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楚雖三戶能亡秦
公元前223年,楚國壽春城(今安徽省淮南市壽縣)。
秦國的六十萬虎狼之師已經攻入城中,八百年國祚的楚國,被再一次被秦國破掉了都城,楚國從宛城,到郢都,再到壽春,一路撤退。
這一次,再也無路可退的楚王負芻,在壽春城的王宮中,被秦國的大軍抓了個正著,或許他本來也沒想跑。
第二日,他被押送西去,樊城有一個人在等他,那個人叫嬴政。
押送出城的負芻,一直講眼睛望著一個地方,即使已經走了很遠,很遠,還在回頭......
而此時,壽春城外的楚山(現壽縣八公山)上,站著一個八歲的小孩兒,也在望著壽春城的方向,稚嫩的臉龐上,透露著凝重,那是楚王負芻最小的兒子——熊昊。
八歲的熊昊身高已經有一米四,旁邊站有兩個高他半頭的年輕小護衛,二人也姓熊,稍大一點兒的叫熊大,歲數略小一點兒的叫做熊二。
此刻三人正看著負芻被從壽春城中押解出去,兩個小侍衛已經做好了要攔住熊昊的準備,因為負芻已經交代過,無論何時,都要保護好公子的安全。
然而,熊昊并沒有像他們預想的那樣,沖動的沖下城去,他只是靜靜的站著,就這樣一直看著負芻走出了他們的視線。
“走吧!我們也回去吧!”熊昊緩緩的對身邊的侍衛說道。
三人轉身朝著山里面走去,沒有交談,只有踩著落葉沙沙的聲音......
晚上,到了吃飯的時間,熊昊并未像往常一樣大塊朵頤,而是拿著一直烤好的山雞,輕輕的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著,很久很久,也沒咬第二口,兩個侍衛聽到了上下牙齒交錯的聲音“咯吱、咯吱......”
兩人趕緊喊熊昊:“公子?公子?公子?”
連喊三聲,方才將熊昊從其他的思緒中喚醒。
“嗯,怎么了?”熊昊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你剛才......”
“哦,沒事兒,可能是今天的山雞烤的比較好,我忍不住多嚼了兩下,你們好好吃吧,我先去睡覺了。”說完,熊昊將手中咬了一口的雞腿,放下來,走進了房舍,關上門。
晚間,熊大和熊二從熊昊的房間中,不時聽到哭泣之聲,雙雙嘆了口氣:“唉!”
兩人感嘆著熊昊的命運,本來應該是一個王公貴族,如今卻城破國滅,最敬愛的阿父被敵人俘虜......
第二日的熊昊,起得很早,兩眼通紅的他,又站在昨日那片山上,望著壽春城。
“我想下去看看。”熊昊朝著熊大和熊二說道。
“公子,萬萬不可,現在秦人占據了都城,你現在下去甚是危險啊!”熊大趕緊勸說,這熊昊可是楚國最后的獨苗啊,萬不能再被秦人抓了。
“無妨,你們將那早已準備好的平民之服找來,我們扮作平民百姓去城里看看。”熊昊顯出了不與年齡相配的成熟,像熊大兩人吩咐道。
“公子!......”熊大和熊二雖然還想說點兒什么。
“我意已決,你們就不要再勸我了。”熊昊有熊昊的堅持。
“諾!”他們雖然依然想勸說熊昊,但是軍人的天性,還是讓他們選擇了服從。
很快三人便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平民服裝,顯然是為了逃跑所用,然而現在,他們卻要穿著這身衣服前往壽春城內。
臨走之時,熊昊還特地在三人的衣服和臉上涂抹了很多泥巴,讓熊大和熊二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當侍衛的就有一條:“公子做的都有理由。”
秦國的大軍攻陷了壽春以后,除了派遣少部分人守衛著城池,王翦和蒙武親自率領大軍,掃蕩著楚國各地的有生力量,防止楚國殘余力量的反撲。
此刻的壽春城,仿佛人間地獄。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到處都是殘缺的肢體,若非強大的靈魂,熊昊早已在哪個角落里嘔吐,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胃中也在不斷的反酸,感覺隨時都要重出喉嚨。
熊大和熊二卻是一臉鎮靜,仿佛早已司空見慣。
終于走到王宮前,熊昊忍不住了,在王宮附近翻江倒海,將昨日的一口雞肉都吐了出來。
“哇......”吐了個稀里嘩啦。
“哪里來的小叫花子,別在這兒吐,趕緊滾!”守著宮門的秦軍士兵,看到吐得稀里嘩啦的熊昊,表示厭惡,滿口說著楚國的方言,顯然是一個“楚奸”。
“這位將軍,我弟弟沒見過這么多死人,還請軍爺見諒,我們馬上就滾,馬上就滾,其實我也沒見過,嘔......”熊大趕緊上前,也作嘔吐嘔吐狀。
守著宮門的士兵,趕緊拿著長戟指著他們三人:“趕緊給老子滾!”
三人迅速走遠了,越往里情況稍微好一些,熊昊的神情也好了幾分。
“公子啊!我們到底來找什么?”熊大對熊昊冒著生命危險進城來表示不解。
“咱們繞到王宮后門去,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熊昊邊說,邊輕車熟路的向王宮后門走去。
熊大和熊二趕緊跟上,現在最重要的可就是眼前這位公子了,那可是整個楚國人民的希望啊!
很快,到了王宮后門,后門緊閉,想來是秦軍士兵閑麻煩,直接將門關死。
這可是天助熊昊,若是有士兵守在此處,熊昊還不知道如何進去,現在沒有士兵,只有一堵高墻,對于熊昊來說并非難事。
讓熊大熊二作為人梯,熊昊踩著二人的肩膀,進入王宮之中,寬闊的后院,沒有士兵守衛,想必是覺得并無價值。
熊昊在后院的角落里,看到一株綠色的植物,心中緊張之情緩緩疏解,為防時間長了產生變故,他快速跑過去,用手將其連根拔起,將一個個果實塞進懷中。
出去的時候自然不用人協助,熊昊把門打開,便與熊大兄弟匯合。
不一會兒,出得城去,又回到了僻靜的楚山,李顯將懷中的果實洗干凈,包裹好,然后又帶著熊大和熊二朝著更高的山峰攀登,越往高處,所能看到的地方越遠,到得楚山最高處。
白云皚皚如流蘇,清風拂面涼肌膚。大汗淋漓的三人,在清風吹過,很快便清涼起來。
熊昊負手而立,猶如小大人一般,一直眺望著遠方。
“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壽春城、我在看郢都、我在看景山,我在看整個楚國大地。”熊昊淡淡的回答。
“公子,除了壽春城和稍遠的一些地方,咱們啥都看不到啊!”熊大很實在。
“是啊!而且現在都是秦人的地盤了啊!”熊二很現實。
“無妨!這些曾經是楚國的土地,未來早晚也會是楚國的土地!”熊昊舉起了小拳頭。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