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節在子夜城的重要性遠遠超出徐鶴的意料,今夜幾乎全城都來了人。
大多數節日都是維持彼此關系的工具。但飛花節,僅僅是為了賞花罷了。
徐鶴倒也沒什么興趣和人群一同感受節日氛圍,稍施輕功便踩在了房檐上。
三千燈火,車水馬龍。
當真如前世的辛棄疾所寫: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當然,這首詞被靈洲八轉靈尊許清所占用,斷絕了徐鶴的拷貝機會。
鵲橋仙閑得發慌,自然有興趣來看熱鬧。但徐鶴死活也不同意背著那個幾百斤的劍匣一同出去,鵲橋仙只得退而求其次,再度回到徐鶴體內。
望著下方光景,徐鶴萬分清醒自己沒有帶上那個天殺的劍匣。且不論他能不能背著這個東西用輕功上來,就算能上來,房上磚瓦也絕對會被壓塌吧……
遠遠望去,子夜城的鐘樓更為莊重肅穆。
聽江吾說,這座鐘樓是子夜城內最重要的建筑。鐘樓的設立,是為了提醒這座千年商都:無論再繁盛到極致,時間永遠無法被買賣。
徐鶴還看見一位黑衣青年同他一樣站在樓屋之上,顯然同是眺望風景。見徐鶴望過來,黑衣青年朝他點點頭,算是作為志同道合的問候。
順著人流聚集的方向,徐鶴輕松找到了鏡湖。
即使從高處眺望,鏡湖的面積之巨大也讓徐鶴為之一嘆。鏡湖四周滿是花樹,湖面上隱隱有粼粼火光閃動。
“你湊近點,我要看我要看!”鵲橋仙來了興致,催促徐鶴就近一觀。
徐鶴無奈,十幾息后從檐上落了地,嚇了旁邊游人一跳。
近距離看,湖邊簡直可以算是空中花海。金紫花樹佇立風中,萬千花雨不斷落下,在接觸到湖面的一瞬間燃燒,化為一瞬花火。
湖面如夜,花火不斷,宛如夜幕煙花的倒影。
如此美景,無怪乎金紫花成為子夜城民的最愛。
但徐鶴仍是心生疑惑。為何這些花瓣落在水中便會燃燒?
“徐兄也好奇這落花嗎?”身后熟悉聲音傳來,原來是江吾。兩人能在此遇到,也算有緣。江吾身后跟著莫小元,莫小元正拿著一盞澆糖畫做的花燈,看起來正在發愁從哪里下口。
徐鶴注意到,她腰側的玉墜卻是消失不見了。想來飛花節魚龍混雜,她自己也不曾注意。
“你知道?”徐鶴來了興趣。他雖然在書中看到過有關于此的介紹,但畢竟不知個中緣由。
“嗯。靈洲有一種赤鯉,不知徐兄是非聽說過。它身上是火道道痕,生理的構造卻決定了它只能在水里生存。傳聞,它本生活于赤天的火云內,但卻意外流落在人間的流水中。
它所經的流水都會蒸發,居的池塘會不斷消失。它的一生,只能不停漂泊,只要沉湎一刻,便是干涸死期,求故鄉而不得。
子夜城豢養了一只赤鯉。它被安置在鏡湖中,游到何處,水便會散發出燈火般的光影。而落花屬于木性,在接觸到火道道痕后,便會燃燒。道痕對六轉以下的凡人沒有任何影響,因此可以放心接觸湖水。”
“原來如此。”徐鶴恍然大悟。
此時,突然有幾名侍從模樣的人匆匆擠過人群,向江吾奔來,對江吾小聲說了幾句話,隱隱能聽到“金”的字眼。隨即,江吾臉色一變。
莫小元“咦”了一聲,問道:“表哥,怎么了?金家出事了?”她極少看見江吾露出這樣的神色,心中不安感涌上。
金家雖然與江家有商業競爭,但江家畢竟是子夜城的城主一族,金家出事,必定會向江家問責。
江吾看了眼身旁侍從,搖了搖頭:“金家沒事……是金愁玉。”
莫小元驚叫道:“金……”她剛出聲,便被江吾捂住了口。“小點聲!”
見兩人都知曉“金愁玉”,還一副忌諱莫深的樣子,徐鶴忍不住道:“你們在說誰?”
江吾嘆道:“找處安靜地方說吧。”
他在茶樓內找了間包廂,此時茶樓沒有客人,隱秘性很高。
“到底是什么事,要在這里說?”徐鶴愈發好奇,
江吾也不再遮掩,向徐鶴解釋了金愁玉這個存在。
原來,金愁玉是東域商界內,極為著名的邪修。他精通偷道,如今已經是半步六轉!
他最為著名的偷盜歷史,是盜取了東洲羅家的鳳帝御賜之物夜魂珠。惹得羅家上下震動戒嚴,但隔天夜魂珠便出現在玉家八轉太上家老的床畔,還附贈了一張“佳物贈佳人”的字條。
世人傳言,金愁玉不僅精通偷道,而且為人好色無度。雖行偷盜,從不殺人。雖只劫富,從不濟貧。行盜途中,若遇見面容姣好的女子,都會非禮揩油,占盡便宜方休,但卻不行更多動作。
有傳言說,金愁玉出自紅蓮塢,因此自己不行,只能行那閹人勾當,望梅止渴,畫餅充饑。但紅蓮塢主拒絕承認金愁玉是他門下弟子。
至今為止,世人只能猜測金愁玉出自金家,但金家子弟在東洲也有數萬,根本無從查起。金家近年也因金愁玉之事,被各商族針對打壓。
江吾今日如此大驚失色,正是因為有巡邏使在子夜城發現了疑似金愁玉的蹤跡。那人一身黑衣,輕功了得,似是向鏡湖方向去了。
俗話說,賊不走空。金愁玉若真來此,就必有動作。
江吾苦笑道:“好好一個飛花節,全被他掃興了。”
徐鶴卻愣住了。
一身黑衣?輕功了得?往鏡湖方向去?
那不就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