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帶著傭兵們向著河流狂奔而去。看著對面同樣向著河流狂奔的黑甲戰士們,握緊了手中的細劍。
近了,馬上就要跑到河邊了!
嘭!一股近乎透明的瑩白斗氣從她的身體里涌出。身后的傭兵們察覺到周圍的世界微微的扭曲著,他們并沒有驚訝,所有人都面露嚴肅、握緊了手中的刀劍。
薇拉面色難看,她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黑網中段的黑甲戰士們從身后掏出了長弓,邊跑邊張弓拋射。密集的箭雨鋪天蓋地的飛越河流,橫空而至,正午的烈陽,被箭雨遮蔽。
天暗了!
“靠近我!”薇拉大喊道。
噗噗噗—!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傭兵們的身后,大片青翠的草地化為灰黑色。只有少數箭枝落在傭兵中間,傭兵們揮舞著刀劍將零星的箭枝撥開。
雖然沒有傷亡,但整個隊伍的速度不免降了下來。
河對岸,一個身披灰色麟甲、手持黑色長弓、雙臂修長的馬臉戰士看到幾次拋射卻寸功未立,緊皺著眉頭,瞇起了雙眼。
突然想起一段源于帝國的傳說,又咧嘴笑了起來。
“前方目標,三十馬,自由覆蓋射擊。”馬臉戰士大聲命令道。
隨后停下奔跑的腳步,左腳向前跨步、取出一枝千煉精鋼鑄造而成的鋼箭。搭箭、拉弓滿月、眼若饑鷹,瞄準前方的女人。
馬臉戰士壓低心跳,一動不動,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塑。
倏然,抖動起手指,將鋼箭微微調整了一下角度。
嘣!
鋼箭如脫籠的野獸,飛向對岸。
薇拉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緊咬著牙齒維持著身上的瑩白斗氣。
抬頭望向天空,臉色大變,苦苦維持的斗氣消散殆盡。
“靠近我!”她再次大喊。
這種密集覆蓋的箭雨不是靠分散就能躲過去的,反而不如聚在一起,如同螞蟻抱團趟過火焰,這樣活下去的概率更高。
正當薇拉將手向懷中伸去時,突然猛的揮動右手,帶著白色細劍向前方砍去。
細劍斬在一枝千煉精鋼鑄造而成的箭鏃之上。
叮嘶—!
一片耀眼的火花爆出,細劍順著箭尖、箭桿、直至箭尾將整枝鋼箭劈成兩半。
分成兩半的鋼箭向后飛去,將將突破后方兩名傭兵堅硬的皮甲便失去了力量。
看到這一幕的馬臉戰士臉色發黑,一張馬臉拉得更長了。
劈開鋼箭的薇拉沒有絲毫停頓,掏出一塊玉符,手指輕輕一按。
轟!
空氣的爆鳴聲傳來,一堵無形的盾墻升起,周圍的草葉嘩嘩作響,片片的草葉被卷起、刮落。
身后傭兵們的頭發被突來的狂風卷得四處飄散,不得不瞇起眼睛。
沒了箭枝入土的噗噗聲,沒了身后轟隆隆的馬蹄聲,沒了身后傭兵們的刀劍碰撞聲,薇拉的世界仿佛靜止了一般。
只有身旁不時飄過的絲絲白色氣浪,和空中不斷降落的箭雨,證明著時間依舊在流逝著。
薇拉在草地上開始左右跳躍起來,天空垂落的箭雨降到薇拉身旁卻被圍在周身的風盾改變了方向,打著轉滑落在腳下。
噗!噗!噗!
羽箭入肉的聲音在傭兵們身上響起,傭兵們開始出現大面積的傷亡,不斷有傭兵倒在地上哀嚎,又被接踵而至的箭雨打斷。
回頭看到不斷有傭兵倒在地上掙扎,薇拉的跳躍更快了,只希望能夠幫助他們擋住更多的箭枝。
嗖!
一枝千煉精鋼箭激射而至,銀亮的箭頭泛著寒芒。
薇拉繼續跳躍著。
鋼箭撞在風盾上,擦起縷縷白浪,箭頭向下偏轉,沿著薇拉身前劃著一條弧線落到后方。
噗!
鋼箭從頭到尾沒入草地不見了蹤影。馬臉戰士臉色徹底黑了下來,薇拉繼續跳躍著。
快了,快了,堅持住!前方就是亞瓦蘭河!
被哮吼騎士喊殺聲嚇得險些掉下馬背的羅國強重新坐定。他安撫著身下棗紅色馬兒,看著前方沖鋒的騎士心里發顫。
這些天他曾無數次猜想過,這些身披三四層厚重鎧甲的騎士,騎上身披三四層厚重鎧甲的雄壯戰馬,這群整體重量目測超過4噸的鋼鐵怪獸,在戰場上飛馳會是怎樣的一種場景。
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是,第一次面對騎士沖鋒的他會是如此的震撼,會是如此的……膽戰心驚。
轟隆隆!
飛馳的帝國騎士與灰羽騎士撞在一起,仿佛排山倒海的巨浪相擊。他看不清具體的細節,但是耳邊傳來的一片鋼鐵間猛烈的撞擊聲,告訴他這種沖鋒是多么的雷霆萬鈞、不可抵擋。
當!當!當!
雷鳴般連續不斷的碰撞聲,密集而短促。來不及去看有多少騎士倒在了這場沖鋒之中,哮吼騎士便再次與灰羽騎士撞擊在一起。
當!當!當!
依舊是一陣震耳欲聾的撞擊之聲。
當看到陶德公國的王子格羅特被一名騎士穿在長槍之上,隨著騎士仿佛炫耀般高高舉起的騎槍而晃蕩,鮮紅的血液順著騎槍流淌之時。
羅國強最后的一絲希望破滅了。
他們不需要俘虜!
這群洛克公國的騎士要把他們所有人留在這片草地之上!
看到被兩隊騎士沖擊得散亂的灰羽騎士們并沒有停下馬蹄,而是迅速調整隊形,一刻不停的向他這邊沖來,羅國強臉色發白,急忙調轉馬頭,猛夾馬腹向河邊逃去。
慵懶的騎士悠閑的坐在馬背之上,看著前方騎士們的沖鋒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
當他看到帝國的那名騎士第二次撕開灰羽騎士的戰陣時,眼皮抖了抖。
“廢物。”他不滿地嘟囔著,在馬背上稍稍坐直身體,提起一張反曲彎弓。
彎弓與黑甲戰士們手持的不輸于人類身高的長弓不同,它長度不到一米,墨黑光滑,宛如一顆黑耀晶石。
弓的兩端如同兩支牛角一般彎曲,中間刻有精美的灰白紋路,紋路凸起,便于抓握。雪白色的弓弦在陽光下透著熒光,仿佛是一根白玉柱搭在弓臂之上。
騎士身上灰白色的斗氣噴薄而出,如同浪潮,一股股的涌向左手的弓身之上。
手中握住的灰白紋路迅速的向兩端的弓臂蔓延開,抽出一枝精鋼箭,搭箭如風,弓弦拉至半滿,灰白的斗氣順著白玉弓弦涌向鋼箭,狂暴的斗氣加持之下,弓身、弓弦、鋼箭散發著灰白色的光暈。
鷹隼般的眼眸中隱含著戲謔、不屑、興奮、肅穆。
——狩獵的時刻到了!
錚!散發著灰白色光芒的鋼箭激射而出。
暗藏寒芒的箭矢仿佛穿越時空一般。它追上奔騰的馬蹄,擦著周圍緊持騎槍的灰羽騎士,從高揚的馬頭上掠過,帶起縷縷飛揚的馬鬃,瞬間來到準備揮刺騎槍的戴里克胸前。
由千煉精鋼鍛造的厚重的騎士鎧甲仿佛紙張一般被利箭穿透。
嘭!
箭矢穿過戴里克的胸膛,帶出一大蓬血肉迷霧,箭勢不減的繼續向后掠去,再次穿過一名騎士,最終沒入第三名騎士胸膛之中。
咚!
三名騎士同時從馬上跌落,留下空氣中的一片血霧。
嗬嗬~,戴里克吐著血沫。聽著周圍仍在轟鳴的馬蹄聲,右手松開緊握著的騎槍,摸向自己剛剛行禮時左手按著的位置。
手掌滑過盔甲,摸到一片巴掌大的血洞。即便隔著鎧甲手套,血洞邊緣鎧甲上的灼熱感依舊燒得他手心冒汗。
嘶嘶~,戴里克偏頭看向趴在身旁不斷凄切哀鳴的馬兒。
這匹戰馬在戴里克跌下馬背時便返回來,緊挨著他趴在一旁,蜷縮著軀體護著他,以免他被鐵蹄踩踏。
看到它漂亮的馬鎧變得扭曲、破爛,它口鼻中不斷地漫出猩紅的血水以及它的眼中的哀傷,戴里克身體發涼,眼神愧疚,抬起乏力的手向馬兒伸去。
啾啾~,馬兒歪著頭,湊上前溫順的用頭頂著他的掌心。
戴里克的歉意更濃了。
好兄弟,可惜再也不能和你一起沖鋒了。
戴里克眼神有些不舍,喃喃低語著:
“嗬嗬~,好……箭,不愧是……費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