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頓卓周末沒回來,薇薇安估計他是陪姐姐、外甥玩去了。但一個星期眼看著過去了,也沒見湯頓卓的身影,包括老盛這幾日也沒見他去過店里,薇薇安不由得患得患失。女人是很容易產(chǎn)生肉體依戀的。此間盡管薇薇安可以克服自己想聽見湯頓卓聲音或者見到他的沖動,可是忍不住會想起那幾夜的心情的激烈與懷抱的溫柔。
是年第一場雪說來就來了。薇薇安簽下了轉(zhuǎn)正勞動合同。趁上司外出當天不會回來,她也緊跟其后溜出了辦公室。
湯頓卓公司所在的樓層走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全憑心理狀態(tài)將它拉伸或縮聚。湯頓卓的辦公室就在朝南的第三間。薇薇安站在走廊的盡頭,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腦袋里象臺休時發(fā)著滋滋雜音的飄著雪花的電視屏幕。戶外刮著風和雪,鋼筋水泥搭建的溫暖把冰雪嚴寒擋在了外頭。對于一顆被結(jié)冰路面折騰疲倦的心來說,接下來發(fā)生什么事情都已經(jīng)不能產(chǎn)生什么大喜大悲了。
“我在你公司外面!你給我滾出來。”按薇薇安的脾氣,擱在以前的她是會這樣聲討的,或者直接坐進會客室里的。想象得到他灰色的臉,她才沒有這么做,算是給他在公司留一點余地。之所以說是“余地”,不說“面子”,是因為她覺得她的公開亮相對男人來說只可能是光榮,當然,很可能引起八卦桃色的流傳。不過要顧及另外一個和自己大不相同的人的方式和想法,真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一樁。喜歡一個人是很開心的事情,酸甜酸甜,一旦愛一個人的話,苦樂便兼而有之了。可人是不長記性的,總也不滿足于單純的快樂,非要找點苦嘗嘗,流淚流得會上癮,才有了“這個姑娘命不好,總是所托非人、遇人不淑”的說法。
為防疏漏,薇薇安到樓下又找了一遍湯頓卓的車。沒有。她不想白等。鬼知道他是不是一定會進公司,還是打個電話到辦公室吧。“湯頓卓進來了嗎?”
“還沒。”秘書小姐回答。
“他下午還會進來嗎?”薇薇安緊追不舍。
“呃,不太清楚。”
“不知道哇?”
“進不進來不好說。他現(xiàn)在是老板啦,沒譜。”秘書不耐煩了。
聽見最后兩個字,薇薇安不由得冷哼:原來他不僅在處理感情問題上‘沒譜’,連下屬對他的工作狀態(tài)的評價竟然都是‘沒譜’。如此一個幼稚沒長大的男人,是自己想要的嗎?自己擔負得起嗎?想到著,不由得抬起頭,長長地嘆了一口大氣,眼睛里卻什么也看不見似的。
周末,薇薇安約了朋友們慶祝自己獲得工作。由老盛負責邀請男士們。
乃靜神秘兮兮地向眾人設(shè)問:“你們猜我昨天跟誰約會去了?”
“布拉德.彼特?!”好好積極響應,豈料遭到白眼。
“裴永俊!”薇薇安跟著起哄。
老盛押寶:“看她那樣就知道,肯定是暗戀已久的人啦。”
“打死你們也想不到。湯-頓-卓!安薇的房東!”好好特別伸手朝薇薇安比畫了一下。
好好貼到薇薇安耳邊,悄悄說:“這小子做事不地道啊。”
“咳,跟他約會也能算新聞?他就是一花賊,你小心著點。”老盛不已為然,大家的興致消減掉一半,除了薇薇安多少有些酸溜溜的。
“不過,他要是有什么爆炸性行為,也還能聽聽。”薇薇安發(fā)言。
“說清楚點,是爆炸-性行為還是爆炸性-行為?”好好緊捉住薇薇安的話語歧義。
“聽我說完那,我姑媽給我堂妹安排的相親對象竟然是湯頓卓。”乃靜在那繼續(xù)咋呼。
“相親跟約會不是一個概念,你不要混淆,好不好?你們家跟他還有關(guān)系啊?又是你姑給介紹的?”好好代表追問。
“我姑媽帶我媽去中山公園參加那種每周日下午兩點舉行的父母代子女征婚的集會找的。”
老盛補充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那。”
“噢,噢,聽電視里說過,男方家長拿A號牌子,女方家長B號牌子,省得問你們家是男孩女孩,直接奔著過去,看照片好不好看,以決定是不是繼續(xù)聯(lián)系下去那種。”好好一會拍著大腿,一會做分發(fā)號碼牌狀。
“這你都知道?”小凱和老盛佩服道。
“要不說我叫結(jié)婚狂。”好好一臉反以為榮。
“唉,你們還聽不聽了?”乃靜氣呼呼地撐著身子,掃望大家伙兒。
“這相親方式還挺逗,你沒去看看?”小凱問道,而好好依然是問題焦點。
“甭提了。”好好懊惱地耷拉下腦袋,“因為怕不夠上照,本姑娘親自上陣。結(jié)果我一去,人大爺大媽都指著脊梁骨說,‘姑娘看著倒還不錯,咋那么不要臉哩?’”
“哈哈……”大家笑作一團,沒人追究她到底是單刀赴會過還是又信口開河。
薇薇安還是挺關(guān)心自己的“房東”的,把話題又引回乃靜那里:“接著說,你還沒說完呢。你怎么知道是他呀?”
“我以前也沒見過他,看了照片也不認識。見面自我介紹,他說他叫湯頓卓,我就想起來了,跟之前看的資料聯(lián)系到一塊了,金融管理碩士,在RB留過學,后來又就讀于美國常春藤名校,畢業(yè)后任職一家跨國管理咨詢公司,叫什么來著的,目前做到管理總監(jiān)啥的。”乃靜從包里翻出湯頓卓的一張全身生活照片,才讓大家信服。照片上的湯頓卓還留著前幾年的那種郭富城式的三七分發(fā)式。
乃靜意猶未盡:“關(guān)鍵是相親出來后,我特地看了看他開的車,白色福特。沒錯吧?上次看見薇薇安搭他車來著,沒見到人而已。”
“不是你堂妹相親嗎?你也去了?”大家沒聽明白。
“我們倆一塊兒相的。”乃靜得意地說明。
“真集約。”好好諷刺道:“相親還能堂姐妹一塊相?咦,那怎么能夠算約會?你又嘩眾取寵!”
“去中山公園的不會是他自己吧?”薇薇安對于這個家伙究竟無可救藥到什么程度更想知道。好比證實一個你不待見的人是多么令人發(fā)指一樣,會產(chǎn)生癢癢的快感。
“那倒沒有啊,是他媽媽和姐姐。相親那天也陪同去了,然后跟我爸媽、我姑姑他們到另外一桌聊天喝茶去了。”
“不是說他姐回來探親,他媽什么時候也出現(xiàn)了?”薇薇安不解。
“說是剛從湖南探完親回來。他們家人都不在國內(nèi)住。他爸爸前兩年過世了,他媽媽跟他姨在加拿大生活,他姐姐嫁的是新加坡人,但在加拿大也有入籍。”乃靜很耐心地解釋。
老盛補充:“上次吃的巧克力,就是他媽媽送的。”
“相親結(jié)果怎么樣?”好好比較關(guān)心實質(zhì)問題。
乃靜褪去了亢奮,表現(xiàn)出徹底失望,向大家坦白:“家長走開后,他就跟我們說他是迫于壓力來相親的,他是單身主義者,還是不要耽誤我們,只是不要讓他媽媽知道。”
“嘿嘿,人家沒看上你們吧?”好好使出她的刀子嘴。
小凱悄悄扯了好好一把,示意她注意些分寸。
“他只敢背著家里玩吧,不然被父母之命逼婚就不好蹦達了。”老盛很理解自己的好朋友。
“我覺得他沒有你們說的那么花頭花腦耶。跟不認識的人都能夠坦白。”乃靜為一面之交的湯頓卓抱不平。
“人不風流枉少年。不全是他的問題,是社會的問題。”還是老盛評說。
“你其他的相親成果如何呀?”小凱叉開話題。
“尚在進行中,還有兩、三個沒見呢。不過老人家的審美眼光跟咱們真是有一定的代溝,他們選中的百分之七十的照片都沒法看。當然條件還過關(guān),雙方老人也是前期相互看對眼了才互留電話。倒是怎么著也不至于攤上很可怕的公婆。”
“天啊,誰碰上你們家算是倒霉了,一下要被兩姑娘相。再說,萬一同時看上同一個男的,你們姐妹兩會不會打起來?”小凱覺得很滑稽。
“蠻有意思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老盛總結(jié)性發(fā)言,然后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好好象發(fā)現(xiàn)新大陸了一樣:“那這么說來,湯頓卓他們家沒把那個姓蘇的老處女列入考慮對象啊?”
大家象看外星人似地看看她,沒有人回應她的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