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渾濁的池水中，四人良久無言。

　　封子安已經完全聽傻了。

　　這種情況就好像一個農村人剛進城，就被人領著去跟外星人打交道一樣。

　　又像是某些意識流的電視劇，鏡頭一轉給你一種“我是不是少看了幾集”的違和感。

　　都什么玩意兒啊到底？

　　怎么突然就跳到這了？

　　老子這才剛穿越過來個把月啊喂！

　　突然就蹦到這種“異種族戰爭篇章”，這是不是太快了？

　　正常小說寫到這里，起碼也是幾百萬字無奈換地圖了吧？

　　我這才多少？三十萬字有沒有？

　　腦子里的吐槽宛如奔騰野馬，一去不復返。

　　主要還是因為這些話里的信息量太過驚人，整得封子安有了些“大腦宕機”的錯覺。

　　忽然間，他猛地驚醒過來，光速轉頭看向上官瀾。

　　“原來上官小姐你說的‘聯姻’是……”

　　上官瀾輕輕點頭，“血腥的搏殺只是無盡而痛苦的輪回，永無止境。”

　　“為什么不同的智慧種族之間，就一定要廝殺到底呢？”

　　“看看現在的大夏、如今的漢人，不也已經將許多外族吸收同化了嗎？”

　　“我們不一定要互相廝殺的……”

　　不知為何，上官瀾說著說著竟有些泣音，豐唇也隨之顫抖起來。

　　封子安微微皺眉，良久不語。

　　聯想起上官瀾曾經所說的故事，封子安大抵也猜到了，她為什么會有這種“天真得可笑”的想法。

　　那個劍修葉家的少主，顯然把她傷得夠嗆。

　　甚至都搞出心理陰影來了……

　　念及至此，封子安不禁微微一嘆。

　　又抬起手來，戒指光芒一閃化作煙盒，抽出香煙嘬嘴自燃。

　　將煙盒放在池邊，封子安不禁深吸了一口，才長吁白霧淡淡道：“你知道我們人族有一句話嗎？”

　　話音剛落，維吉爾那邊便接了茬：“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說完她又昂首冷笑，嗤聲道：“所以我才說……人類是愚蠢又傲慢的種族?！?p>　　“大差不差吧。”封子安聳聳肩，“說得好聽，這叫謹小慎微，說得難聽點……這就是被迫害妄想。”

　　接著他又話鋒一轉，“可你們仔細想想，以人族這般羸弱不堪的本質，能夠存續至今……全靠這些‘小聰明’！”

　　“歷史的積累，使得我們人類愈加堅信這種‘趨利避害’的原則，也就讓我們變得更加……”

　　“偏激、冥頑?！本S吉爾接道。

　　“沒錯。”封子安點頭苦笑，“數千、甚至數萬數十萬年的歷史遺留問題，使得人類根子上就非常利己。”

　　“但凡是有一絲風險，都會被人本能般地規避過去。”

　　總結完，封子安又看向上官瀾，“就像是彼時的劍修葉家少主，他自然是愛你的……但終究敵不過人性中的‘利己’本能?！?p>　　“為了那些小得近乎可以不計的‘風險’，他可以無視眼前所有的安穩，痛下殺手?！?p>　　“因為于你們而言只是米粒大小的風險，落在人族頭上就是一座大山?！?p>　　“人族為何對其他種族充滿成見？其實不過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而已……”

　　“他們不愿承認這些，便自我欺騙稱為正統，將存在威脅的一切踩入泥漿，用盡所有手段……趕盡殺絕！”

　　“瞧！”封子安忽地挑眉一笑，“你們其他種族我不清楚，但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教訓，就是他們不會從歷史中吸取任何教訓?！?p>　　“所以你指望用‘聯姻’的方式去化解矛盾，那只是癡人說夢而已……”

　　“你又如何知道，‘聯姻’過來的人不會被淫辱致死、甚至分而食之呢？”

　　“畢竟這種時期在歷史上已經屢見不鮮了，兩腳羊你知道不啦？”

　　上官瀾已經許久沒有出聲，面色死灰一片。

　　封子安見狀，不禁再次笑出聲來，“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你那眼淚又是怎么回事？”

　　“三言兩語就說得你三觀崩壞，這可不像你啊上官小姐……”

　　上官瀾似是驚醒，懵然抬頭。

　　便見得封子安深深嘬煙，昂首長嘆，“啊……我或許、大概、可能知道……身為中國穿越者的我該做些什么了。”

　　說罷他又嗤然一笑，滿臉荒謬。

　　“離譜啊……居然讓我去做這種事情。”

　　維吉爾也輕笑道：“你確定要去做？”

　　“不然呢？”封子安挑起眉頭，有氣無力道：“綜合我知道的所有信息，似乎都指向了這唯一一條道路吧？”

　　“路途艱苦……”維吉爾忽地正色起來，“一路上你會遇到不計其數的挑戰，你覺得自己扛得住嗎？”

　　封子安嗤然發笑，“老實說我還真有點慌，但你猜怎么著？”

　　“按照現在這種發展趨勢，即便我窩在這里什么都不做，那些我該做的事情……也依舊會一件件地找上門來?！?p>　　“比起毫無準備地遭遇，亦步亦趨地向前才是真正穩妥的做法?！?p>　　“所以你決定了？”維吉爾再次追問。

　　封子安苦澀一笑，叼起香煙，“不是我決定了，是已經有人、或者什么東西，把我推上了這條路?！?p>　　“我沒得選……”

　　沒成想，這下換成兩位妖族姐妹聽不懂了。

　　他倆聊什么呢？

　　為什么里面每個字我們都認識，組一起就完全聽不懂了？

　　“呵呵……”接著封子安又笑了笑，了然道：“怪不得，怪不得師尊早就做了這么多準備……”

　　“她和你的想法不一定相同?！本S吉爾道：“準備回程吧，找姬妃雪問清楚，如果要做……越快越好?！?p>　　封子安沉默了一會兒，嘬著香煙半天沒有回應。

　　待得煙卷見底，他才悵然仰身，有氣無力地靠在池子邊緣。

　　“總感覺，以后這種瀟灑的日子就離我越來越遠了呢……”

　　至此，上官瀾終于是忍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出聲發問：“官人，你的意思是……”

　　“傾覆王朝，統一人族。”

　　封子安淡然出聲，卻語出驚人。

　　“然后一刀斬斷這些無盡的血腥輪回！”

　　淡然輕語卻訴說著冰冷的誓言。

　　森冷的語氣非但沒有讓上官瀾心中驚懼，反而讓她臉上浮起了少許笑容。

　　另一邊的上官顏，也朝封子安投去了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