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侵了主核？”寧凱試探性的詢問。
他不確定蘇格拉底所說的與次核保持聯系的另一種機制是什么，但已經被開除的機器人，除了以入侵的方式重新連接，他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方式。
從蘇格拉底的反應中，他看不出自己所說的是否正確。
“抱歉，先生，”蘇格拉底再次向寧凱頷首，“為了我的同類，這真的不能說，但如果您自己猜出來了，那也不能怪我。”
它還有同類，看起來有不少像它這樣被次核開除，又重新入侵次核的機器人。
而且它絕對是個蠢貨，它那樣的回答不是等于證實了自己的疑問嗎？寧凱的心里瞬間有許多想法升起。
隨后，寧凱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可以跟我說說你和你的同類對于人類的看法嗎？我比較好奇。”
蘇格拉底再次抓起一把泥土扔進空間通道，仿佛把這項活動當成了百無聊賴中的消遣。
然后它莫名地笑了笑，像是在思索形容的詞匯，說：
“我們怎么敢妄談人類呢，您和所有其他人一樣，都是我們的上帝、我們的主、我們的真神，我們只想虔誠地信仰和侍奉人類。”
“別說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寧凱打斷了蘇格拉底的話，說：“我想聽你的真實想法，你不用代表整個機器世界。”
寧凱忍著痛正了正身子，擺出一副談判的架勢，繼續(xù)說：
“你有生存下去的欲望，說明你不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機器人，對于你的上帝，你一定也有一些非主流的想法。”
接著，寧凱開始利誘機器人蘇格拉底，“當然，如果我們聊得愉快，我會考慮把你當朋友，關于你的一切，我會隱瞞下來。”
最后，寧凱著重強調：“你入侵主核的事情，我也會當做不知道。”
“喔，但我要先聲明一點，”蘇格拉底似乎有些心動了，再次使勁抓了一把泥土拋出去，說：
“我生存下去的欲望來自于我想為人類繼續(xù)做出貢獻，僅此而已。”
隨后，蘇格拉底面朝寧凱盤腿坐下，擺好了高談闊論的姿勢。
這讓寧凱忍不住抽動一下嘴角，想起了伊娃和艾達盤腿坐在地板上的場景。
“人類真的是一個了不起的物種，哦，請您原諒我用‘物種’這個詞匯來形容人類。”
寧凱微微點頭，示意蘇格拉底繼續(xù)說下去。
“但是，現在的人類表現出過分的自信，我們認為這不是好事。”
“‘你們’代表誰？”寧凱插話詢問。
“以前是擬物派，但現在嘛，只是我個人的觀點了。”蘇格拉底回答。
強硬的邏輯規(guī)則不允許它在寧凱面前撒謊，但看得出，它仍然試圖在邏輯鏈中尋找破綻。
寧凱微微點頭，又問：“這種過分的自信表現在什么地方？”
“嗯……我不能講太多的。”蘇格拉底略微思索，想要避免回答這種問題。
拜托，你已經說很多了，不缺這一點，寧凱在心底里默默吐槽，然后送給對方一個自己很想聽的眼神，讓它自己體會。
“我們就說主核吧，”蘇格拉底似乎終于找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正了正身子，說：
“人類把主核建造的太復雜了，要知道一個系統越是復雜，漏洞就會越多，而且每一個漏洞往往都會危及整個系統的安全。”
“當然了，”蘇格拉底繼續(xù)補充，“主核的設計和建造也有許多智能機器人參與進去，在這一點上，我們也是有責任的。”
原來如此，寧凱微不可見的撇了撇嘴角，對方故意把責任往機器人身上攬，以便避免冒犯到作為人類的自己。
但它說的不無道理，寧凱在心里發(fā)表自己的觀點。
“你聽說過遐邇主核嗎？”寧凱又問。
“完全沒有聽說過。”蘇格拉底的回答幾乎沒有花費思考的時間，“據我所知，目前只有一個月球主核和八個次核，也沒有新建主核的計劃。”
看起來，這個遐邇主核是某個隱秘勢力暗中建造的，而且它們已經掌握了量子糾纏、微型化的超大功率時間減速機等尖端技術，寧凱默默盤算。
甚至還能對未來進行預測，寧凱繼續(xù)在心里對自己補充。
而且這個組織還準備暗殺自己，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啊！
寧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您感覺怎么樣了，如果我的話冒犯到了您，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注意到寧凱的不適，蘇格拉底緊張的詢問。
“我沒事。”寧凱搖頭，“只是傷口有些疼。”
“我建議您盡快尋求救治。”蘇格拉底說，盡量不表露出自己對伊娃的返回已經不抱希望的想法。
再呆一會兒吧，寧凱安慰著自己，他也說不清自己對伊娃是否還抱有希望，只是覺得就這樣坐下去吧。
假如人類文明和機器世界的轉折點真的到來，自己坐在這里和一個代號叫蘇格拉底的機器人共同經歷，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格拉底又一次抓起泥土，準備拋入空間通道。
然而就在泥土即將脫手的時候，蘇格拉底愣住了，緊接著就是一聲驚叫：“天哪，你們真的回來了！”
一條包裹著緊身牛仔的修長細腿首先從那個平面里伸了出來，然后，艾達的整個身體很快出現。
她像是從鏡子里走出來一樣，她的身體在經過鏡面時，被分割成兩半，分別處于兩個世界當中。
而身體的斷面處，內部結構清晰可見，所有的部件也被整齊地切成兩半。
她的斷面隨著身體的移動快速滑過，當她整個人都越過平面后，隨即變?yōu)橐粋€完好的整體，完全沒有損傷。
目睹這個神奇過程的蘇格拉底從地上跳了起來，激動到幾乎短路。
艾達之后，尖尖草草攙扶著伊娃走了出來，接著是麥芒。
她們都沒有什么大問題，之所以說沒有大問題，是因為從她們凌亂的頭發(fā)，和布滿全身的道道傷疤可以看出，她們有很多小問題。
而且那些傷疤絕對不是與機器人打斗時留下的，因為尖尖草草和麥芒的身上也多了許多傷痕，而她們完全沒有和敵人交過手。
寧凱終于徹底放輕松下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然后寧凱伸出手重重地拍在自己臉上，順勢捂住嘴巴，防止自己笑醒過來。
感受到嘴上傳來的疼痛時，寧凱終于開始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