命啊!!”

  “俺的娘!殺人啦!殺人啦!救命!”

  罩里霎時鬼哭狼嚎,抱作一團,個個恐色顯面!

  阿得面色鐵青,行至跟前,壓制怒火,深呼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受誰蠱惑,如此咬牙切齒想取我人頭!……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不稀罕,我只求問心無愧。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你們,還請你們在這罩里待一會,我這就去擒那幕后作惡之人!”

  一句豪言甩下,她心里自是有些虛的,人在何處?上哪去找?毫無頭緒,只是眼下控制住了這些自以為是的刁民,轉身踱步,倍感無奈,要是子夜在……

  對了!弟弟呢?!弟弟上哪去了?!從她回來就沒看到他了,他會不會遇到危險了?!

  “弟弟?弟弟?我是姐姐啊!你在哪里!聽到回我一聲啊!第第!”

  今夜,鬼捉了月,天地黑成污血,空氣是刺骨的寒,隱匿在空氣中能嗅到的絲絲若無若有的腥味會不會就是線索。

  鎮上的居民剛剛為了捉她都聚到了一起,眼下各家各戶門開燈亮,屋內空空蕩蕩,那幕后的東西使得一手好調虎離山!

  怎么回事,剛開始濃烈的腥味怎么突然截斷了?

  阿得更加警惕了,這小鎮的紅磚瓦房參差錯落,挨在一起,過了一戶,誒!這靠里面怎么還有一戶!里面的那戶更深暗,更死氣。

  突然!不知道是從哪個磚瓦拐角處鉆出一張白臉,飄著呼吸,嚇得阿得差點原地去世!

  心里一大顫,表面卻鎮定的一批,怔了怔,一定睛“你上哪去了,擔心死我了!知不知道!你沒遇到什么罷,我看看,有沒有受傷啊!”

  那張白臉原來是弟弟,怪不得,人家本來就白的很!燭光暗影襯得有些詭異罷了。

  阿得在他周身掃了幾眼,有些生氣的捏了捏他的臉,就當是對他突然消失的教訓罷!

  “沒有。”

  他還算聽話,這下開口說了兩個字。

  “呼,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你在這呆著不要亂跑,我去前面看看。”

  他聽話的點了點頭。

  阿得繼續往前探索著,心里卻忽然生了一陣莫名奇妙的后怕,像一縷詭煙似的纏在心里,怪怪的。

  一陣黑風忽來,將阿得鬢間潦草的白發吹到嘴里,一路上什么都沒有發現,她用手把礙嘴的白發撇開——頓時!她瞳孔驟縮!眸子黑成深不見底的淵!——血……血!!

  手上有血!哪來的血?!

  或者說……剛剛碰了什么東西!!

  沒有,她沒有受傷,血不是她的,那么……

  她腦子里有根弦,崩斷了!

  她迅速悄聲轍返——

  深深土磚紅瓦隱秘的一處,某個東西影子拉得老長,抖抖顫顫,幽幽昏黃的老油燈下有“嘶呼嘶呼”輕細的吮吸聲,地上橫躺著一個女人,一動不動貌似死透了,那東西撲在女人的腦袋位置,時不時用力的擰擰身軀,背上的毛扎破白衣,跪在地上,佝僂著,如同一個裹著頭巾吃死人飯的老婆婆。

  看清楚了,趴著的,是條會化成人形的惡犬!

  哼,什么弟弟。

  折扇一瞬間就呼去!

  好快!

  那東西耳聽八方立馬“竄”就出來!折扇又擊了個空!

  卻被迎面飛來的阿得趕了個正著!

  剎時一道金光自阿得袖中“嗖”的一下竄出將那惡犬捆的老老實實。

  捆妖鎖特么終于派上用場了!

  那狗東西被捆“刷”一下又化作人形。弟弟的樣子,楚楚可憐的望著阿得。

  阿得才不顧它什么樣,快步趕進屋子里一看——恐怖如斯——那婦人沒了腦袋,頸口一圈干癟烏紫——血已經被吸干了!

  阿得面色煞白,手中折扇剎時并籠射出一鋒長刃!刃逼那“人”頸喉!

  “怪我太蠢,你,就是那惡貫滿盈犬奸!”

  好蠢!我當初為什么要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怪人?!竟著了魔般深信不疑!

  那“人”長舌頭探出舔了舔嘴角余留的血,忽然猙獰的望著阿得:

  “你知道嗎,你的血可比這些爛貨的香多了,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比她的都要香。”

  惡心至極!阿得瞥了眼屋內的尸體,心里隱隱作嘔。

  “不是那個爛貨吶……是我一個老朋友。”

  他說“老朋友”的時候,眼里忽然可見的悲傷,好像在懷念,祭奠。

  “哼……”

  他忽然卻低下頭去,一聲酸苦的哧笑,顫抖著,又抬起頭來,這下,眼里卻是可見的恨意,仿佛灼燒著毒磷焰火,觸之則死!

  她大概猜到了:

  “畜生!那可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怎么下得去干那種罪孽之事!”

  “怎么?他們剛才侮辱你的話,一轉身就迫不及待用別人身上了?!”

  阿得心里猛的一顫,這話確正中她心口最敏感的位置!

  見她無言,

  他忽然有些失落“原來……你跟他們終究是一般的,”

  一扎,二扎,扎扎中口!

  他又一陣哧笑,表情扭曲可怖!

  “我說錯,不,在,我……我最恨你們這種妄自揣測,肆意誹謗的人類!!”

  他突然發狂,想用力扎脫捆妖鎖!

  這突然的暴吼,阿得差點掉下眼淚來。那些所謂“人”的骯臟嘴臉,是非不分,好歹不明,隨意踐踏別人的善良比眼前的他要惡心!

  是,她是親眼看到他作惡,那又怎樣?難道那些人不該死嗎?憑什么他們就可以隨便冤枉好人,而好人就該死、該為他們效力?!!

  眼下,她真的感同身受,她的立場漸漸與他契合。

  如果一個英雄要拯救天下蒼生,而他救下的都是諸如此類的貨色,那么可以說他白費力氣了,這些貨色該死,真的該死。

  讓阿得選擇,眼下她寧愿舍棄整個南城的百姓!救一個,與她一樣,的“人”。

  百姓……刁民……

  “媽媽……我覺得姐姐是好人……她治好了爸爸的病……”

  “姐姐是好人……”

  “姐姐是好人……”

  好人……好人?

  阿得眼下心智不穩,被那“人”一席話沖擊了心靈,想到自己過往種種——背叛,拋棄,欺騙,暴力……

  “呵……好人?何以為好人,何以為壞人……我自問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那些人憑什么這般待我?!!”

  糟糕!阿得這下心神亂了!

  “阿得……快醒醒!快殺了犬奸……回……回上九天!”

  大姨媽?大姨媽回過來了!只是這聲音為何如此脆弱!

  阿得瞳孔猛的一下終于回歸了常色,緩了神,卻收了劍“你若當真冤枉,我自會還你一個公道!你的事,我知道……我信你……”

  這什么突然要說這三個字?

  為什么控制不住溜出了這三個字?!

  完全不合邏輯!

  簡直荒謬至極!

  聞言,他卻突然呆怔了!

  臉上突然涌現出那種真切的,藏不住的,激動到想哭的表情。

  天知道,阿得會不會是第一個、亦或最后一個將相信和理解這兩樣難能可貴的東西傳遞給他的人。

  盡管是她的無意之舉,她脫口而出那三個字的表情,他終身祭奠。

  而他那片刻的感激神情,仿佛跨越了千萬載的時空長河,傾注了他周身的心血深情,最終凝為殷紅的重重一筆,刻進了她的心里。

  “走,我帶你去,你最后行一件好事,我有把握渡你輪回轉世。”

  阿得朝他伸去手,他欣然接受。

  沒有什么,只是渴望愛,所以渴望生。

  兩人來至罩前,

  他“噗通”一聲跪下,負荊請罪:

  “大家……是我……聽我說……我本是某商人家養的一條狗,因為商人常年外出做生意,婦人落了寂寞,便引誘我與她通奸,后來商人回來發現了,他一氣之下往死里打我,那婦人竟然背棄她當初的承諾,與商人一齊打我,本罪不在我,奈何人要亡我,我冒死才逃出,但負傷太重,最后抑郁而亡,亡魂報復,殺人作惡,得了人形,村子里那些失蹤家禽也是我偷的,郊外野林的墳是我派手下刨的,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一死。”

  聞言,罩內一陣唏噓。

  懂了,知道為什么當初他被人打不還手了,他心中有愧,夜晚殺人,白天故意搗亂被人打,以減輕他心中的罪孽感,很不可思議,不過,他確是有悔過之心的。

  青銅功德爐五角之一角,亮了。

  收拾了殘局,阿得變賣了御用空間內一些東西,補了老百姓損失。

  其實,她是沒能力讓他輪回轉世的,但是子夜有。

  這一次,她重新接上了與子夜的靈識傳音,這廢線重修要了她半條命。

  對不起,子夜,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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