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的日頭拼盡全力將最后的光輝灑向大地,卻穿不透大地上騰起的水汽,遠遠的在西方就被一層濾網過濾,只留下薄薄的金黃。
魏家,院子里,一人呆坐石凳,一人繞著院子來回踱步;大門敞開著,可卻只有催促入夜的涼風,撩動兩人亂發,露出頭發下那張焦慮不安的臉。
“胖子,你就不能不在眼前來回晃悠,媽的,煩死了。”魏白前將手上的小碎石扔向大地,碎石“噗”的一聲碎為粉屑,小顆粒被風一吹,灰塵四揚。
“哥,你說子苓姐會不會.....”
“胖子,閉上你的臭嘴。”魏白前十分煩躁,站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林夫人正午讓人傳話,說沒有事的。”胖胖的身影又繞著院子轉起來,嘴里嘟嚷。
“我他媽都叫你別轉了,你聽不見是吧。”魏白前從地上隨便撿個東西朝陳富擲去,有些歇斯底里。
“你兇什么兇,媽的,子苓姐沒回來,你以為就你著急是吧。”剛才魏白前扔過來的東西打得他小腿生疼,撩起褲腿,有些略微泛青。
“我說你們兩個吵什么,安心等行不行;要是今天子苓丫頭還沒回來,明天我們一起去長安府衙,難不成官府現在真成食人之地。”外婆拿著手里的拐杖敲打,拐杖和臺階撞擊聲阻止了院里要動手的兩人。
兩人分開,圍著院里的桂樹分坐兩邊,誰也不理誰;外婆看他兩這副模樣,嘆氣愈加頻繁。
“秦玄參,能再快一些嗎?你這不是汗血寶馬嘛,怎么跟牛似的。”魏子苓抱著秦玄參的腰催促,歸心如箭。
“魏子苓,這也要分是什么路不是,我這是汗血寶馬不假,可是這段路你又不是不知道多難走,能有這速度不錯了;要是讓你走路回家,今天鐵定趕不回去。”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可還是夾夾馬肚,讓胯下的駿馬能再快一些。
“還不是你,要不是你硬要拉我去那什么醉仙樓吃飯,我們早就回去了。”
“哎哎哎,說話憑良心;你這不能把什么事都推我身上吧,總不能空著肚子走這么遠吧。”秦玄參將手里的韁繩收短一些,提醒道:“下坡了,抱緊些。”
“哦”魏子苓將整張臉都貼在秦玄參后背,兩只手圍緊。
“秦玄參,要是天完全黑后還沒回去,我們住哪兒呀。”魏子苓遠遠看見有屋子亮起了燈。
“回不去呀,隨便找個地方住就行咯。”秦玄參毫不在意的說。
“隨便找個地方?”
“是呀,反正現在只是晚上冷一些,還凍不死人。”
“.......”魏子苓無語。
“怎么不說話,在想什么。”長下坡走完,前面路寬闊起來,馬蹄頻率比剛才快上不少,
秦玄參拿手肘碰碰魏子苓腦袋。
“我在想,要是等我有錢了,我就把這條路修起來;一路鋪上青石板,還要鋪兩丈寬,
讓馬車都能通過。”
“哈”秦玄參笑了一下,駿馬繼續往前。
“你笑什么。”魏子苓又摟緊一些,起風了,有些冷。
“你要是有錢了,直接搬到城里不就行咯,還修這路干嘛,還要都鋪上青石板,還要鋪
兩丈寬,你知道那要花多少錢嗎。”
“我師傅給我說過一句話。”魏子苓又開始搬出她那無名老師。
“什么話。”
“要想富,先修路。”
“那你師傅肯定很有錢,怎么也沒留一些給你。”秦玄參在馬背上回頭,打趣道。
“他留了,不過不是錢。”魏子苓分出一只手,張開手掌,透過指縫去看遠方的火光。
“哦,不是錢那是什么?”
“是比錢還重要的東西”
“比錢還重要?莫不是皇上的玉璽。”
“你能不能別這么俗。”魏子苓收回手,繼續摟住秦玄參的腰。
“俗人不好嗎,至少能感到悲歡苦樂。”魏子苓感覺秦玄參說這句話時身體有些僵硬。
“你怎么了。”魏子苓小心問。
“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這么一句話就說了出來;是不是有一種得道高僧的韻味。”秦玄參又恢復那副打趣模樣。
駿馬的蹄子踩進土里,揚起淡淡煙塵,煙塵剛升起來,又被夜風刮走。
“再過一個村子就到魏家灣了。”秦玄參就像以前魏子苓老爸那輛奧迪車里加裝的導航,提前進行位置播報,不過魏子苓感覺秦玄參的聲音比導航器里面的聲音好聽多了。
“哦”
“你怎么不著急了。”秦玄參問。
“我著急有用嗎,你這寶馬還不是只能走這么快。”魏子苓都懶得回秦玄參這毫無意義的問題。
“外婆,我在外面等就行,你回屋去吧,外面現在冷,你身體不好。”魏白前經過這段時間的經歷,好似一下長大了,“胖子,你送外婆回去,外婆眼睛不好。”
“白前,你也早些回,可別凍壞身體。”
“知道的外婆。”魏白前回道,同時叮囑外婆小心。
夜最后還是落了下來,好似有人拿著一塊巨大的黑布將整個天空籠罩,然后再拿上漏白漆的油筆,去掉筆蓋后站在黑布前用力揮舞一下,白漆四濺,大的一些形成了天空上的金星、水星、火星,而最大的一團則被地上的小人稱為月亮。
汗血寶馬遠遠打著鼻響,它也不愿意在夜里兼程;夜晚騰起的霧水濕透了那俊美妖異的毛發,此時正像哈巴狗的耳朵耷拉在如血的脖頸。
“姐”遠遠的,魏白前的聲音傳來,火光在一點點靠近。
“白前,你怎么在村口。”魏子苓在秦玄參的幫助下翻下馬背。
“外婆剛也在,我看天要黑了,就讓胖子送外婆回屋去了,我留在這里等你。”魏白前轉身,拿手里的燈籠照亮回家的路,“外婆說,你今晚要是還不回,明天我們就一起去長安府衙找你。”
魏子苓看見魏白前走路的腿有些顛簸,這是坐的時間太久壓迫大腿神經,剛站起來的一段時間腿會發麻使不上勁;魏子苓接過魏白前手里的燈籠,另一只手架著魏白前,魏白前偏頭,說道:“姐,沒事的,就腿有點麻,一會兒就好。”
魏家大門沒關,魏白前還沒進院就喊:“外婆,姐回來了。”
“子苓”外婆看著朝自己走來的菇涼,眼眶有些泛紅。
“外婆...”
“胖子,晚飯做好沒有,肚子有些餓了。”魏白前拿手肘頂頂大塊頭的陳富。
“對對對,先吃飯,大家都餓了吧。”外婆聽魏白前說餓,反應過來大家可都還沒吃晚飯;在回身的時候,看見站在院外的秦玄參,“秦公子,快進屋;白前,去給秦公子牽馬。”
“不了不了”秦玄參抬頭看天,天光還是能勉強看見前方的路,“我這還要回去。”
“這么晚了,路上也不安全;秦公子今晚就留在我們這兒歇一夜,明早再回;子苓丫頭明天還要去城里買些東西,還麻煩秦公子到時候順道送子苓丫頭一趟。”外婆接著吩咐道:“丫頭,等會吃完飯,你和我一起睡,你那屋今晚就讓秦公子住一晚。”
“外婆,我明天沒計劃去城里呀。”魏子苓扶著外婆,“我一女孩子的房間,讓他住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呀。”
“有什么不合適的。”外婆右手蓋在魏子苓手背上,“你明天還真要去城里一趟,昨天白前幫你和林夫人談好咯,林夫人用二千兩銀子來入你那什么股,占兩成;你明天去城里買些上好的木料,你不是說要做椅子嗎。”
“啊,談好了。”魏子苓瞥過魏白前,魏白前得意的抬頭,好像在說,“姐,沒想到吧,我也不是一無是處。”
“秦公子,你有沒有興趣加入呀。”外婆可是知道秦玄參有錢,而且她也愿意看見丫頭和秦玄參能成,要是秦玄參也加入的話,丫頭和他接觸的機會不就更多了嘛;年輕人臉皮薄,外婆心里跟明鏡似的。
“秦玄參,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是張吉良不要銀子,你就入股嗎,錢拿來吧。”魏子苓伸出右手,打開手掌還彎曲兩下四指。
秦玄參從袖子里摸出一張銀票,拍在魏子苓手上,“你這合作態度是不是該好一些呀。”
“我這是送錢給你,你還不樂意;算了,你這錢我不要了。”魏子苓欲把手上的銀票拍回秦玄參手上。
“我秦玄參可沒有給了銀子又收回去的道理。”秦玄參手抄在兜里,鼻孔朝天。
“傻樣”魏子苓將銀票收起來,再加上林夫人的二千兩,這一下啟動資金就綽綽有余,倒是可以考慮往高端方向走。
“說好的,股份分你一成,晚上我把協議寫下來,明早你簽一下字。”魏子苓又看向魏白前,“你明天也把協議給林夫人和趙全家送去。”
“好的姐,沒問題。”魏白前拍胸脯保證,好像接了個很重大的任務一樣。
“吃飯咯。”陳富從廚房端來一碗肉湯上桌,然后又回廚房端來青菜、煎蛋和炒肉。
“這么豐盛。”魏子苓閉著眼嗅著鼻子。
“姐,外婆專門給你做的,本來還擔心你今晚回不來,放一晚上就不好吃咯。”陳富端起碗說。
“快吃,快吃,已經放了一會兒咯,等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外婆催促大家開吃,還順手給秦玄參和魏子苓夾了肉。
魏子苓看了一圈桌邊人,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也不錯,有兩個可愛的弟弟,自己喜歡的人,還有疼自己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