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胡子老頭,左手算命幡,右手濟世鈴。一身白衣雖舊,卻也是仙風道骨。
朱見璣慘然一笑,這是他昏倒前最后看見的人。
朦朧中,像是推功運氣,像是喂丹吃藥,不知道是醒著,睡著,還是昏著。
獅駝城的北城是一座宮城,城里住著獅駝城的三個主人,傳說他們個個功法高強,占這一城為主,抽取過往商人貨稅,也保他一路平安。只是海路已通,客商銳減,早不復從前時光了。
城門正中的豎匾上寫著四個大字:九萬里風。宮中有一座十二根立柱撐起的大殿,根根雕龍畫鳳。
恢弘的大殿,有三個人。
正中的榻上,黑色的毯子緊緊地裹著一人。
另一人遠遠地立著,赫然就是紫陽藥師。
他的腳邊躺著第三個人,瘋狗,此時一如死狗一般。
“道長……如何?”有聲無力,這人似乎患了重病一般。
“已在偏殿,不至于死?!?p> “很好……但……也須細細的查。”
“還放他走嗎?”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不足為懼……”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這城主嘴里居然冒著寒氣。
突然他渾身顫抖,像是要嘔出什么東西,像是忍受了極大痛苦,終于他吐出了鼎一樣的東西。
“道長,你說四神鼎有沒有用?”城主的精神似乎恢復了不少,
“只要搜集足夠的魂魄,四神鼎是克制大唐的神器?!?p> “呵呵呵,”他望著神鼎的眼睛有無盡的悲傷,“我把大哥二哥都祭給了神鼎,你可不要騙我。”
“只要開戰就有無盡的魂魄。”紫陽的聲音也堅定了。
客棧
這幾日,朱見璣傷勢幾近痊愈,從老道士那得來的《丹源濟會》,配合秘制丹藥,恢復神速??蜅5娜四蟻肀蓖?,消息繁雜,多方打聽,朱見璣慢慢知道了一些事情。當年天機城奉命持軒轅劍鎮守邊境,但是寒來暑往,春去秋至,中原是城頭旗換,大王輪作,不知多少人當了皇帝。天機城里有人想東歸,有人要堅守,一場分裂不可避免,結果墨家一脈持軒轅劍西入沙漠,不知所蹤,其余眾人也銷聲匿跡。
出了獅駝城向北,是一片沙漠,又因沙漠邊緣有條南北走向的流沙帶,八百里長,成為大唐西域的天然界限,被稱作流沙河,人跡罕至。
在獅駝城修煉多日,丹源濟會已能自行運轉。
這日,朱見璣準備妥當準備向北,向沙漠,尋找軒轅劍。
拜別了老道士,朱見璣一頭扎進了茫茫的沙漠。初時還不覺得,走的越深,風沙越大,以致天上的太陽也只剩一個白點,身后的腳印早被吹的模糊,很快就會消失。頂著漫天的黃沙,朱見璣抱緊了小驢,仍覺得自己像一片樹葉似的,隨時會被吹走,幸得小驢自有神力。
行了小一日,傍晚時分終于來到一座山,說是山也不是山,不過一片巨石,似斧劈刀削般,直插入黃沙之中。進了這山,風驟減,想不到這荒漠中也有這般所在,與外面的狂風呼嘯成了兩個世界。
這片巨石作為屏障,阻擋沙暴颶風,所以有不少叫不上名字的雜樹野草,更不時有黃羊,駱駝之類來此避風。
朱見璣越走越深,風也越小,終于在一塊大青石前停下,收了幻獸,一躍而上,盤腿打坐,想著等今晚沙暴過去,明早再出發。
隱隱傳來幾聲狼嚎,朱見璣并未在意,這么大的風,來幾只狼也沒什么奇怪,可是不久又有幾聲嘶吼,像是有人。
朱三心中疑惑,當即飛身而起,循聲追去。片刻就看見幾只狼圍著兩個獵戶打扮的人,兩人像是弓箭耗盡,各持一柄短矛靠在山窩處,其中一人似乎受傷頗重,坐在了地上,旁邊一片血跡。幾只狼互相配合,攻守有序,那兩人眼看難支。
朱見璣急忙從懷里抽出一枚順逆神針,噌~,頭狼應聲倒地,群狼還沒反應過來,朱見璣持劍飛至,呼嘯一聲立在那二人身前。像是知道來人厲害,眾狼一哄而散,不甘似的留下幾聲嚎叫。
“多謝大俠救命?!蹦莻€站著的獵戶倒頭就拜。
朱見璣急忙拉起那獵戶,又從懷里掏出一包金瘡藥,遞給他,那人不及道謝,拉扯著倒地的另一人,喊著:“兄弟!兄弟!”
沒想到在這千里之外的西域也能聽到鄉音,一下讓朱見璣放松了心神。
那受傷的獵戶被狼咬傷大腿,此時已經失血過多,氣若游絲了。救人救到底,朱見璣又掏出一瓶九轉還魂丹,倒出一粒,喂給了那人,又叫那人把金瘡藥敷在傷口。不消片刻,那獵戶已咿呀轉醒,另一人又是連連叩謝。
夜愈深,風愈小,彎月斜照。一團篝火,三人圍坐。
原來那倆獵戶是親兄弟,張大,張二。住在朱紫國城邊,雖住在西域,祖上卻是中原屯田的軍戶,為躲避連年戰亂,逃到這里不知幾百年了。
西域牧場優良,豺狼也多,屯田的軍戶憑借著強弓勁弩算是過的不錯。
朱見璣旁敲側擊問著陵墓之事,倆兄弟是茫然搖頭,但也應和著,回城之后幫忙打聽。
朱見璣一片失望,又似心有不甘,問道:“你們知道魔王寨嗎?”
“這就是魔王寨!”二人異口同聲道。朱見璣滿臉疑惑,向這周圍看了一圈。那二人像是找到了報恩的機會,爭先恐后地說道:“五百多年前,這本是一座大山,但一日,不知怎地就突然降下幾道天雷,劈開了幾條大縫?!?p> “自那日起,每月的初七就狂風吹啊,那叫一個飛沙走石。”
“就這啊,吹了五百年,樹也吹沒了,草也吹黃了,山也成這球樣了?!?p> “額們就在這日抓幾只黃羊……”
“那你們可知道這魔王寨的寨主?”
“甚寨主?莫聽說過。不過這片山中,倒真有一件怪事……”
原來七月初七這天晚上,總會有笛聲回蕩在這山中,或早或晚,幾百年從未變過。有老人說是被天神困在這里的妖魔引誘凡人,兄弟二人幾年前誤入山中,妖魔是沒看到,倒是有不少黃羊。自那以后,二人每月都會來此。
說了這一堆之后,那張大抿了抿嘴唇,像是鼓起勇氣問道:“恩人也是從獅駝城來的么?”
“是啊?!?p> “額就說么,額看你手上的銀鈴和額三弟的一樣?!?p> “你三弟在獅駝城?說不定我們還見過?!?p> “他不愿意和額們出來風吹日曬,就一家客棧做工。叫什么鴻??蜅?。”
……
與二人分別后,在沙漠中又行了一日,茫茫的沙漠像是金色的海洋沒有盡頭,烈日的烘烤讓朱見璣產生了錯覺,彷佛這天地之間只有自己一人,還好,身后那綿綿的腳印提醒著他時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