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持著球,胯下,轉身,我感受到那人在散發著一股難掩的熱氣,緊緊靠著背后,我還沒有甩開他。
左腿向后,右手持球,往胯下回拉,緊接著一個后撤步。
我甩開他了!
這是機會,我不能讓它流失,我舉起手臂,左手護球,投!
“科比走了!科比走了!”
我慵懶地拿起枕邊的手機,睡意依舊,我聽不清電話那頭是誰在嘰嘰喳喳。
“誰啊?睡覺呢!”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狂獅一般的咆哮:“別睡啦!科比走了!”
“什么?科比走哪兒去了?CBA?”
我已經聽出來電話那頭是我的兄弟,袁睿。我們自幼一起長大,是他教會我籃球,是他帶著我一起窩在沙發上看NBA。籃球就是我的生命,而就是袁睿,在我年幼之時,給我注入了生命。
袁睿在電話那頭大喊:“那個走了啊!你快別睡了,快看手機,看新聞!”
袁睿說完便掛斷了電話,他雖然是個急性子,可這般毛毛躁躁的樣子,除了打球判罰跟給暗戀的女生表白,應該就沒有過了吧。
我放下手機,罵了他一句傻子,便又將頭放在枕頭上,這還未冷卻的暖意直催我的睡意。
干什么呢?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想著,于是把手機又放在了枕邊。剛合上雙眼,睡意便翻江倒海地涌了上來,我幾近就要倒頭睡著,可一向的謹慎又不由得讓我已經緊閉的雙眼皺緊了眉頭。
我將手伸出被窩,摸到了冰涼的手機,指尖一陣寒意讓我顫抖。
到底是什么事?我倒要看看。
我打開手機熒幕,那光亮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刺眼,我揉了揉眼睛,只見還未解屏的手機上面已經掛滿了各路的新聞。
“BJ時間1月27日凌晨,NBA退役球星科比墜機身亡!”
“當地時間1月26日,科比同二女兒一同墜機身亡!”
“巨星隕落!科比墜機身亡!”
一連串的新聞標題瞬間沖上了我的大腦,我的大腦陷入了幾秒鐘的停滯,很快又像是被一道閃電給擊中一般立馬恢復了清醒。
我顧不得冬夜里的寒冷,立馬將緊緊纏繞著我的被窩給推開。我急忙解開手機屏幕的鎖,可不知是冬夜的寒冷,還是大腦受到了一陣沖擊,我的手指直哆嗦著不聽使喚,快啊!快啊!
我終于解開了屏幕,我立馬在瀏覽器打出“科比”二字,可我的指尖不由得停住了,剩下的文字我要怎樣去將它書寫?我懸空的指尖狠不下心扣出那幾個字眼,我的心仿佛被一顆籃球給砸中了,一陣沖擊之后,籃球上面掉落的灰塵又使我忍不住嗆得心里難受,但我卻咳嗽不出來。
搜索欄的下方已經跳出了我所要搜查的新聞,我的眼神瞟到的那一個瞬間,心懷忐忑可卻又立即點擊了進去。很快,多篇報道都輪番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科比墜機身亡!
這是真的,我回想起袁睿給我打電話說“科比走了”那個沉重的語氣,我也終于知曉了為何他不愿意給我解釋最后的“走了”二字。
有些事,我們終究不愿接受。
后半夜,我全然沒有了睡意。我將耳機塞進耳朵里面,點開了以往收藏的科比各類集錦視屏。突破、暴扣、絕殺,還有他那獨一無二的后仰跳投,那美如畫的后仰跳投!
最后,我在我的社交媒體上改掉了我的標簽。
“傲骨稱雄小飛俠,天妒英才黑曼巴!”
從茫茫的黑夜,到霧氣陰沉的白晝。在這之間,我的眼中,我的腦海里,全是科比生前叱咤球場的身影。
從8號的暴扣,到24號的后仰跳投,到他退役時的演講,我不愿再順著時間繼續講述下去,因為我已經知道了,即便我不愿承認,即便與我一樣的萬千球迷們都不愿承認——
科比走了。
我不想再在床上這樣癱著了,我推開被窩,很快便穿好了衣服。
我推開臥室房門,媽媽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飯了。她從廚房探出頭來,有些驚訝般說道:“喲,今天起這么早?我都沒打算給你做早飯呢。”
是的,平日里我都接近中午才起床,媽媽基本上無需給我準備早餐。
我很敷衍地答應了她一聲,便去洗手間洗漱好,卻也不知道這么早起床能夠干什么。我癱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電視機里播放著什么我都不知道,可我也沒有切換到那個我會清清楚楚知道內容的頻道,因為我也知道它播放的是我最不愿聽到的消息。
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打開手機,是袁睿給我發來了信息:“莫,走,致敬科比!”
我立馬提起了精神,我換上了球衣,再尋了一條短褲,卻立馬覺著兩條腿直打哆嗦,于是趕忙換作了運動長褲。我在鞋柜里找出了我最鐘愛的一雙球鞋,不是什么大牌,也不是什么球星簽名鞋,只是因為它有著紫色的鞋身,而我也將它原本的鞋帶換作了金色,我自己將其命名為“紫金傳奇”。
我在外面套了一件羽絨服便匆匆忙忙跑出了家門。
袁睿在樓下等我,左手抱著籃球,右手提著兩袋油條。
我接過油條,和他一同前往球場。
我從未這么早起來打過籃球,這是我最難忘的打球經歷之一,同時也是最接近那個男人的時刻。
“為什么這么早起來打球啊?”
“因為安靜的時候,或許更能夠聽到他的聲音,凌晨四點洛杉磯。”
我倆很快地便將早飯消滅,點球定先后。
此刻的我們已經沒有了熱身的準備,天氣很冷,不過我們的心也早已經涼了半截。
我拿起球,將球舉過頭頂,我不禁想科比舉球時,是什么幅度?我僵硬地將球投了出去,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個三不沾。
袁睿無力地笑了笑,撿起了球,走到罰球線上,抱球、轉球、舉球、投球,一氣呵成。
球落網而進。
袁睿開球,他在我面前沒有多說,直接朝我左側突破,竟然一點虛晃的動作都沒有做。這可不是他平常的風格啊,我立馬移開步子擋住他的去路,可我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突然在我面前停下了!
我的身子還沒有穩住,正朝左邊倒去,他竟然已經在我面前,一停、一跳、一投!
球進了!
我知道了,今天的他,不想多說,只想用最純粹徹底的終結,來致敬小飛俠,來懷念黑曼巴。
我們又來來回回單挑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陽光漸漸射透了濃霧。
“你知道嗎,今天出來打球,可能是短時間里的最后一次了。”累癱后的我們兩個倒在球場木椅上,“莫,現在疫情不太好,咱們別出來打球了。”
袁睿說得很有道理,其實選擇這么早出來打球,袁睿不說,我也知道他的道理。再過一會兒,球場人便開始多了起來,大家都會選擇這個方式為科比獻上敬意。
可如今疫情當前,我們必須避開人流,清晨是最好的選擇。
我回答他說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就先在家里好好呆一段時間吧。”
袁睿過了一陣,拍了拍我,問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那游戲嗎?”
“游戲?”我對游戲一向不太感冒,“什么游戲?”
“球手啊!就明天就要發布了,咱們這段時間可以靠那個打球!”
不錯,沒有籃球的日子我可受不了。可如今局勢又擺在眼前,只要能減少我對籃球的思念,我管他游戲不游戲呢?
“說好了,明天一起創號,咱們繼續在那個球場,創造輝煌!”
“好,為了科比,為了曼巴精神!”
“為了科比,為了曼巴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