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忽然安靜下來,張猛和張皎兄妹二人陷入了不知道該如何收回剛才那些話而尷尬的氛圍里。
尤其是張猛,心里抓耳撓腮,大腦飛速運轉著想著各種如何挽救局面的辦法,他可不想真把自己妹妹搭進去。
“我不同意!”
就在三人沉默的片刻,忽然一道輕柔卻有力的男性聲音闖入進來。
三人聞聲扭頭朝里望去,只見一名眉目清秀,身姿勻稱不高不矮,一身青衫一把折扇,青衣線繡云雷紋,扇繪月下聽松撫琴圖,步履等齊,長發垂肩,雖看似文弱,卻蘊生一股華氣,風流蘊藉或許便莫不如是。
“班主?您不是去江南了嗎?”
張皎望著那走來的男子顯得很是驚訝,而后恭敬地行禮。
聽稱呼,原來這人便是逢春戲園的班主也是此間的老板。
但這班主卻仿似充耳未聞,背負單手徑直走到陳舟亢身前停下,上下仔細打量。
而后忽地拿著折扇指著陳舟亢鼻子訓問道:“你是哪家的后生,我怎從未見過?不知道小皎兒是我逢春戲園的鎮園之寶嗎?莫不是覺得家里有幾個臭錢,些許勢力就敢來我這作怪撒野!想娶我們逢春之花,問過爺了嗎?爺同意了嗎?”
這人上來就指著陳舟亢訓責,言語犀利,態度敵視,說話不卑不亢節奏平穩,又不讓人覺得像那蠻不講理的市井潑民。
“你是誰?還有……少爺我最不喜歡別人指著我鼻子跟我說話!”
陳舟亢皺眉挑眼的問他,然后用手拍掉指著自己的扇子,表情淡漠但內心著實不悅。
那班主右手中折扇一轉負于身后,另一手輕撫耳鬢那垂肩長發,背負雙手平視著陳舟亢說道:“小皎兒,告訴這人爺姓甚名誰。”
“這……”
張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陳舟亢,莫名被夾在中間使她尷尬不已。
一邊生怕班主惹陳舟亢生氣,又怕陳舟亢讓班主動怒,兩個都是大爺脾氣,偏向誰都不好收場,真是騎虎難下……
班主見張皎躊躇不言,眼角瞟了一下催道:“小皎兒別怕,盡可告知這后生!”。
說著又看著陳舟亢,抬起下巴不屑一顧地講道:“這天京城地界有幾個不知趣的敢找爺的麻煩?”
張皎臉色微變地瞅了眼陳舟亢,見他并沒有動怒,便硬著頭皮介紹道:“陳大哥,這位是我們的班主也是戲園的老板趙黙笙,天京華武會七武門之一的術門現任門主!”尤其最后那句話還特意加重了語氣。
接著又指向陳舟亢介紹道:“班主,這位是陳氏商行陳勝會長的公子陳舟亢,留洋多年,昨日方才回鄉。”
“難怪了……爺說怎么這天京城年輕一輩里就沒見過你這后生?不然安敢這般膽大……”
聽得張皎介紹,趙黙笙右手兩指一扭嘩的一聲打開折扇,嘴角不屑地翹起,那意思是我說在這天京城,怎么有人敢來他趙黙笙的地界挑釁,敢情是外面剛回來的生瓜蛋咂。
而陳舟亢看著這個趙黙笙頂多可能也就大自己七八歲,卻總是聽他一口一個爺的,心里著實想賞他一套面目全非腳!但面上仍不動聲色淡然視之。
因為陳舟亢的直覺告訴他,這人有點邪不能動手!
明明看著一副弱不禁風小白臉的樣子,可總是隱隱感到一股兇氣在他背后凝聚,宛若面對的是一頭青背水牛一般!
雖然陳舟亢能看到趙黙笙他的內心只有淡淡紅霧繚繞,看得出他并不是喜殺戮之人,但也依然殺過不少人。
再說說這華武會,天京城有個組織名為“華武會”,乃是由七個一流高手聯手建立。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本領專長和屬于自己的勢力,甚至還有各租界和軍方的身影!可以說是背景牽扯甚廣,就是各租界的洋鬼子都得給華武會的人三分薄面!
這也是為何趙黙笙能這般傲慢,即便得知陳舟亢的家境背景后,依然絲毫不以為然。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陳舟亢避著他點。
別說一個富家公子,就是青幫幾位當家的,見了七武門主也要客氣一二。
“華武門很厲害嗎?我怎么以前在家時從未聽過?”陳舟亢偏頭輕聲問道。
趙黙笙只是微微一笑,這么近距離自然聽得見,不過并未多說什么。
張皎看了看趙黙笙,見他不說話就是默許了,猶豫了一會兒便撿要說道:“華武門,六年前成立,那時陳大哥應該身在遠洋,從未聽過也是正常”
“華武門,由七大勢力組建,大多時候他們都是各行其事互不干涉,只有遇到影響共同利益的事情他們才會聯手。”
“而為了方便統籌調令,也為了保障華武會輪值會長享有的威嚴和權利,七大勢力的門主成立了委員會,這便是最初的七武門!”
“每屆會長由七武門門主輪流來執掌,如此一來不管是為了利益還是權利,七武門眾人都會積極擁護華武門這個組織。”
“班主的師傅便是上任七武門主之一術師?瞎子!手段通天,無人能及。”
“這一流高手現在都這么便宜嗎?一抓一大把?”
陳舟亢用手擋著嘴,斜眼瞥了一下趙黙笙,稍稍與張皎腹誹了一句。
他在國外四處闖蕩時,一流水準的高手可是不多的,陳舟亢自己推測,有一部分原因許可能是因為外國人不會功夫,沒有諸多傳承。
不過其他一些像魔法師,有異能會巫術的人卻不在少數。因為沒有國際等級劃分,不是很清楚中外武者之間的確切實力水準,但陳舟亢見識過許多能人異士,與二叔船上的船員對比,也是有著一流實力,甚至更強!只是這樣的人并非很多。
“陳大哥慎言!”
張皎是沒想到陳舟亢這么大膽,嚇的的她臉色都是忽的一白,連忙看了眼趙黙笙,見他臉色雖是不悅,但卻沒有發作,倒是暗中松了一口氣。
陳舟亢也不想找死,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掛著微笑抱拳道:“如若小皎姑娘不嫌棄,愿意嫁給我,那不知趙班主如何才能同意?”
然后不等他回答,又轉向張皎輕聲問道:“小皎,你不會是賣身契在他手里吧?”
“胡說八道!”
趙黙笙一拍折扇,負手而立斥道:“當我逢春戲園是青樓妓院嗎?我戲園所有人皆乃自由之身!”
陳舟亢聞言眼睛一亮,連忙問道:“那我娶小皎姑娘與您有什么關系?又哪來的權利反對?”
也不得不說陳舟亢是多么膽大?雖然語氣善可,但怕不是忘了此刻他面對的可是一個一流高手!如此質問人家,分分鐘不爽都能隨手弄死他。
果不其然,趙黙笙聽到陳舟亢的話,兩眼一瞇,周身忽有一股無形的冰寒之氣擴散而出,幾人都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氣溫的下降……
不過趙黙笙畢竟是一流高手,一身內氣修為收放自如,控制地相當完美,所以實力低下的她們,只是忽然感覺有些陰森。
但是張皎隱約知道為什么,也因此她此刻望著趙黙笙的眼神充滿了驚懼!如果陳舟亢死在這里,她和張猛將面臨巨大的麻煩……
在趙黙笙身后十幾米外的墻角下,擺放著兩個陳置多年的水缸,此刻其中一個水缸水面無聲蕩漾,詭異地緩緩升起一條水蛇,然后逐漸地轉化為一根尖錐,悄然傾斜對著十米開外的陳舟亢!
然陳舟亢那微末道行并未發現也察覺不到那異常的現象,根本不知自己正面臨著潛在的生命之危。
……
“留過洋的人就是不一樣,真是膽識過人……就是缺了后輩該有的謙遜!”
趙黙笙冷笑地看著陳舟亢,背于身后的左手兩指并指如劍,操控著那如冰錐的水箭指向陳舟亢,森然一笑道:“今日我便代你家長輩教教你……”
咻!
當趙黙笙森冷地吐出最后一個字時,那懸浮于水缸之上的水箭,也是剎那間如奔雷閃電般對著陳舟亢面門射來!
“小心!”
張皎所站的角度剛好看見這一幕,下意識地就想將陳舟亢推開,但她卻忘了自己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面對一個一流高手的招式,哪里能來的及?
是以她才剛開口,還沒來得及抬手推他,那只水箭便已臨近陳舟亢面門……
叮!
就在水箭離陳舟亢額頭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距離時,一只烏青鐵手鬼魅般出現,橫在陳舟亢額前,剛好截住了那只水箭!水箭擊中鐵手竟是發出了金屬般的碰撞聲,好似一只真的鐵箭,可見這一箭之威可怖如斯。
“嘩啦……”
未能一擊建功的水箭變回普通的水灑落在地上,而不可思議的是那只原本以為是戴了鐵皮手套的手,此刻竟然緩緩褪去烏青之色,恢復成一只正常的人手!
微風拂過,陳舟亢此時額頭淌出幾滴冷汗,后背感到一陣冰涼之意,原是已被驚出的一身冷汗打濕。
艱難地咽了口水,緩緩轉過頭,看見一個身姿挺拔,身著米白長衫,過耳短發,帶著圓片小墨鏡的青年人,不知何時出現站在自己身側?
“黑無常范老八!”
趙黙笙見自己一擊之下未能必殺陳舟亢也是愣了一下,而后雙眼微瞇盯著突然出現得此人,語氣不爽的出聲道。
張皎雖然也被這突然跳出來的人驚了一下,但見他攔下了趙班主的一擊,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聽趙班主對此人的稱呼,張皎立馬便知曉此人是誰,心知此次陳舟亢的命基本算是保住了。
……
“呦,小趙班主許久未見,功力不見長殺性倒是漲了不小?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年輕人下手都這么狠辣,一點都沒有身為一流高手的心胸氣度!你師父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又要罰你吃齋一月?哎對了,說到你師父,他老人家現在哪瀟灑啊?這臭老頭整天神出鬼沒的,騙我一瓶酒到現在都沒還……”
“夠了!范老八……”
趙黙笙此刻俊美的臉龐額頭上青筋跳動,拳頭緊攥,右手中的折扇也是握地嘎嘎響,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再?噪叭叭個沒完,我今天就讓你變成真的無常gui!”
“還有……對我師父放尊重點!再敢這么稱呼他,小心我滅了你主子滿門!”
說完眼神不善地看向一旁發呆的陳舟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