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到上海了。”地接先生一早發來短信。
趕著出門上班的時候,是沒有精氣神顧及的,只有一股煩躁。邊瀞估計自己也是大姨媽要來了。但理性提醒她,這是地接先生,強迫癥犯了,還是停下涂隔離霜的手,回復了一個陽光的表情包。
腦子里快速地想了一下,BJ之行見面也就是上周四的事,今天是周二。
“晚飯后有空的話,見個面吧?”地接先生的消息過來。
“今天?”邊瀞納悶,這是第一次約的非餐時間,還是晚上。
“如果方便的話,不然,明天晚上看時間?”那邊回復。
“暫定吧,晚上有個電話會議,屆時看情況。”瞎話誰不會呢。她的心思此刻在上午的提案上,到底穿黑色還是白色,比晚上幾點見面、見不見面更著急決定。
直到上了出租車,有空向閨蜜們報備。
“晚上飯后?哇,你直接探探他,多好的機會。”旬陽喝彩:“穿紅色,夜里紅色比較有刺激性。”
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輸入回復是;“你…真的是…可怕…”
“這頻次,這時間段,他如果再沒什么說法,那太不正常啦,就不用浪費時間了。”旬陽氣喘吁吁的語音。
“你在干嘛…怎么那么喘?”
“我在遛狗,它跑得太快了。”旬陽回答。
“哪來的狗?”娜娜何插入。
狗子的照片傳來。一條吉娃娃,偏黑色多。
“朋友寄養在我這的。”旬陽補充到:“我后悔沒早點養條狗啊。”
“什么鬼?”邊瀞和娜娜異口同聲,表示不解。
“這一早上好幾個帥哥鄰居跟我打招呼啦。”旬陽喜滋滋的,得意于寵物社交。
“你讓它咬一個帥哥,然后你就可以對帥哥負責啦。”娜娜何大笑表情包甩來。
“你們玩,我要開會去了。”邊瀞匆匆下車,往電梯趕。
一扇即將關閉的電梯門,又打開了。是黃子光。近乎滿員的電梯內,黃子光代為按了開門鍵,讓邊瀞進入。兩個人微微頷首示意,平行站在門口處,默默等電梯層層上升。
電梯反光的鏡面里,可以看見淺藍色襯衫搭配灰色西裝的黃子光,發型很短很干凈,和他整個人透著的干練敏捷頗為一致。
先到達邊瀞所在的樓層,電梯門開啟的時刻,耳邊聽到很輕聲的一句“待會見”。等不及她反應,已經被同層出電梯的同事涌出電梯了。
十點的會議。
提案順暢,沒有什么難度。討論環節倒是演變成了杰克李和黃子光的秀場。黃子光明顯是劍走偏鋒,問了一些啟發性、補充性的點。杰克李搶在邊瀞開口作答前,發表了他的見解。現場其他人或眼神交流,或應和黃李二人中的其一。在大家看來,今天更像是一場新舊兩派的比賽。
聽著聽著,邊瀞明顯感到自己走神了,但是不受控制地思緒飄離了。這小半年純單身以來,失眠問題讓她越來越難以集中注意力。此刻,她只想早點離開會議室,去對面樓的餐廳,喝一碗熱湯。
一散會,沒有參加會議的羅伯高在走道上攔截了邊瀞,拉著她去吃午飯,目的是打探:
“今天啥狀況?”
“什么什么狀況?”邊瀞不想正面回答。
“ZG去參加你們組的提案呀。”羅伯不耐煩。
“他參加總是老板們的意思唄。”邊瀞其實也覺得有點別扭。
“老板是啥意思呢?”羅伯高抿嘴皺眉。
“你問老板呀。”邊瀞白他一眼,自顧點餐。
“有一句說一句,這幾天我跟ZG那邊,確實覺得他的思維很棒。”羅伯肯定道。
邊瀞上午也從黃子光說的內容中感受到了。專業能力明顯高杰克李一籌,雖然大面上杰克李也應對了黃子光的提問,但也看得出是黃子光沒有糾纏,由著杰克李打了哈哈。即使邊瀞有一些更好的回答,但當時的場合,不說話比較合適。
果然,午飯后杰克李單獨找了邊瀞復盤上午的會議,讓邊瀞補充一些回答進入會議紀要郵件中,以顯得會上他這邊是作了得體的應對與思考的。
會議紀要發出一小時后,邊瀞的座機響了:“哈嘍,有空聊半小時嗎?”是黃子光的聲音。
“4點后可以嗎?”邊瀞故意拖延,翻了一下杰克李的日程表。
“可以,那么4點半吧?對面咖啡店。”
4點半。
黃子光已經坐在咖啡館靠窗位了。面前放著一瓶氣泡水、一杯美式。
當邊瀞落座,問她要點什么。
邊瀞看見氣泡水并未開瓶,表示:“我可以喝這個嗎?”
“當然,”黃子光替她擰開瓶蓋,說了一聲:“請。”
邊瀞試探道:“我們組的提案,ZG怎么會參加呀?”
“盡快熟悉業務,以及同事。”黃子光答的很坦蕩。
接著,黃子光發問:“請你過來,是想請教一下上午我問的那些,嗯,我看了會議郵件,想提案人可能還有一些可以交流的內容,上午沒來得及說的。”
邊瀞解釋了一些要點。
眼前的黃子光認真的討論及思考的樣子,一點不像傳說中的玩世不恭,想來他在業界的專業地位,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不知不覺天黑了,兩個人居然聊了兩個多小時。不止上午的提案,其他公司內部的一些情況,黃子光也問了。
他有一種讓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魔力。
“我這邊差不多八點結束,方便的話,約一個地方坐一會?”地接先生的短信提醒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黃子光一看表,對于占用了下班時間表示歉意。
邊瀞搖搖頭,以去洗手間為名,好和黃子光分別回對面的辦公室。
經過一場腦力風暴,她有點猶豫晚上到底見是不見地接先生。
往辦公室走的路上,一輛豪車經過。透過車窗,看得見一位漂亮的女司機。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想到自己的高中校花同學,當初因為男方的社會身份經濟、地位,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后來老公的金領身份遭遇中年危機了,原來的這些光環沒了,就嫌棄了、撕逼分爭利益了。
邊瀞突然捫心自問,如果地接先生不是他現在的狀況,而是落魄或者普通的一個人,自己對他的心理狀態會不會與如今不一樣呢?
邊瀞睜開眼睛,房間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路燈散發的暖光。
她回家等地接先生到附近酒吧見面的時候,居然在沙發上瞇著了!
已經是凌晨2點差兩分鐘。
手機顯示2個未接來電,8點32分、8點47分,還有地接先生發的幾條消息:“我到了”,“?”,“有什么情況嗎?需要幫忙嗎?”
這個時間點,回電不合適,于是發送了一條道歉短信,說明自己睡著而錯過了見面。
卸妝、洗澡。
浴室出來,果然手機依然平靜。
拉上窗簾,睡覺。
那一夜,邊瀞睡得很平靜,平靜到朋友們晚霞她可能就此錯過了一個億,她還是很平靜。
直到四個月之后,邊瀞從校友群里看見了別人分享的地接先生婚禮照片。
新娘是一個不算年輕漂亮,略有點富態的姑娘。
八卦消息稱,新娘子是長輩介紹的生意上游的聯姻,算閃婚,女方二十六歲,只是看起來略成熟。
這倒是讓邊瀞心里略有那么一點點不舒服,有那么一點點想知道如果自己那天沒有錯過會面,地接先生會說些什么。
當然,那天早上,除了短信收到一句“沒事就好”,此后再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