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躍的光線一寸寸向床內移去，很快，便靜悄悄地落到了虞嬌嬌緊閉的雙眼上，為卷翹的眼睫灑上了點點金粉。或許是暖意喚醒了她，虞嬌嬌皺了皺眉，即將就要睜眼。

　　但下一秒，一只大手懸在了離她臉大約十公分的位置，完美地為她擋住了光線。

　　呼吸綿長，約莫幾分鐘后，虞嬌嬌還是睜開了眼。

　　或許是做了一個太長的夢，醒來后的她有些不知今夕是幾何。雙眼失焦，神情迷茫，抬手揉了揉眼睛，輕輕扭頭，她注意到了床邊投來的關切目光。

　　暖陽透射過帶有霜花的玻璃，靜靜地打在鄭東昊的側臉上，虞嬌嬌突然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時，是逆光。

　　只能模糊地看出他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而現在，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黑曜般瞳孔中倒影的自己。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窗戶上映著自己，那是不是證明鄭東昊心里裝著自己。

　　“還難受嗎？”見虞嬌嬌睜眼好一會兒了卻又不說話，一個勁兒的盯著自己看，略微有些心虛的鄭東昊忐忑開口問道。

　　小幅度搖了搖頭，虞嬌嬌挪開了視線，盯著窗戶上一處泛舊的窗花。看似入了神，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現在她的思緒有多么紊亂。

　　見虞嬌嬌扭頭，鄭東昊知道，她還是不肯說。抿緊薄唇，鄭東昊也有些煩躁。昨晚都那樣了，還是不肯告訴自己嗎？

　　站起身，鄭東昊準備先出去透透氣，或許吹吹冷風會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可以相信你嗎？”

　　聲音有些啞，也有些小，還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但也能聽出語氣中的不確定。

　　剛剛站起身的鄭東昊停住了。他以為，自己早已是可以被信任的，沒想到……

　　虞嬌嬌問出這句話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我……”，開口，卻又不知道怎么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句呢喃在虞嬌嬌嘴里吞吐，她也不知道鄭東昊是否能聽見。但她清楚，自己剛剛恐怕說錯話了。

　　虞嬌嬌閉目暗惱，可她并不愿意再解釋。

　　鮫人淚的傳承她都已完全獲得，關于自己雙腿，關于與他的肢體接觸，他喂食自己的血液，以及……他對自己所有的縱容，都有了解釋。

　　這一切都是由于鮫人淚，鄭東昊他吞食了屬于自己的鮫人淚。

　　所以，虞嬌嬌知道，鄭東昊是可以信任的。他體內有自己的鮫人淚，他會，無條件，服從自己。也就是說，他對自己的好，只是本能罷了。

　　無關喜歡，無關愛意，只有……本能。

　　惚間，虞嬌嬌眼前又閃過昏睡時見到的畫面。

　　夢里的畫面雖然短暫，但足夠清晰真實。清晰到胸口掉落的護心鱗上的脈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真實到胸前傷口的疼痛讓醒來的她都心有余悸。

　　雖然，沒看清那人是誰。

　　但虞嬌嬌希望，那個人千萬不要是鄭東昊。

　　不過，就算是也沒關系。反正，食下鮫人淚的人類，會是絕對服從相應的鮫人。

　　沒想到，自己和鄭東昊的關系竟然是這樣了嗎？悲從心中起，還夾雜著諸多難以言明的遺憾、凄怨、失落……

　　鼻尖泛酸，眼角酸脹，虞嬌嬌知道自己又要落淚了。可她連擦都不愿擦，就這樣吧。

　　鄭東昊回頭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朝暉耀眼，宛如圣光；美人奪目，我見猶憐；眼角緋紅，泣淚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