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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獄封君

第十八章 風起(下)

司獄封君 酥心木魚糖 2502 2021-04-23 20:02:00

  十五夜晚,村子各處屋舍門外是真的有怪物。

  村子里安靜的可怕,安靜得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沒有風,也沒有蟲鳴。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安和恐懼充斥何嬸嬸的心底。

  她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仔細著屋外的一切風吹草動。似乎是見許久沒有鬧出什么動靜,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漸漸隨著緩緩吐出的白霧松弛下來。

  就在何嬸嬸這松一口氣的一剎那間,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額頭上,她本能地伸手去擦拭,然后湊近眼前查看。

  屋舍總有蜘蛛結網,何嬸嬸下意識以為又是那些惡心的玩意。

  “奇怪,這東西怎么是紅色的??”何嬸嬸不解,她把目光緩慢移向房梁。

  那里,懸掛著好大一顆染血的頭顱!

  何嬸嬸尖叫出聲,“唰”的一下翻到張屠夫的另一側,一手緊緊的抱住張屠夫的胳膊,另一只手顫抖著指向空中。

  一個老實的男人再窩囊,有的時候也能作為一個女人的依靠。更何況張屠夫一刀一條畜生,只不過他的軟弱是相較于何嬸嬸。

  張屠夫被何嬸嬸忽然的尖叫聲嚇得一哆嗦,他從自暴自棄的狀態中掙脫出,也顧不上此時的丑態,抄起枕頭下的殺豬刀坐起身擋在何嬸嬸面前,轉身仰望——

  呼~~,不是什么都沒有嘛,嚇我一跳。

  真的什么都沒有嗎?

  正此時,突如其來的大風推開房門,映入何嬸嬸和張屠夫眼簾的是一張頭發凌亂、皮膚泛白的臉。

  張屠夫聲音發顫、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道:“張唯?!”

  筆直墜落的蜘蛛被一根短細毛發透體而過,并拉出長長的絲線。釘死在門框上的蜘蛛從來沒有想到它短暫的一生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收場。

  屋內只余面色煞白的何嬸嬸跪坐于床一動不動。她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以這樣一種方式突然走到了終點,陪伴著她死去的是一只丑陋的荷包。

  清河苑,林木匠的屋舍干凈整潔,墻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梨木桌上的燈火明滅不定。林木匠有一個漂亮能干的妻子不知道羨煞多少秦嶺男人。

  水塘邊,林木匠的影子被屋內逸出的燈火拉得老長,時隱時現的影子光暗交替。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黑夜是一切詭與變的容器。

  林木匠抖落黏在衣服上的木屑,夜色為凄婉哀怨的歌聲更添一份陰森恐怖,這直抵人心的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任憑他用盡手段也拿它無可奈何。這點東西對于林木匠來說不足為患,但苦了一些秦嶺民眾。

  漆黑的夜遮蓋白色大霧,持續的狂風剖開真實又見虛幻。

  陰冷迫使林木匠回屋。

  林木匠一寸一寸地撫摸妻子冰冷柔嫩的肌膚,熟睡的林夫人惹人憐惜,于是林木匠不奢痛愛。他的腦袋湊近林夫人的耳邊,輕聲細語:

  “外面起風了,濕冷的緊,我的心卻是滾燙,夫人,我幫你暖暖身子可好?”

  “你是我的。”

  “小唯。”

  林木匠欺身而上。

  和商丘有緣的老和尚面容慈祥地推開廂房木門,他踏步進入后有徐徐將木門閉合。老和尚似乎十分口渴,手忙腳亂之下失手打碎茶杯,碎片在他的左手手背上劃開長長的細線。

  老和尚仿佛不覺得疼,甚至有些瘋狂,他冷漠地看著連續滴落的鮮紅血液在地板上撞擊、分裂。老和尚喉頭涌動間正在流血的手背已經移動至唇邊,他干裂的嘴唇緩緩貼近,并試探性地吸吮一口:

  好甜!

  不同于春之泉水的清甜甘冽,而是溫熱中帶著恰到好處的腥甜。

  “真是一個有趣又大膽的小家伙。”老和尚對商丘印象深刻。

  老和尚掀開床底的木板,這密室的入口有些小,以至于他十分艱難的進入其中。不過正因為這樣,這密室隱蔽性極高。

  密室內彌漫著刺鼻的臭味和腥味,漆黑無比。老和尚迫不及待的點燃泛黃的蠟燭,明顯的可以感覺到他變得亢奮起來。

  盛放蠟燭的是一方案臺,其上零零散散擺放著幾把銹跡斑斑的刀具和一根一尺長半指粗的銀針,這銀針兩邊開刃,在昏暗的燭光下依舊寒氣逼人。

  案臺旁邊是半人高的火爐,一支通體發紅的洛鐵在其內蘊養。墻角石壁上銅環像是樹根緊緊扎根于其上,扣在銅環上的鐵索往下延伸,系在兩團黑影的脖子上。

  在兩團黑影不遠處有一盛滿水的木桶,其中一道黑影趴在地上,僵直的身體只差半指,他的腳尖就能夠得著木桶,可他越是用盡心力,木桶反而在力的相互作用下離他越來越遠。

  為什么偏偏執著這個水桶?

  因為這是希望啊!

  嘿嘿嘿......

  其實另外一人可以輕松得到那個水桶,可是他快要死了,他如今活著唯一奢求便是死亡。

  興奮的老和尚用食指指甲輕輕抓撓斑駁暗紅的刀具,猛然踹翻木桶,其內的黃色液體傾灑一地,趴在地上的人影突然活了過來,不顧被鎖鏈勒得發紫的頸脖,干裂的嘴唇拼命舔舐地上的水漬。

  靠在墻角另一人嘴角略帶嘲諷,可惜的是他的這副表情在凌亂骯臟的頭發的遮掩下并不能讓老和尚看見。

  老和尚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趴在地上的男人的身后,男人似乎察覺到不對勁,抬頭發現老和尚提著刀面露猙獰,不由得一陣身體亂顫,然后顫巍巍爬過去像被虐待后的狗一樣卑微地討好老和尚。

  老和尚滿意的點一點頭,難免心中自得:“嘖,多么好的一件作品。”

  老和尚看向墻角,臉色一下子拉垮下來。他喜歡玩弄別人的尊嚴,可這個男人就像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他決定今天宰了這個男人,再從外面挑一個人進來,教他們怎么做狗!

  仍然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睜睜看著老和尚手握銀針,一寸一寸將墻角的黑影解剖。

  老和尚臉上粘著混雜血色的唾液,他怒火中燒,手上的動作更加粗暴野蠻。

  在嘶啞無力的慘叫聲中,男人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他的臉在蒼白燭火映稱下面無人色,是那么的弱小可憐又無助。

  老和尚特地給密室內唯一活著的男人準備了一份禮物,一拳頭大小的物件砸落在男人的臉上,滑落于冰冷濕透的地上。

  殺人誅心。

  “想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

  “你的妻子和兒女在外面小日子過得可不太好。”

  “來,吃了它,我給你自由!”

  ......

  “你很不錯。”

  老和尚徹底清洗掉身上的污漬和血腥,出現在廂房內:下一條狗是誰?那個小家伙就挺不錯。

  老和尚陰笑出聲:“小家伙,咱們有緣吶!”

  “嘿嘿嘿.......”

  老和尚是昆山寺前任主持。

  三十年前的昆山寺是一個真正靜心養性的好去處,寺廟里供的也不是地藏諦聽;同樣是三十年前,突然發跡的王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掌控了整個昆山鎮,乃至于周圍村落不得不低頭做小,唯獨秦嶺勉強可以與之抗衡。

  現在的昆山寺已經不是昆山寺,是披著偽善外衣的王家;身處地獄的地藏身周環繞惡鬼,而這王家就是惡鬼。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昆山寺的地藏金身空有其表,沒有一絲該有的靈韻,難鎮惡鬼。王家堂而皇之供奉這樣的地藏,其心險惡,不言而喻。

  老和尚被王家污染,并深深憎恨著王家,而這憎恨是為惡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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