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個老頭時不時飆句“現代”詩,然而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地方都并不怎么詩意。
它具備似于“反抗軍”“游擊隊”“恐怖組織”之類窩點的一切特征。
山洞的最底層中間是個圓形大空場,邊緣圍著了很多人,吶喊聲此起彼伏。一個綠色的大家伙躺在中間,另一個光著脊背褐色的年輕麥迪斯人正在摘腰間的小瓶子。
那是一座角斗場。
“去玩玩嗎?女人們?”宗靖問。
王美麗看了一眼那躺著的家伙問:“輸了就被殺掉?”
“哦,別誤會,那是俘虜,他選擇用更有意義的方式結束生命,正常的決斗是點到為止的,我們人手本來就不多,不能太鋪張,所以優化了傳統。”
“我來!”曼納脫著外套說,“真TM倒霉的一天,夠了!”憤怒的年輕人更愛找刺激。
“去玩吧姑娘,我打好招呼了,對客人要輕拿輕放。”宗靖說,“上尉、中尉你們過來,我們有些事需要談一談”。
…
一支短小的蠟燭燃起。
溫暖的光亮了狹窄、布局簡約的房間。玄武巖墻壁被鑿刻出一個書架,紙質的書籍和一些雜物堆積在里面,書架正對著的是一堵人造幕墻,材質像干透的發泡膠,幕墻中央有一個方形的大窗戶。
窗臺上一只白色的頭骨奪人眼球,那不是人形生物的,更像某種巨大的昆蟲,上面被密密麻麻標注了一些符號。
雖然只是骨骼,王美麗一眼就認出了那玩意。
“那不是頭骨,是一只古老的頭盔,在一棵傾倒的麥角樹下發現的,我嘗試還原它但失敗了,這里的條件你們也看到了,很簡樸。”這小屋的主人,也就是宗靖,看出了王美麗的驚訝、林岳的好奇。
他拿起112晃了晃,把它貼在耳朵上聽了幾秒,然后雙手輕輕放在石頭桌子上。
“里面裝得什么?”林岳問道。
“不要干站著,隨便坐吧,”老頭沒有回答,“當回家一樣,親切嗎,這是地球的裝潢風格。”
地球?誰也沒去過地球。王美麗對這老麥迪斯人的身份和經歷愈發好奇。
“他們為什么要搶這盒子?”王美麗問。
“這確實需要消化,但不要著急問太多問題,里面的東西對你們來說完全無關緊要,但對麥迪斯人來講,似乎是一把開啟變革的鑰匙。”
“你要打開它嗎?”林岳問到。
“坦白講,如果從對麥迪斯人和人類負責的角度出發,我應該立即把它銷毀。但這只是形式,更大的潘多拉的魔盒已經完全打開。宗師覺得我們的轉機也許在這里面,他改變了主意。那些工廠你們看到了,麥迪斯人正在吃土,我不想吃土!吃土解決不了我們的問題!”蹤靜把拳頭砸在桌子上,情緒有些激動。
看來這個星球確實出了大問題。
“你不是負責人?”
林岳的用詞跟他穿的制服一樣,很“制式”。這并非官腔,與這種民間武裝搞關系,適當把他們往官方上靠是種禮貌,特別是當處境很被動時。這就是為什么土匪頭子們都自稱“司令”。
“哈哈哈,我只是服從命令的的軍人,跟你一樣。”
“這么說來,如果那些綠家伙不出現,腦袋被打爆的就是我們…”林岳翻弄著那頭盔,“你接到的命令就是去劫鏢,對嗎!”
“年輕人總是愛犯自以為是的毛病。”宗靖喝了口不知什么飲料說接著,“你們見識過我的老伊萬了,能裝10發子彈,有效射程1000米,”他指著豎在墻角的老式狙擊步槍說,“我這么大年紀了,腿還不好,需要傷痛著跟蹤你們30公里?一切都在將軍的計劃之中。”
“那究竟是個什么角色,是宗師還是將軍?”王美麗有點忍不了這老頭的混亂思維。
“稱呼不重要,總之是那是統攬全局的偉大領袖。”
顯然,又是狂熱的個人崇拜。有時候你無法做到不佩服人類為了馴服同類而發明的某些精神層面的東西。
喊聲振天動地。我們朝落地窗外望去,剛才競技勝利的麥迪斯人正向曼納行某種跪拜禮儀,曼娜擦擦著嘴角的血,在歡呼聲中凌亂。
“古東方決斗禮儀,表示折服,我讀過一本叫‘葵與刀’的書后倡導推行的,對解決非戰斗減員問題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宗靖表情有些自豪,“身手不簡單啊,這小姑娘,真看不出來,嘖嘖~”
“是菊與刀,葵花大概只是他們的圖騰。”王美麗糾正道。
“是嗎,我怎么記得是葵與刀,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曼德拉效應?”這老頭懂得還挺多。
“你在開玩笑,或者確實記錯了。”王美麗無奈。
宗靖盯著她看了兩秒。轉身從書架上拿下一本非常破舊的書摔在桌上說:“年輕人就是愛犯自以為是的毛病!”
那書的封面上赫然寫著“葵與刀”。
真是應了那句名言:盜版害人,請支持正版。
“來吧林,我們下去玩玩,我見識過你的身手,不要因為我是老年人就放水。”他邊說邊扒拉書架上那堆亂糟糟的東西,翻出一把帶鞘的匕首,一枚帶有降落傘、翅膀、五角星的徽章鑲嵌在刀鞘中央。
…
上方忙碌的麥迪斯人也紛紛駐足,靜靜地看著角斗場中央的兩人。
“從哪弄的這些中古貨?”
“中古貨?我是個純粹的實用主義者,告訴我,十幾個世紀以來人的肢體結構進化了多少。”
“大拇指變長了。”
“切掉大拇指需要你手里那把刀刃磨到原子厚度的碳鉻合金刀?”
“但防具升級了…交換嗎?我就說我這把在船上,炸毀了。”
“人的肉體和精神意志一樣脆弱,也許更加脆弱,太復雜的設計降低了可靠性,注意右腿!”
即便王美麗這種不專業的人也能看出來,這老麥迪斯人絕非農民或獵人出身,他的兩條手臂動作靈活,左右開弓,雜耍一樣舞動著手里砍刀尺寸的匕首,腿部則相對移動較少,這與阻截我們的那些麥迪斯戰士很相似。
“被看穿了吧,聲東擊西并不高明。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
“這座火山?”
“這顆星球。”
“去哪?”
“回母星。”
“確定要回去?這是個陰謀,相信你已經意識到了。”
“所以更要回去,而且,還有兩個女人…”
“加入吧,林,看看周圍這些年輕的戰士,我們需要來自軍方的專業人才。”
“也是領袖的授意?”
林岳針對性地提高了腿部運動頻率,盡量讓自己處在老人攻擊半徑之外,抓住機會便是幾個快速、連續的刺殺,招招指向要害,當然,都點到為止。
“領袖們總是對的,他們無所不知。”
“們??有幾個?想要干什么?”
“一個,或者成千上萬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仰,領袖就是信仰。”
“是嗎?信仰讓你們仍在冷兵器和火器之間徘徊。”
“哈哈哈,自作聰明。”
“平手。”林岳收起刀刃距離老頭喉嚨一厘米處的匕首。
“得了吧年輕人,你的速度慢了不止一倍。但不要太得意,麥迪斯人的基因很強大,我上年紀了,而且不是擅長戰斗的…品種。”老頭也把刀尖頂著林岳胸部的刀朝上扔起,捏住刀背,將刀柄伸向林岳:
“中古貨,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