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內,平躺在床上的人緩緩坐起。
胡廣之坐在床頭,在光線稀少的環境下,靜靜看著身旁酣睡的戀人。
【今天,也是有余豆豆在身邊的一天。】
身旁的余豆豆閉目仰面,長發鋪散在身邊,臉蛋和嘴唇看起來都格外柔軟。
她呼吸均勻,只是夢中似乎不太平靜,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泛著一絲委屈。
胡廣之就這樣看著睡夢中的余豆豆,在她的一呼一吸間,從夜晚坐到黎明。
光線一縷一縷穿過窗簾的縫隙,直直照進房間中。
胡廣之拿起放在床頭的電子鐘,看了眼時間,便輕輕將被子掀起一角,緩緩下床,走到衣帽間。
他悄無聲息地換好衣服,走到一樓廚房,把昨晚泡好的材料倒進煮鍋中,又添些水,開火定時,轉身走到了院子中。
清晨空氣清新,陽光澄澈。
胡廣之深深吸進一口氣,又緩緩伸了個懶腰,迎接新的一天到來。
他走到院角的豪華狗窩旁,把一群大狗小狗放出來,對著興奮的眾狗認真噓了一聲,道:“小點聲,豆豆還在睡。”
說罷,胡廣之拿著一把牽引繩,一個個地套到眾狗脖子上的項圈上,接著,就跟在眾狗身后,從院子里的院門直接走到了屋外的水泥路。
正常情況下,人與狗之間并不能溝通。
于是胡廣之也沒在遛狗途中自言自語,而是和往常一樣,一邊遛狗一邊發呆。
所幸這些狗似乎在外浪夠了,并沒有趁胡廣之發呆的時候,把他領到奇怪的地方,只是在小區中規規矩矩地散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回家吃飯。
胡廣之雙手各牽了四只狗繩,明明在進行著每天日常,卻有種不真實感。
自從李厄在見面第一晚、說了那件事后,胡廣之就時常陷入這種不真實感。
李厄沒有說余豆豆還剩多長時間,胡廣之便把每一天,都當做余豆豆在身邊的最后一天。
在那晚崩潰大哭之后,他陪余豆豆工作、發呆、生活,彼此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故作堅強地進行著和往常差不多的生活。
卻明明發生了什么。
胡廣之辭去了工作,片刻不離地陪著余豆豆。
余豆豆則加班趕點地完成工作,同時還翻出了多年前、兩人一起規劃的旅游攻略。
兩人未說一言,不約而同地、恨不得將一日掰成一年度過。
往常靜靜流逝的時間突然就有了質感,一下一下刮著皮膚。
每個人都隱隱約約有一個宏大的理想。
胡廣之年紀輕輕,有車有房有愛人,他曾經工作生活都很完滿,于是也從沒意識到,自己還能有什么未完成的、宏大的理想。
在物欲中貪得無厭的人,才會一路忙碌追求,胡廣之一度這樣認為。
可在余豆豆在自己面前頻頻發光、變得透明,像是一觸就要散去般時,胡廣之也變成了他曾經認為的,那種‘貪得無厭’的人。
他想要一直維持和余豆豆在一起的生活,哪怕平淡如水也無所謂。
胡廣之拎著一袋包子,進屋換鞋,放狗洗手。
他裹挾著泛有清晨味道的薄霧,走進臥室,在蘇醒過來、但正在賴床的余豆豆臉頰上捏了一下,溫聲道:“起床了,一起吃包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