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秦雨回來了。
張瀅翻看著她在莫高窟拍的照片,覺得自己也去旅游了一趟。這就很好了,要是親自去的話浪費時間不說,那得多累呀!
“說說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都干什么了,怎么發際線都往后移了。”
“還不是……愁的。”
到底是閨蜜,秦雨秒懂。
“相親?相就相罷,也不見得是壞事,萬一就遇著個好的呢?和誰,有發展前途沒有?說出來姐給你參謀參謀。”
張瀅到現在還回不過神來,怎么就‘遇見’同學了呢,這世界可真小。
“是我中學同學,以前也不熟。你說這多尷尬,我想算了,可他不同意,還要了我的電話。”
“同學?還中學的,你們可真夠有緣的。”
“緣什么緣,他要是不叫我,我都快忘記有這么個人了。”
“聽你這口氣是看不上?其實同學也沒什么,不過是個認識的陌生人。”秦雨沒再調侃她。
之后兩人去吃麻辣燙,又聊了很久,因為高興還喝了幾杯。當然,張瀅酒量不行,基本上是半杯倒,所以大多都是秦雨在喝。
毫無例外的,秦雨喝醉了。
可能是太熱,她邊說著胡話邊用手去拆領子。嚇得張瀅趕緊去摁她的手,“喂,秦雨你酒還沒喝夠吧,咱回家去喝好不好?”她今天穿的可是低胸襯衫,得趕緊把她弄回去,可我怎么弄得動她啊。
“回去再…接著喝,走…走。”聽見說還要接著喝,秦雨搖搖晃晃站起來就往外走。張瀅忙扶住她。
站在‘麻辣燙’店門外正要打車,一輛黑色轎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她們面前,嚇得張瀅拖著秦雨往后退了兩步。抬頭看見來人,張瀅氣不打一處來:“寧承?炫車技吶!你要嚇死人嗎?”
“對不起啊,剛剛才看到你,所以剎車急了點。”寧承看了眼趴在張瀅肩上的秦雨說:“你朋友喝醉了?她住哪兒?我送你們回去吧。”
說著他幫著把秦雨弄上了車。
車上,秦雨已經睡過去,空氣有點沉悶。張瀅以為寧承會再提起那天的事,但他什么都沒說,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只問:“張瀅,現在在哪兒上班?”
“天誠集團,你呢?”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寧承答非所問,一臉神秘地笑。
張瀅和秦雨住的地方相隔很遠,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秦雨常報怨說,你住那么遠,想找你聊個天都很難。等去到了,都忘記要說什么了。地段又偏,你就不怕遇上壞人啊。
送走了秦雨,來到張瀅家樓下。這是一個半新不舊的小區,張瀅住在三樓。以前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經秦雨這么一說現在來看,確實有點黑啊!又一想,住了一年多都沒事今天怎么就黑了,典型的心里暗示。有點晚倒是真的。
“謝謝你,寧承。我上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再見。”張瀅說完轉身上樓。
“怎么,也不請我上去坐坐?”
“太晚了,改天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改天請你吃飯。”
“要不我送你上去,這里一個人都沒有。”
“謝謝,不用,我天天都是一個人回去。”張瀅邊說邊往樓上走。
但寧承沒有走,直到張瀅的身影消失在樓道拐角。
“啊…”樓上傳來叫聲。
聽到聲音,寧承立馬朝三樓沖去。燈光太暗,只看到張瀅撲倒在地上,下面還有一個人,不知是死是活。
“怎么了?”
“我沒看清,被這…人絆了一下”,張瀅的聲音有些顫抖,“我還以為……”
寧承躬下身去拉她,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是地上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他松了口氣。他把人翻轉過來,問張瀅:‘‘這人你認識嗎?怎么睡在這里?”
張瀅這才看清,“是住我對門的,一個月也遇不上幾次,所以沒注意。他…還好吧?”
“沒事,就是喝多了。”
“哎…又是個醉鬼。那怎么辦?把他送回去?”
寧承看了看她,“還能怎么辦?難道讓他繼續嚇你?”
張瀅不想說話了。
真當自己是自家人,我們還沒那么熟。剛剛升起的一點好感瞬間降溫。
寧承也不再說話,蹲下身去伸手去摸那人的褲兜找鑰匙。
連拖帶拽的把他拖回去。奇怪這么折騰都沒把人弄醒,這是喝了多少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張瀅搖搖頭幫他蓋了條毯子,與寧承退了出來。
“你還是考慮換個房子吧。”寧承用腳碾滅地上的煙頭頭也不抬地說,“這里不安全。”
“換房子?要說安全其實哪里都不安全。這種情況我從來還沒遇到過,我那鄰居只是偶爾回來一次,所以也沒太在意,以后小心點就是了。好了,你回去吧,很晚了。”
“好吧,你自己小心有事打電話。”寧承說完轉身朝著車門走去。
“張瀅,記著你說過的話。”
“嗯?什么?”
“這么快就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
“哦,好…像是。”
張瀅覺得是搬了塊石頭硬往自己的腳上砸。
第二天早上,張瀅上班遲到了。
“聽說這兩天企劃部要來個總監,男的。”
“帥嗎?”
“說是有點小帥,還未婚。”
剛來到公司,張瀅就聽到幾個同事在悄聲地議論著。其中一個是和她同一個部門的小何。
這人年紀小,做事勤快消息靈通,和張瀅處得還不錯。她們倆在設計部,實際上是上下級關系。張瀅是經理,小何總是叫她張姐,她說叫經理的話,把距離叫遠了太生份。
“小何,你們在談論新總監?”
“呵呵…呵,沒有張姐,就是好奇。”小何汕笑著。看張瀅沒生氣,她有了勇氣,“人還沒來呢,公司里還沒男朋友的早就虎視耽耽地盯著了,除了咱倆。欸,張姐我看你倆挺般配。要不要,我給你打聽打聽…”
張瀅看著她,也不說話。
可小何像停不下來似的,自顧自的繼續說:“張姐你看,你長得這么美,能力又出眾…”
“我看你是太閑了。去,把那沓資料整理了。”
“啊?”小何不敢再說了,看看桌上半尺高的資料,“那個,張姐我還有一個圖稿沒做完,我先走了哈。”
小何吐了吐舌頭趕緊溜了出去。去打探消息去了。
“這小妮子有做間諜的潛質。”張瀅這才揉了揉僵硬的臉松懈下來,開始她一天的工作。
天誠是一家工業設計公司。以工業產品設計為中心,活動于各個行業。業務包括調研企劃,設計構思開發設計,2D、3D制圖,模型制作,包裝設計到企業整體管理設計等。市內不止這一家設計公司,但天誠以優質高效的人性化設計占據了行業領先地位。這其中,張瀅功不可沒。她好像生來就是搞設計的,想法獨到又自帶親和力。以致于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她便坐到了經理的位置。公司里很多人都很羨慕甚至嫉妒她,唯一不足的是,對感情遲頓得很,難道是還沒遇到對的人?
兩天后,新總監來了。
奇怪,小何這回怎么沒來騷擾她,張瀅正納悶。這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小…”
人進來了,卻不說話。張瀅抬起頭,嘴張得很大。
“你怎么在這?”
“我怎么不能在這?”
“這是我的辦公室。”
“我可是你的上司,你平時就是這么對待上司的?”寧承斜靠著張瀅的辦公桌笑著說。
“那也沒見哪個領導這么沒站相的。”張瀅不服氣,這人怎么陰魂不散,到哪都能遇上。還居然是小何千方百計要打聽的總監。
“因為我還是你的同學。”
接下來張瀅雙手交疊放于腹部,半鞠躬,“歡迎寧總監,希望天誠在寧總監地帶領下蒸蒸日上、日進斗金。”其動作言語夸張,卻又讓人無懈可擊,打了寧承個措手不及。
真是沒話說,他怔愣了一會兒說:“好,合作愉快。”還學會懟人了。
寧承挑著眉走了。
張瀅差點笑岔氣,有種終于找回了場子的暢快感。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下午5點,是張瀅的下班時間。分針剛指向12,媽媽的電話來了,說是叫她回家吃飯。
張瀅有個不好的預感,這是個鴻門宴,絕對沒什么好事。
果然,等張瀅到家的時候,寧承已經在她家里了,袖子卷得老高地幫著摘菜洗菜。還沖著她笑,“你休息一下,飯馬上就好。”
“這么久才回來,也不說來幫幫我。倒是小寧跟著忙里忙外。”媽媽
抱怨著,“瀅瀅,跟我到房里來。”
關上房門,張瀅迫不及待地問:“媽,您搞什么啊?他怎么來了?”
“你還說呢,這些天也不打個電話回來,都是小寧隔三岔五替你打電話過來問候還買這買那。”
張瀅總算知道寧承“自家人”的感覺從哪里來了,原來是抄了后路。棋差一著啊!
“那您也不能把他叫到家里來呀,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怎么就見家長了,反正我是不同意的。
“阿英、瀅瀅,吃飯了。”是爸爸的聲音。母女倆在屋里談話,留下兩個男人在廚房里忙活,居然還挺快,這么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飯桌上,媽媽一個勁地給張瀅使眼色,可她當沒看見只顧埋頭吃飯。
“哎喲,媽您踹我做什么?”
大家心里都明白,寧承想笑又不敢,忍得辛苦。
沒辦法再裝下去了,張瀅開口說:“寧總監您隨意,別客氣啊…”說完瞪了媽媽一眼,又繼續跟碗里的飯菜戰斗。
寧承怔了一瞬,隨即恢復自然。自覺目前在張瀅這里是討不了好了,也不在意,這他早就料到了,只要有這二老的認可就好。
“瀅瀅,你這說的什么話,我從小教你的禮貌到哪里去了?”張媽媽有點不高興了,順手夾了一筷子紅燒鱸魚到寧承碗里,“小寧吃菜,這還是你做的呢,味道不錯。想不到你還會做菜,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啊。”
“是啊是啊,以后常來家里玩兒。”張瀅爸爸附合道。
張瀅抬起頭睜大眼睛盯著爸爸,“爸…”今天這是怎么了,爸爸一向是站在我這邊的,就算要做什么決定,也要先問問我的意見,好奇怪啊。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爸爸轉頭看著寧承說,“小寧,我家瀅瀅就是嘴硬心軟,你別跟她計較,慢慢的你就了解了。”
“沒事的叔叔,我知道。”
“就是…張瀅,現在是下班時間,就不要再稱呼我寧總監了好吧。”說話的人嘴角帶笑,看不出喜怒。
張瀅覺得,是時候表明自己的立場了,不能總讓他們牽著鼻子走。
“好,寧承,先前是我不對,太情緒化,我向你道歉。可我何德何能能得你青眼有加,并…”她看了自己爸媽一眼,“費盡心機…,我們‘認識’不過兩個月。”爸爸接收到了張瀅責怪的目光,卻不看她,只和媽媽四目相對。看起來并不歉疚,倒像是如釋重負。
張瀅越看越來氣,心想等下一定要問個清楚,他們這是收了寧承多少賄賂能把自己女兒都給賣了。
寧承看出了她的心思,也許是她的憤怒都寫在臉上。“張瀅,我不是商人更不唯利是圖。至于叔叔阿姨,我沒做什么談不上收買,只是……”他看見張瀅的爸爸輕輕地搖了搖頭,便換了個話題,“你也沒錯,不用道歉。”
這頓飯吃得真叫是食不知味。收拾完碗筷,家里只剩下張瀅和寧承兩個人在桌子前對坐,既像談判又像是審問。
張瀅沒有得到答案不會罷休,就像工作一樣。
“說吧,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寧承并不打算說,“等你什么時候愿意兌現承諾了我再告訴你。”說著站起身準備走。
“站住,不許走。”這個小氣的男人,像這輩子從來沒有人請他吃過飯似的。張瀅恨得咬牙切齒,又拿他沒辦法,“想去哪里吃,什么時候?”
“這周六下午7點,餐廳由你選到時候通知我。”
誰知這頓飯他一直沒有吃成,而張瀅也一直沒能知道那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