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又到路口3
久哥給她們姐妹倆泡好茶,就去忙活了。楊玉清把久哥昨天晚上說的三個問題重述了一下。
“想為世界解決什么問題?想為什么樣的人服務?是否是運用自身的核心競爭力?”楊艷麗和初次聽見這個問題的楊玉清一樣,陷入沉思。
“久哥,我需要紙筆。”楊艷麗向久哥示意。久哥很快備好。
“我是做菜的,現在的人都能吃飽,那我解決的是吃得好的問題。我做養生菜,那更應該是解決吃得健康的問題。對,這個對現代人很重要。”楊艷麗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劃拉。“我想為什么樣的人服務?不是達官顯貴的豪門奢宴,我想為病人服務,那些處在人生的艱難期,很需要被照護的人,需要食物的陪伴。我是否是運用自身的核心競爭力?是的,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藥食同源,但做專業疾病調理膳食的并不多,而且不夠細分和精細,沒有因人而異,要么是籠統的大眾熟知的羹湯,要么加點藥材而已,并且味道堪憂。”
楊玉清看她邊劃拉邊說,居然思路清晰,想法獨到。
“太感謝久哥這三個問題了,本來腦中只有一些模糊的想法,這下子清晰很多,很有啟發。”楊艷麗喜笑顏開,遠遠沖著久哥豎大拇指。
“你的核心路徑都找到了,可是我還沒有眉目。”楊玉清有點著急了。
“丫頭,別著急。”久哥過來加水,看楊玉清眉頭緊鎖的樣子,伸手撫平。
“有久哥這個智囊團,你著啥急,有思路是遲早的事。”楊艷麗輕松地調侃,對未來方向的確定讓她一下子精神抖擻。
“我其實個性中有狂熱的部分,最怕自己三分鐘熱度,或者常立志,而不是立常志。半途而廢是大多數人的通病,包括我。”楊玉清對自己很了解。
“所以,多給自己選擇的時長,選擇比努力更重要。做出決定后,要反復去檢驗:這是不是自己最想要的?真的想要的?”久哥適時答話。
“你看,沒錯吧,你家的智囊團。”楊艷麗側頭嘻笑。
“是誰說過啊,找男人不找帥的,不找有錢的,不找會哄人的,一定要找認知要能帶領自己提升和飛躍的。看來,我找到了最好的男人。”楊玉清也忍不住夸贊。
“哎,我可以夸,你不要在這王婆婆賣瓜,夸自家的好不好。”楊艷麗笑得東倒西歪。
“好,我是王婆婆,這是我們家的瓜。”楊玉清挽住久哥的手,牽住,十指緊扣,不讓他走,撒嬌地依偎著。
“咦,好肉麻。一進門就看到秀恩愛的。”一個聲音響起,居然是周曼來了。
“曼曼,你沒來過這里,你是怎么找來的。”楊玉清喜出望外。
“有嘴,問啊。小西給我發的定位。”周曼笑著坐下,同時向久哥點頭打招呼。久哥眼疾手快地加了茶具上來。
“湊合喝,可比不得你的茶。”楊玉清笑著。
“老板娘別自謙啊,重要的不是喝什么茶,是一起喝茶的人。”周曼喝一口。“嗯,好茶,天下好茶,這茶不是好在形,什么茶葉、茶器、水,是好在神,連水蒸汽里都是愛的味道啊。”周曼夸張地表演享受狀,把大家又逗得哈哈笑。
“曼,你開朗了好多。”楊艷麗看著她臉上的神采。
“曼,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楊玉清望著她。
“不愧是搞心理學的,人精。昨天晚上我們散了之后,我一直睡不著,總像是有什么事沒想明白,有點霧里看花的感覺。”周曼托腮說。
“好巧,我來也是因為這個。”楊艷麗驚喜地說。“就好像昨天我們的聚會打開了某個端口,是什么端口,還不得而知的感覺。”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周曼松口氣,感覺被聽懂。“咦,這是誰寫的?”她看到桌上的紙,問。
“我寫的,借助久哥的三個問題,我快要把自己整明白了。”楊艷麗高興地說。
“這么神奇,我也要試一下。”周曼拿過紙上的三個問題,陷入沉思。
“我想為世界解決什么問題?現代社會,人們的生活太滿了太累了張力太強了,就像中國畫一樣,需要留白。我想人們有一個可以像是桃花源一樣逃離現實世界、獨享心靈空間的地方,不是桃花源那種徹底歸隱,是暫時的放空和逃離,像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的茶空間。我想為什么樣的人服務?不是有錢有閑的人鬧個嗑聚個會,也不是請客送禮外加談事情,就是那種心累了精神倦了,被生活消耗了,需要安靜地消化自己,或者受傷了需要一個角落把自己包起來,我想要為一些脆弱期的人服務。我是否是運用自身的核心競爭力?是的,目前茶的消費高度市場化,被炒作得很厲害,曾經老百姓的開門七件事是柴門油鹽醬醋茶,如今茶被炒作得老百姓根本就喝不起。我會做茶,也有固定茶農民,自產自銷雖然不可能做成大規模的市場,但可以正常化茶的價格,讓普通人都能消費得起。這是我的核心競爭力。”周曼邊寫邊說,一口氣說完。
這下,剛安下心來的楊玉清又不淡定了。“怎么你們都這么快,我一點眉目都沒有?
“好飯不怕晚,你得壓軸呢。”楊艷麗安撫。
“說不定,等你有思路了,可以整合我們的想法,咱們可以打造一個綜合體,一起干。”周曼思路頓開,也興奮了。
“貝索斯的《長期主義》告訴我們,磨刀不誤砍柴工,找方向的時候,深思熟慮。”久哥拍拍楊玉清的頭,有點誘哄的說。
“對啊,這哥們那著名的長期主義的紀念碑,在德州請未來學家西爾斯設計的萬年鐘,這臺鐘每一百年指針動一下,每一千年布谷鳥才報時一次。”周曼俏皮極了。
“曼曼,你真的變了好多。”楊艷麗再驚嘆。
“有改變才有成長。”楊玉清終于再次安定自己。
這時,楊玉清的電話響了,是林小西。
說是鄭立要在即將到來的寒假例行去六祖寺進行半個月的禪修,問她要不要同行。需要提前很久報名,每次名額都很有限。
“久哥,我想去,行嗎?”楊玉清轉向久哥。
“行,替我也報名。寒假咱們關門歇業。”久哥不僅贊同,還陪同。
“知我者,久哥也。”楊玉清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一口。
“楊玉清同學,你能注重一下人民教師的形象嗎?”周曼故作不滿。
楊玉清和久哥,倆人也不答話,只顧著笑。
“必須算上我。”周曼加一句,毫不客氣。
“我也要去。”楊艷麗也搶著說。
“小西,你聽到了吧,不會把鄭立嚇到吧,這么多尾巴。”楊玉清笑。
“現在剛開始報名,鄭立是每年去的,應該沒問題。那我先掛了,回復一下她。”林小西掛斷,幾分鐘后發信息說了兩個字:搞定。
“這個時間在寒假,挺長時間,而且橫跨春節,那跳跳怎么安排?”久哥首先想到孩子。
“跳跳已經提前打電話說,他寒假去同學家過,一個好哥們,不回來了,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楊玉清回。
“好,完美。我也趕著回去安排好家室了。”楊艷麗說完,不顧楊玉清留吃午飯,著急忙慌跑了。
“曼,你第一次來店里,一定嘗久哥手藝,不然會后悔的。”楊玉清一本正經說。
“好,恭敬不如從命。”周曼不客氣。
“真是民以食為天,合適的菜就像合適的人一樣,舒坦。”周曼一見久哥端上桌的菜,忍不住贊嘆。久哥笑笑,也洗手坐下,陪同客人。
看久哥嫻熟而自然地替楊玉清擺正碗筷、夾菜、清理桌面,周曼忽然心生感慨:“清,你知道嗎,我在以往親密關系的模式中,對于遇到的人總是不加選擇,總是想,遇到誰發生什么,本就是我的宿命。而且,我是怎么樣的人,便會遇見怎么樣的人。可是,你讓我確信,盡人事才能聽天命,在天命面前,我們也需要去負責去選擇,而不同選擇之后的人生,真的可以完全不同。”
“我明白,我也曾經失去對親密關系的希望和信心,特別是信任感崩潰后很難再建立起來。但總會有一個人,成為你的良藥,來幫助你。”楊玉清說。
飯后,大家分手,分頭去為禪修做準備。
除了鄭立和林小西,大家都是第一次參加禪修。按照鄭立的叮囑,安頓好家人,交待好朋友,禪修班里是不能使用一切電子產品的,會處于斷聯狀態。還需要做一些生活細節的準備,準備一些寬松素凈的禪服,都是一些黑灰的顏色,并且不帶任何胭脂水粉等護膚化妝品,寺廟里有同修的僧人,對這些有非常嚴格的要求。
指定集合點,六個人開兩輛車過去。楊玉清和久哥自己開車,她們四人都坐鄭立的車。鄭立和久哥是第一次見面,互相早有耳聞,點點頭打過招呼。
到了六祖寺,停好車,正是傍晚,沿山路拾級而上。寺廟在半山腰,禪修中心在一處寬闊些的空地。有義工在那里接待大家,負責存放上交手機,登記報名表,還有一個隨喜的箱子,大家對于禪修的費用可以隨心放一些。鄭立每次放的都是五千,大家也都學著她,入鄉隨俗。同時在辦理手續的學員,隨喜的金額不等,也有特別多的,厚厚一沓,大約是一萬吧,也有一二百的。都是毫無區別、不記名地被投入進箱子里。
被義工引領去分配好的禪房,鄭立因為是長期學員,有自己單獨的房間,久哥則被安排在男士的禪房。放下行禮,大家換好裝束,可以在寺廟內游覽一下。這是一座古寺,游人很多,大殿莊嚴,別院重疊,還有一處塔林,散發著圣潔安祥的氣場。
夕陽落在群山之間,偶爾遇見擦身而過的僧人,大家都恭敬地頂禮,僧人們也會默默還禮。有人在圍著塔林轉動,鄭立輕聲告訴大家這是在轉塔。
禪修遵守過午不食、止語的法則,好在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晚上不吃飯,沒有覺得不舒服或肚子餓。到了入夜,都回禪房休息了。楊玉清有點睡不著,雖然曾在寺廟生活過,但和這么多好朋友一起來體驗,是頭一次,而且,還有久哥一起。
這真的是一種奇妙的體驗,明明兩個人時時相對,只能無言,但一切的心思又似乎更加的清晰明了,如同躍然紙上的墨跡,一望而知。兩個人就常常在對視中傳情達意,但是在佛祖的莊嚴圣地里,都是清明嚴正的心意。
第二天清晨五點,打更的聲音響起,清寂的夜里顯得悠遠、從容,一下一下,木頭的音質,渾厚地漸漸消散。不管困不困,都是立馬翻身起床,一個禪房有6個人,大家要輪流洗漱。都是用的寺廟統一領取的一塊皂,洗臉洗手都是它,沒有任何香氣,土黃的顏色。寺廟里用的一切東西都是捐贈的,哦,不對,叫供奉。
一行人去禪堂,大家互相看一眼,算是打招呼。從五點半到八點半,三個小時都是在禪堂打座,每一個小時休息十分鐘。禪堂有一百多個打座的蒲團,座無虛席,有許多是寺廟的僧人,著不同顏色的僧袍,有青灰色的,有黃色的,應該是等級不同吧。也有女僧人,有年老的,也有很年輕的。楊玉清一個轉念:是什么讓她們可以年紀青青放下一切,拋卻紅塵,在這里專心修心?在她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么人間故事?當然,這一切都是不得而知的,沒有出家的人被稱為在家人,是不便去探問出家人一些關于身世的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