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賀天然時隔多日再次回到學(xué)校時，他一進(jìn)教室，就察覺這個熟悉的班級里，氛圍有些不對。

　　他將這種略帶著壓抑的氛圍歸結(jié)到今日的月考上，雖說往常考試多少都會與日常上課有些不同，但今天更為明顯一點(diǎn)。

　　與幾個已經(jīng)混熟了的同學(xué)打過招呼，隨口嬉笑了兩句，他自顧走到座位上，同桌的郭淮早早就到了，正在翻看著自己整理出的重點(diǎn)筆記。

　　班上所有人都很用功，所有人也很沉默。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看向前桌同學(xué)的背影，那里變成了一個短頭發(fā)的女生。

　　這與他腦海中的印象很不相符。

　　“艾青？”

　　他不確定地輕聲叫了一句，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反倒是一旁的郭淮腦袋略微聳動了一下。

　　“艾青？”

　　他又叫了一句，這時，前方那個女生才雙肩一顫，扭過頭。

　　女孩今天戴了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遮住了稍顯紅腫的雙眼，而原本那令人賞心悅目如瀑長發(fā)被修得很短，甚至顯得有些過于干練了些，不太適合她。

　　可即便如此，曹艾青還是那個曹艾青，她還是很漂亮，見到賀天然后，她莞爾一笑，仿佛一朵雨中的百合，散發(fā)出一種嬌弱而堅強(qiáng)的美麗。

　　只是賀天然察覺出這笑容中，有一種很深的疲倦感。

　　“天然，你來啦？不好意思啊，剛才看書太認(rèn)真了，沒注意到你叫我，今天考試沒問題吧？”

　　曹艾青臉上笑容未退地關(guān)心道。

　　賀天然搖搖頭，“我沒問題，倒是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就算是用功也要懂得適度吧？”

　　“嗯，還好啦，你……你快看看書吧，臨時抱佛腳也好。”

　　面對賀天然直視的目光，曹艾青催促著少年趕快復(fù)習(xí)，隨后她不自然地扭過頭，像是在逃避他的視線。

　　賀天然欲言又止，他很想問一句為什么曹艾青忽然剪了頭發(fā)，但他知道，即便自己開口，得到的答案可能也只是一種以輕松的語氣，解釋一番短頭發(fā)的好處云云。

　　他太懂這種感覺了，以至于在女孩的表情中捕捉到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相同的神態(tài)時，他都以為是自己太過敏感，出現(xiàn)了錯覺。

　　曹艾青，那個一直都很優(yōu)秀的姑娘。

　　曾幾何時，自己只能通過仰望去對待的女孩。

　　怎么可能會有曾經(jīng)自己的影子呢？

　　他沒有去追問，他翻開課本，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

　　“欸，今天考完試后，我們?nèi)コ允裁囱剑俊?p>　　女孩的雙肩忽然是微微顫抖，片刻后才平穩(wěn)下來。

　　“我……我不清楚最近哪有好吃的……”

　　“我知道呀，我?guī)闳ァ！?p>　　賀天然開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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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的努力不會說謊，新的月考成績下來了，賀天然雖然最近時常缺席，但幸好平日也足夠刻苦，所以成績的變化不算太大。

　　而讓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曹艾青這次發(fā)揮得并不好，盡管分?jǐn)?shù)也控制在了六百分以上，但也就是剛剛出頭，與上次的六百四十幾分相比，這已經(jīng)是很嚴(yán)重的失常了。

　　班主任特意找她談了談心，回來的時候女孩臉色如常，只是多了分沉默。

　　“查出來了，是幾個高一的女生干的。”

　　校園操場的雙杠處，賀天然與葉佳琪還有白婷婷閑聊著一些他不在時發(fā)生的事，薛勇從遠(yuǎn)方走近，一臉憤憤不平。

　　“女生？”

　　“女生！”

　　賀天然確認(rèn)了一遍，薛勇篤定地回答，葉佳琪刷著手機(jī)，她雙眼注視著群里不斷地跳出新的消息，低頭道出一句：

　　“有時候，我們女生的惡意，要比你們男生的想象力還要大上許多。”

　　眾人默然，因為他們之間，就有一個差點(diǎn)成為受害者的賀天然。

　　賀天然道：“你們之前……都沒察覺出什么不同嗎？”

　　白婷婷頓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我……是發(fā)覺艾青有些不對，但是她都只是說剪頭發(fā)是懶得打理，加上最近的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以為她只是想安心讀書……”

　　“她不是會把這些話聽進(jìn)心里的人。”

　　賀天然下了一個結(jié)論，又問薛勇，“有查清楚是誰嗎？”

　　對方搖頭，咬牙切齒：“只知道是幾個女生一起動的手，沒辦法具體知道到底是誰，按我說，就把這幾個女人一起教訓(xùn)了，把她們的牙給打掉，讓她們和血吐下去！”

　　“你要死啊！要是被學(xué)校追查出來，你是要被開除的！”

　　葉佳琪趕忙阻止道，自上次晚會之后，她就很少摻和學(xué)校里的八卦，但是如今撿起來，也異常地輕松，她搖晃著手機(jī)：

　　“我覺得應(yīng)該是這個叫夏巧的女生，艾青謠言的源頭雖然不是從她這里起來的，但是港中的八卦群里，就數(shù)她拱火最厲害，各種瞎編亂造，樂此不疲。據(jù)幾個學(xué)妹所說，她初中的時候就因為鬧事轉(zhuǎn)了好幾次學(xué)，但中考的時候突然考了一個很好的分?jǐn)?shù)，這才進(jìn)了港中。”

　　眾人湊過頭看了看，果然那個叫夏巧的女生現(xiàn)在都還在群里造謠，說曹艾青如今是落水的鳳凰，追求同班一個姓郭的男生，對方知道了她品行不好，直接拒絕，曹艾青為了維護(hù)自己的弱勢形象，這才剪掉頭發(fā)，博取眼球與同情。

　　“這女的也太惡毒了吧！我現(xiàn)在就去他們班上把丫給揪出來打一頓！”

　　薛勇脾氣一上來，撂下一句就準(zhǔn)備行動，可他還沒走兩步，就被葉佳琪死死拽住。

　　“你瘋啦？我們先想想辦法啊！”

　　“辦法？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天然，都這個份上了，你去不去！”

　　薛勇慫恿著賀天然，而后者淡淡道：“你不是說想考警校嗎？你這么做了，還怎么考警校啊？”

　　這一句話，讓薛勇愣在原地，半晌后他一撒葉佳琪的手，懊惱道：“你辦法多，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

　　在場幾人俱是看向賀天然，少年沉思了一會，緩緩道：“以暴制暴，不可取……但我們一定要為艾青討回一個公道，要狠狠出掉這口氣，大家都同意，對吧？”

　　眾人點(diǎn)頭。

　　“那么……大家聽我安排，我們……”

　　他還沒說完，手機(jī)響了起來，他拿起一看，是曹艾青打來的。

　　“喂，艾青，怎么了？”

　　聽筒中，那頭的曹艾青帶著微微的遲疑，道：

　　“天然，你吃過飯了嗎？婷婷不在……要不，我們?nèi)ナ程贸燥埌桑俊?p>　　她語氣很正常，就像是想約著一個一塊聊天吃飯的伙伴。

　　到了這個份上，她還是那么地溫柔，她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恐懼，帶著試探性的懇求，不想給別人平添出任何一分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