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腦袋往下埋，羞得不肯抬頭看他。
那只手抓著他的衣擺，很是用力地擰緊著，夜風底涼，他卻覺得自己的體溫，隨著那無聲的鼓動而逐步升高，心跳聲也越發的吵鬧。
“……喜……歡的。”
一瞬間，在耳邊響起了各種亂七八糟的奏樂。
“嗯？”他假意聽不清，轉身問道：“你方才說什么？”
想騙她再說一次。
離凝書微微彎下腰去，側耳去聽的時候，猛地對上靈夏抬眸瞪他。
那一雙眼睛含著春水般的漣漪，臉頰紅透了，連帶著耳根都在滴血。
“沒聽見算了！”
她一把甩開他的衣衫，舉著燈籠大步往前走。
離凝書早該想到靈夏是容易惱怒的，偏生方才忘記了，這會兒才生起一絲悔意。
他連忙追上去，說道：“我方才好像聽見了。”
他追在靈夏的后面，從這個角度看去，能看到她白皙的后頸，幾縷散碎的黑發貼在上面，姑娘低著頭，悶聲說道：“我管你聽沒聽見！”
“聽見了！聽見了！”
離凝書連忙說道：“靈夏說喜歡我。”
“……”
沒反駁。
離凝書的心情更好了，他頗有些得意的，湊過去問道：“你喜歡我什么？”
靈夏一把將人推開，“你故意的！”
“嗯？”
“你——”
尚不等靈夏說完這一句，一道人影就從天而降，橫在了兩人身旁的位置。
雨夢咬著嘴里的板栗，看了兩人一眼，道：“這是在做什么？”
“……”
“……”
兩人齊齊回頭看了她一眼，一瞬間臉色都很精彩。
靈夏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去，躲開對方的視線，離凝書倒是淡定了些，輕咳一聲，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我回府啊。”雨夢說道：“你兩大晚上的不回去，在這拉拉扯扯做什么？”
她說完，自己先是有了答案，繞著兩人轉了一圈，壞笑道：“哦~又開始了？”
雨夢繞著靈夏的臉色瞧了瞧，說道：“算了吧，你不然還是采用我給你的建議吧。”
靈夏問道：“什么建議？”
“嗯？”
雨夢沒有繼續往下說，看向離凝書，后者扶額嘆了口氣，說道：“回去了。”
*
秋日的天氣微涼，站在府門前頭，靈夏拿著掃把正在打掃落葉。
這幾日都不見雨夢的身影，大約是習慣了清凈，這小宅子里也沒有其他仆人。
人少，活也沒有多少。
靈夏打著哈欠，正盤算著等會兒要去買個什么飯菜的時候，忽然來門外來了一人。
童嬤嬤穿著便裝，許些日子沒見，乍一瞧她還未認出來，直到那人走到自己眼前，同她打了聲招呼，“靈夏，就你一人在家？”
靈夏才后知后覺地將人認了出來，“童嬤嬤！”
她驚訝道：“你怎么來了？”
童嬤嬤笑笑，說道：“小少爺在嗎？”
“啊……他出去了。”靈夏說道：“這幾日他有些忙，許是要到傍晚才回來。”
“哦……”童嬤嬤垂下眼眸。
靈夏讓開路問：“進來坐一坐嗎？”
“就不坐了，我是來道別的。”
“啊？”
老嬤嬤低頭，從衣袖中翻找了一陣，掏出一封信，塞到靈夏手里，說道：“先前尤家不是被懷疑了么？老爺在里頭雖然沒有多摻和，但是也被牽扯到了，被革職了。如今在京都是待不下去了，前幾日決定要回老家去。”
“現在就走嗎？”靈夏說道，“那，那我去找少爺回來……”
童嬤嬤攔住她，說道：“不必了，這封信你給少爺，老夫人想說的都在里面了。”
靈夏接過信，又同人說了幾句話，童嬤嬤趕著時間，便沒有多留。
她想來想去，還是要去找離凝書。
便關好門，一路找到了簡雄山的酒樓。這兩人近日都在二樓談生意，離凝書似乎是打算，要繼續將這些生意開到別處去，許多事情要盤算，一日的吃喝都在此處。
靈夏推門進去，果不其然就找到了他。
反倒是離凝書見了她有幾分意外，問道：“怎么過來了？有什么事情嗎？”
靈夏將信交給他，說道：“老夫人要搬走了，你知道嗎？”
“嗯？”
離凝書拆了信封，拿在手里仔細看完后，才抬眸說道：“知道，年前的時候，她稍微有同我提過，有說什么時候走的嗎？”
“今日。”
“哦……”
“你不去送送她？”
離凝書倒是想，片刻后，還是說道：“算了。老太太也不想我去。”
好不容易從尤家出來，自然是不想他暴露了身份。再者他去了，也不知用何身份。
他輕笑了一聲，道：“也不知道老人家是如何想的，這個時候她同我說那些過往做什么？”
“她說什么了？”
離凝書將信紙遞給她，讓她自己看。
靈夏低頭讀了一陣，越往后看，越覺得懷疑人生，信上說當朝宰輔離嚴，其實是離凝書的外祖父，他娘當年犯了錯從府里被趕出來后，曾發下毒誓，是死是活與家里人無關。
老夫人也是無意中得知，但之后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如今告訴他，是想讓他回離家去，離府至今子嗣凋零，若是離凝書回去得個照應，在京都里也更容易些。
靈夏有種玄乎的感覺，抬眸問離凝書，道：“這……你打算怎么辦？”
離凝書嘆了口氣，反問道：“靈夏，你想留在京都嗎？”
京都雖然繁盛，但也并沒有多大樂趣。
“不是很想。”她說道，“這兒太忙了，總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且，你跟雨夢都在家里，我一個人也不知同誰去說話。”
離凝書道：“那太好了。”
“嗯？”
離凝書從書桌上的一堆書本里放出一張地圖，將它平鋪開來，放在桌面上，其中有幾處畫著紅圈，說道：“簡雄山去過不少地方，這幾處都是他說有趣的，我本想著，等忙完了這一陣，我們可以一起去玩。”
靈夏從出生后，就呆在這一處附近，輾轉也沒去過幾個地方，一時有些微愣。
她抬眸，見離凝書在笑，眼中帶著幾絲期許。
“等到了喜歡的地方，便留在那里，你說好不好？”
靈夏點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