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內暖爐燒的正旺,屋子里熏著靜心安神的香。
細細簌簌的說話聲像是咬人耳朵的小螞蟻一般。
江翎藍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到清晰。
床前的翡翠珠串和紗綢帳子將她與外界隔開。隔著帳子她朦朦朧朧得看著外面扎著鬢角穿著青色衣裳的丫鬟們忙來忙去。
她撐著身子緩緩地坐起身來,卻因為吃酒吃多了而感到一陣頭暈頭痛。
“啊.....”她忍不住吃痛一哼。
“小姐!”青鈴聽到這邊動靜,慌忙跑了過來,打開了窗簾,關切說道。
“啊,青鈴。”江翎藍搖搖腦袋嘟囔道。頭發在搖晃中也變得有些凌亂,整個人看起來竟有些嬌憨模樣。
之前發生了什么呢?她努力回想,卻發現不太記得清了。只記得江玲瓏的鳳冠好像丟失了,自己又好像一氣之下跑去了酒樓,然后她的印象里似乎還有一個戴著狐貍面具的男人。
不過一切都變得過于模糊了。
“現在是幾時啊?”江翎藍緩緩開口問道。
“正是晌午。不過老爺和夫人們都已經用過膳了。小姐若是餓了,我便去找后廚給您燒兩個菜送過來。”青鈴拿過一杯熱茶來遞給江翎藍,開口說道。
江翎藍點點頭,抿了一口熱茶,感覺整個身子都熱乎起來了。本來在熱乎乎的屋子合著被子睡了一覺已然暖和了很多,這杯茶就更是讓她徹底回過暖來了。
只見青鈴欲言又止一番,終是忍不住說道:“小姐,您怎么這般意氣用事拋下眾人跑去外面喝酒?大夫人可是真的生您的氣了。”
母親知道了,江翎藍感到一陣頭痛。
青鈴點點頭,更是加重了語氣道:“特別是您,怎么能夠讓一個外男送您回來呢?不過這位公子倒也是好心。”
若是旁人看見一丫鬟在指點數落主子估計會覺得實在把握不太住身份。
可是江翎藍同青鈴算是一同長大的,因此自幼便是以朋友相交,二人之間沒有太多規矩。再加上青鈴是個口快心直的熱腸子,因此常常出言不太顧及其他。
“公子?”江翎藍抬頭略有些遲疑道。
江翎藍腦海里又浮現出那一個戴著狐貍面具的翩翩玉公子形象來,總感覺印象里兩人舉止多有些旖旎。
這荒唐行為的真的是她?江翎藍搖搖頭,覺得一切都仿佛是夢中一般。她當真是吃酒吃糊涂了。
青鈴點點頭道:“那人說是您的朋友,您不認識嗎?”
江翎藍眉頭一皺。她回身看去便見床前還放著一個白色的大氅。
青鈴順著江翎藍的目光看去,忙答道:“小姐,您也是性子上來了,誰都攔不住!早上跑出去竟然只穿著單薄的衣裳。那公子許是怕您著涼,將自己的大氅披在了您的身上。”
“哦。”江翎藍應道。她依稀印象里是有這么一個白衣的映像。
“哎呀!”青鈴再次忍不住說道,“姑娘您下次可得注意!這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您會被那些七嘴八舌的說道什么!”
江翎藍扶額。她這次確實是有些生氣全沖到腦子里去了。腦子整個丟掉了。
不過她還是硬著嘴說道:“旁人愿意說什么,隨他們說去。”
“你呀!”
說話間,有人掀簾而入。
聞聲望去,原來來的正是大夫人趙氏,江翎藍的生母。
大夫人仍然穿著今早上穿的那一身流彩暗花云錦裙。看著江翎藍一副生氣又不忍心生氣的模樣嘆息道。
青玲忙喚了聲大夫人好,過去幫忙幫大夫人摘下了斗篷。然后招呼著外面的丫鬟進來換碳,另換一壺熱茶。
“娘!”江翎藍看到母親,裝作沒聽到責備之聲,笑著喊道。而后下床準備穿鞋相迎。
大夫人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動彈,然后自己坐了過去。
如今隆冬,天氣格外寒冷。她搓了搓手使得手沒有那么冷,才伸手摸了摸江翎藍的額頭。見溫度正常才放下心來開始興師問罪。
“你怎么這么沖動?”大夫人開口的第一句話與青玲幾乎是一模一樣。
江翎藍聞言一抿嘴道:“我就是受不得看您受這般欺負。”
大夫人嘆了口氣,神情猶見當年風采。其實仔細端詳,江翎藍跟大夫人長得是極像的。
“不過是一個鳳冠罷了。一件從前的舊物又有什么好執著的呢?”大夫人摸摸江翎藍的手,徐徐說道。
更何況這些年她早就心灰意冷,更不會在意這些象征著過去那些管謬堂皇的誓言的東西了。
江翎藍搖頭:“娘,您不能這般處處忍讓。”
母親總是叫她處處忍讓,讓她壓著性子低調行事。從小到大回回忍讓,可是換回了些什么。
大夫人搖搖頭,然后看看江翎藍認真得說道:“娘所愿,不過是你健健康康的長大。”
她的言語里帶著母親的關切,可是卻顯得格外沉重。這是從小到大,江翎藍所從來看不懂的。
江翎藍聞言淚水便充滿了眼眶。她伸手抱住大夫人,然后語氣哽咽道:“我也只是希望您可以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不要在此處受氣。”
“會好的,以后會好的!”大夫人緩緩得拍著江翎藍的肩膀,眼睛看向遠方徐徐得說道。
而后她語氣一頓,接著開口道:“今天娘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可以在娘懷里好好哭一回。娘也年輕過,娘明白你的。
江翎藍從母親的懷里離開,心中酸澀翻涌,她看看大夫人逞強道:“娘,我不傷心。”
大夫人嘆了口氣,口是心非的孩子。她將江翎藍額前碎發捋好,接著感嘆道:“或許是你跟溫少爺緣分不夠吧。”
她看著他們二人相遇相知,如今更是能夠想象自己女兒內心是怎般傷心欲絕。
大夫人嘴邊的話更是想說不出來,可是想了想這話必須得同翎藍說。她開口語重心長道:“翎藍,今天晚上的家宴,娘知道你去了必會傷心。可是這種場合你還是得到場的。”
這是溫江兩府聯姻的大事。雖然出了這么一樁插曲,可是卻還是不得怠慢的。更何況晚上還有貴客前來。
“我知道。”江翎藍點點頭。
她看著窗外的大紅燈籠,知道此刻大概江玲瓏與溫嵐生已經叩拜高堂了。
按照東臨國的禮俗,白天新娘入府。晚上兩家舉辦合家宴宴請在朝的達官貴人以及親朋好友到此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