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住處
沈舟正坐在床上,周身氣壓很低。
床下跪著他的大徒弟。
“師父,徒弟知錯。”
沈舟:“錯哪兒了?”
“徒弟不該未經師父允許,擅自做主,將庫房里的千年人參給送了出去。”
原本只知道大徒弟擅自動了他庫房的名貴藥材,誰知大徒弟膽子大到如此地步,敢動他的千年人參。
沈舟呼吸一滯,有幾分心梗,連忙問道:
“千年人參?送了多少?”
徒弟頭也沒抬伸出五根手指
沈舟雙眼一翻,差點又昏死過去。
“師父!師父!”
大徒弟見師父情況不對,趕忙上前扶住了沈舟。
等沈舟順了氣,一把將大徒弟推開。
“孽徒啊孽徒!”
沈舟痛心疾首,自己珍藏多年的千年人參,就這么都沒了。
“你好歹給我留一根……”沈舟咬牙切齒,臉色陰沉得可怕,幾乎有凝聚成的墨水幻化成實體。
“師父,是徒弟的錯,徒弟自愿受罰。”
“你……”沈舟一根手指顫抖地在大徒弟頭上晃動,良久,沈舟深吸了一口氣,似是緩過了脾氣。
“罷了,這兩天避著我點兒,我怕我忍不住……”沈舟說到此處,原本已經平和的臉已經有幾分扭曲。
大徒弟跟了沈舟許多年,深知沈舟此時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他搶在沈舟之前開口道,
“是,徒弟這就避開。”
大徒弟話說完,竟是頭也沒回地走了。
他出了門,還不忘低頭把門帶上。
沈舟面色愈發陰沉。
他的憤怒臉擺給了空氣看。
……
“大師兄,師父……沒錘你吧?”
大徒弟剛回到自己的住處,小徒弟就圍了過來,擋住了他的路中間。
大徒弟一臉無奈的將小徒弟牽到路的一邊,讓出一條路來,又摸了摸他的頭,嘆了一口氣邊走邊道:“你以為我同你一樣大?師父早就不打我了。”
不打你?那師父也太偏心了!
小徒弟瞪大眼睛,扒拉開大徒弟的手原地愣了一會兒,又被拉著跟上了大徒弟。
進了屋子,二人一起在桌子前坐下。
“師父想是大好了,已經有氣力訓人了。”
小徒弟臉上帶笑,給他師兄倒了一壺茶。
大徒弟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師父那樣犟性子的人,便是身子再不好,但如果他有丁點力氣,也會裝作沒事的樣子。
他倒是希望他師父能打他一頓。
……
大徒弟算是被沈舟養大的,他以為自己很了解沈舟。
若說平時,大徒弟與沈舟肚子里的蛔蟲都可以說是一般無二。
可這次,大徒弟失算了。
如郭寧雨所說,發燒這種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人能燒死過去,也有人能燒退就生龍活虎。
房中,沈舟面色紅潤,眼睛瞪得老大,胡子有規律地起伏著,他的精神氣顯然屬于后者。
攢了一輩子的寥寥幾根千年人參就這么沒了,作為中藥收藏愛好者,他當然想好好捶捶他大徒弟。可是理智告訴他,他大徒弟沒做錯。
救命之恩大過天,那可不是俗物能報的恩情,便是四皇子妃讓他沈舟后半輩子,都給她做牛做馬也是算不得過分。
人參他再愛也是俗物。可沈舟一向不是冷靜的人,令他真正消停決定暫時繞過他大徒弟的,還是郭寧雨的醫術。
救劉曜是第一次,救他是第二次。
別說此次自己昏迷不省人事,自己徒弟用盡渾身解數沒能醫好自己,郭寧雨所展示出的醫術;便是郭寧雨上回輕巧退了劉曜的沈舟都束手無策的高燒,也足矣表明郭寧雨醫術不凡。
沈舟愛才,也愛鉆研醫術。郭寧雨的醫術究竟能達到何種地步,他頗為好奇,但此時,他最想得到的還是郭寧雨手中的醫術。
他絞盡腦汁,奮力想著,如何才能讓郭寧雨心甘情愿地教他醫術。或者即便郭寧雨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得教他的辦法。
威逼利誘?
郭寧雨身為四皇子妃,雖然沒有實權,但是無論是皇家的兒媳身份還是丞相府的千金身份,二者隨意往這里一擺,實打實比他這個掛名的芝麻小官要高的多。
再說利……從他大徒弟那里得來的消息來看,顯然郭寧雨對他的寶貝不感興趣。而真金白銀,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條件不允許。
思來想去,沈舟琢磨著……
要不拜個師?
……
郭寧雨沒空想沈舟那里發生了啥,此時眼前小山堆似的請柬帖子,讓她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重陽節本是國節,皇親國戚都是要赴國宴的,可今年特殊,洪澇泛濫,牽扯甚廣,六部根本無暇顧及國宴。
國宴本就為彰顯國力,六部無空細心操辦,那還不如不辦,否則反而落了笑話。
可重陽畢竟是大節,而劉曜又偏偏生在最愛鋪張的皇家,縱然皇上下了命令不得大辦,要與百姓同苦,但“小辦”依舊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這成堆的帖子倒叫郭寧雨犯了難,她原本準備帶著劉曜回丞相府的,可……
“娘子若是不想去便不去,沒人能做些什么的。”
劉曜聲音依舊奶乎乎的,酥地讓郭寧雨有了耳朵正在懷孕的錯覺。
郭寧雨尋聲望過去,劉曜正坐在桌前,手里捧著一本什么論。他眼睛直直望著郭寧雨,明明眼睛透亮清澈,卻讓人覺得含情脈脈,欲語還休。
真是一張好臉!
郭寧雨再一次被劉曜的顏值晃了眼,她輕輕搖了搖腦袋,素手撫在額前遮住眼睛,心中不斷譴責自己:一把年紀見色昏頭,沒出息。
劉曜見郭寧雨搖頭,還以為郭寧雨在煩心帖子的事。
他放下書,繞過桌子到了郭寧雨跟前,不疾不徐地收拾起榻上的帖子,緩緩開口:“娘子,我在,沒人能做些什么的,皇上是咱父皇,這些人不敢……”
劉曜這話在理。皇上是當今天子,如今國力強盛,國泰民安,穩坐最高的權力椅子,誰又能對他兒子怎么樣呢?
其實原本郭寧雨也是這么想的,劉曜好歹是皇子,不赴大臣的宴也沒什么,何況劉曜注定無緣奪位,搞好關系也不是他該干的事。
只是……
這回帖……
這工作量……
郭寧雨望天,今天手必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