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哲的頭顱掉落到地上后,事情并沒有因此結束。
隨著本該失去生命力的頭顱發出毛骨悚然的笑聲,還站立在地上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開來。
皮膚因為體積的不斷脹大而開始出現龜裂,蘇明哲現在外觀上根本不能說是人,除了不能漂浮外,更像是一個正在被不斷注入空氣的人形氣球。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菲謝爾甚至因為驚訝都還沒來得及感覺到害怕,整個人傻傻地愣在原地。
奧茲從蘇明哲那逐漸扭曲的體貌上敏感地嗅到一絲不對勁,見菲謝爾站在原地沒有進行躲閃,便越過了她的意見,使用了平常都是以菲謝爾為主導的元素爆發。
原本隱藏于空氣中的雷元素,快速地匯聚在奧茲身體的表面,它張開純粹的夜色編織而成的雙翼,眼瞳中帶著看破寂滅的傲慢,在閃電刺目的雷光中與菲謝爾調換了位置。
很快,蘇明哲的皮膚再也支撐不了自己膨脹到極限的身體,像是一枚從高空砸下的西紅柿,完全爆裂開來。
肉汁夾雜著器官殘渣濺射到礦洞內的四處,看似沒有章法,實際上大部分卻都是奔著菲謝爾原本站立的位置而去的。
不過奧茲對此并沒有慣著。在蘇明哲身體爆炸的同一刻,就反應迅速地展開了以雷電組成的半球形防護罩。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也阻斷了身體殘渣飛躍到身后菲謝爾那的可能性。
考慮到那些肉汁上可能附帶有毒性或者腐蝕性,奧茲將雷電的功率開到了最大,極高的伏特讓液體瞬間完成電解反應消散在空中。
不過隨后洞內出現的味道不是烤肉的香味,抑或是焦灼的糊味,而是一種腐敗了許久的尸臭。
這股味道可以說臭得很純正,就連處于發呆中的菲謝爾都被一下子熏醒。如夢初醒一般,菲謝爾很快就深刻地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么。
她兩眼熏紅,一層無法消散的水汽由內而外地溢出并附著在上面。隨后她咬著牙用手抹去淚水,對前面高聲吼道:“奧茲!”
通過感應菲謝爾尾椎骨處神之眼匯聚的能量,奧茲大致猜出了菲謝爾的意圖,趕忙拍動翅膀飛回到她的身邊,在移動的過程中還順便完成了精神力上的鏈接。
等奧茲就位,菲謝爾把手上的弓箭拉滿至滿月狀,身體周圍因為過于充溢的雷元素不時有微型的落雷降下。
當元素箭矢的能量抵達到峰值,菲謝爾松開了捏住弓弦的手指。
昏暗的洞穴被紫色的光芒照亮,菲謝爾射出的東西說是箭矢還不如說是光柱來得準確。
光柱并沒有直接擊中目標,而是在空中又繼續分類成數十支和成年男子手臂一樣粗細的光箭,以蘇明哲身體爆炸的地點為范圍,進行了定點轟炸式的打擊。
無論是什么東西在搞鬼,她都要為慘死的小丘討回一個公道。
菲謝爾抱著這樣的想法射出了這次的攻擊,在保證礦洞不會因為結構損壞過于嚴重而塌陷的前提下,盡量地打出最高的覆蓋率,以此來逼迫隱藏在暗中殺害蘇明哲的家伙現身。
即使菲謝爾已經有意去控制,她射出的箭還是將身前的墻壁炸出來個不小的窟窿。
揚起的塵埃遍布整個礦洞,洞內原本用于照明的火把全部被氣流吹滅。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窟窿后面幸免于劫難的火光映照在塵埃上的人影,被突顯得更為清晰了。
那道人影用手在自己面前反復扇動,好似要阻絕塵埃的靠近,隨后一道讓菲謝爾感到非常熟悉的聲音從窟窿的另外一頭呵斥道:
“誰呀?那么沒有公德心,涮個火鍋都不讓人安寧!”
隨后,塵埃落定。窟窿兩頭的人都相互看到了對方。
蘇明哲看到的是滿臉憋紅的菲謝爾,而菲謝爾看到的則是一個和藍色透明狀鬼魂相視而坐,不斷從篝火上架著的鍋中撈取食物的蘇明哲。
剛因為親眼看到眷屬慘死而悲憤交加,卻在下一秒發現對方正背著自己吃獨食的菲謝爾:“……”
看到蘇明哲身旁的鬼魂,大致猜到之前身體爆炸是其搞出來的障眼法,卻沒有想通蘇明哲為什么會和對方和和氣氣地恰飯的原因,不敢瞎猜從而不能下定論的奧茲:“……”
說好分工合作嚇跑這群想要搶奪他們財寶的賊人,轉過頭卻發現自己在盡心盡力干活的時候,自家大哥卻在和敵人吃飯加深感情的元成:“……”
以及窟窿對面忙著討好蘇明哲,忘記通知自家小弟取消計劃的元青:“……”
和因為肚子太餓準備饑不擇食,剛剛動了幾下筷子卻被別人打擾,想要罵人卻發現來者是菲謝爾,預感到對方會誤會什么的蘇明哲:“……”
兩對人相望而又無言,礦洞內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進入了完全靜止的畫面。
這種空氣突然安靜的局面一直持續到鬼魂三兄弟中的老二回來才被打破。
元良在礦洞外就開始嚷嚷,邀功般地對礦洞內大聲喊道:“爸爸!你要的絕云椒椒我找到啦!”
因為元良走的是礦洞的另外一個入口,故而他非常幸運地看到了眼前這個極為尷尬的場面。
“我是不是回來得不是時候?”說罷,元良就想在墻壁上找個縫,以他作為鬼的優勢鉆進去。
嫌火鍋沒有味道,等絕云椒椒已經等到心態爆炸的蘇明哲立即擺出爾康手挽留:“你先告訴我辣椒在哪!”
再次聽到蘇明哲的聲音,菲謝爾才敢確認眼前的不是幻覺。在半個小時之內就經歷了這些奇幻的東西,讓她頭腦難免有些發蒙。
她以自己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向蘇明哲奔去,眼看就要飛撲到對方的懷里,作為“老父親”的奧茲擔心自己女兒會被占便宜,以另外一種更加匪夷所思的速度趕在菲謝爾之前一頭將蘇明哲撞開,之后又用羽翼接住了“餓虎撲食”的菲謝爾。
自己的“歹意”沒有成功,菲謝爾有一絲小小的遺憾。不過因為距離并不算太遠,她還是用手揪住了蘇明哲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問道:
“麻——煩——小——丘——你——給——我——解——釋——解——釋!”
聲音中雖有憤怒,但更多的是在觸碰到蘇明哲的耳朵,確認到對方身體有溫度而劫后余生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