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時間里,金一直處于一種昏迷的狀態。坎特擔心他還沒有完全從弒腥絲的影響中解脫出來——畢竟是鋒強迫弒腥絲褪去的,而非它心甘情愿地離開。
“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坎特試圖把夕胸口突起的結晶塊切除,可他發現這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
在結束金的失控之后,他們又回到了剛才發現安許教教徒的房子。這雖然和夕的初衷大相徑庭,可眼下他們也沒有足夠的準備在夜里逛游。
離天亮還有六個小時。鋒和鍵負責看守還在昏迷(看上去更像是睡著了)的金,坎特則把一樓的沙發當作給夕做手術的“病床”。
夕對金的不滿也沒有之前那樣強烈了,這也導致她幾乎是在一瞬間讓疲憊感壓得喘不過氣來——她還沒有完全適應自己結晶化了的肺,也看不慣自己胸前的晶塊突起。
“太丑了。”盡管夕累得不想說話,但看到坎特一頭霧水的模樣后,她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番。
“別急,頭兒,也許這玩意兒會自己脫落。”
夕把右手背搭放在自己的額頭上,一邊用余光打量著坎特手里的微型切割鋸。她倒是希望有這種可能性,就像白細胞終究會把粘在傷口上的臟東西吞噬掉一樣。
這些晶化細胞是沿著刺進身體的弒腥絲集結成的這塊突起,應該也會慢慢讓它從自己的身體里脫落吧。
哪怕把它雕刻成別的什么形狀也好啊,比如花啊什么的......不知怎的,夕竟然久違地開始浮想聯翩了。也許是因為疲憊的緣故,她必須想點輕松的事情來緩解一下之前那些糟心的經歷。
“金的能力......抱歉,頭兒。”
夕選擇閉上眼睛,她心里清楚坎特想要說些什么。當鋒趕到現場后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表現來看,他和坎特早就清楚了金的能力是什么。
可他們卻沒有告訴夕。
“鋒打算把這件事當成一個秘密,我想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吧......”雖說是在替鋒辯解,但坎特實際上也是為自己做解釋。這就讓他的話顯得很沒有底氣,仿佛連他自己也不確定所說的到底對不對。
第一次,夕這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并沒有讓這群人真正凝結起來。亦或者那個被孤立的人,這是她自己。她曾一度認為金是這群人里最不受待見,但事實似乎恰恰相反。
“鋒沒有告訴我他的想法,大概也是怕我忍不住告訴你吧。不過我試著猜了一下,雖說不可能猜中罷了。”坎特徹底放棄了切斷那塊突起,把“嗡嗡作響”的切割鋸關掉。
四周一時間變得靜悄悄的,夕哧了一下鼻子來把剛呼吸進去的臭氣排掉——同時也算是制造了一絲聲響。
“金的能力和你們的一樣,都是有副作用的。頭兒,你也許已經看出來了,那些弒腥絲并不是他的能力的副作用。”
“什么?”夕沒忍冒出了聲住,但把下一句話及時吞回肚子里。
“頭兒,你還不知道?”坎特本想問問夕是怎么認為的,但他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問不得——至少不應該現在問。
不過既然夕已經親眼目睹了金的能力,鋒想要對她繼續隱瞞下去也不可能了。坎特認為至少應該把自己以為的東西告訴頭兒。
“那玩意兒叫弒腥絲,”坎特盡量讓語氣聽上去不像是在解釋,而更像是一種匯報。“弒腥絲就是金那么厲害的原因,因為是它在控制著金。而且在這期間如果金受到越嚴重的傷害,那么弒腥絲帶給他的能力就越強。”
好吧,他已經開始透露鋒交代過要暫時保密的信息了。
“金之所以看上去神經兮兮的,就是因為弒腥絲的反作用。”坎特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金的能力很強,估計鋒是擔心咱們會依賴上他的這種能力。反過來,要是他繼續變得更加瘋......”
“嗯。”夕從來沒見坎特一次性說了這么多話。雖然鋒隱瞞這件事讓她很過意不去,可如果他這么做的理由真的是擔心自己會過度利用金的能力的話——這還不是說他并不信任自己嗎?
“這件事以后再說,”夕還不想說太多話,“安許教的那家伙呢?”
“哦......”
坎特像是才記起來這件事一樣,他慌忙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他把紙條在自己的油皮兜上擦了擦,然后才遞給夕。
“頭兒,他醒了。”金從樓梯上走下來,金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面。鍵可能和上次一樣,留在二樓放哨了——光是金那副乖巧模樣,讓夕感覺反而他的理智恢復了一些。
“坎特告訴我了。”夕故意這么說道。
坎特果然吃這一套,他慌忙向鋒擺手,示意這并能全怪他一個人。不過這也達到了夕的目的。
鋒顯然有些話要說。
“頭兒,我沒有別的意思。為了我弟弟的安全考慮,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嗯。”夕也不想過多說什么。一方面是因為她的喉嚨干渴的厲害,一方面是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那種長篇大論、在隊員面前作一番振奮人心的演講等等,全都不是夕的風格。
“金,能聽見我說話嗎。”
夕并不是問金的耳朵好不好使,而是想問他能不能理解自己正在和他說話。如果金的能力的確會吞噬掉一部分理智的話,夕希望自己能估算出每一次所吞噬的程度。
“嘿嘿......累,不,不殺了。”當金對夕的問題作出回應的時候,夕突然意識到自己幾乎沒有和金正面說過一次話。
“還好,這一次雖說有些暴走。”鋒找了個空沙發坐下。金則自己坐到地上的毯子,是不是揪著毯子上拱起的毛線。
夕看了一眼手里的紙條,上面扭扭曲曲寫了幾個字。扭扭曲曲的字體,看樣子像是那個瘋教徒寫下來的。
“我讓他寫的。雖說比想象的難控制,但是好歹成功了。”鋒的確看上去有些疲憊,他把頭依靠在沙發靠背上,隨時都可能睡著。
“工廠。”夕把紙條上的內容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