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糟糕的一天。
手也痛、腿也痛、腦袋也痛…哪兒哪兒都痛…
不,應該說全身上下就沒有不痛的地方!
“WU…WU…”…
吳偉剛想唾口大罵,卻不知以目前的身體狀況只能隔著氧氣罩發出單音節噪音,如果再努努力地話,說不定可以多蹦出幾個字節。
不得不說,
惱人厭的情緒如果不能轉換成三字經脫口而出,是沒有辦法減輕痛苦的。
“他醒了嗎,劉院長?”
“嗯,應該吧,被人圍毆了一頓,能撿回一條命算是萬幸了。妮子,你去隔壁陪一陪林藝玲,哼,這兩個孩子,大半夜亂跑,太不省心了。哦,對了,如果她醒來囔著要去醫院,可千萬拉著點兒。”
“為嘛呀,藝玲鼻子都歪了,萬一照鏡子看到,豈不是太可憐了?”
“哎,這不是沒錢嘛…...你想想,她可是在我們福利社區出的事,這筆錢還不得我們出?咱們社區什么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吃塊燉肉都得仰仗菜市場老王他們救濟......這么著,等她情緒穩定些,我讓推拿房的盧師傅給她整回來。”
“盧師傅是按腳的…”
“呵呵…骨頭不分臉和腳,我上次腳崴了還不是找他,放心吧。”
……
疲憊的李妮氣鼓鼓地走出了大門。她一夜沒敢合眼,就怕入職不久的同事和心愛的學員睡到一半突然沒了呼吸。
昨晚,
劉一刀差遣門衛王大爺找到她,讓她帶上急救箱和所有能帶的外傷藥回福利社區救人。
當時那場面,打她上衛校以來見過最為不知所措的一次,堪比連環車禍現場抬回來的兩具尸體。
要不是劉院長一再保證,絕對不會有事,處理好外傷便好。李妮絕對邊哭邊喊,背著兩人去最近的醫院掛急診搶救。
說來也真是神奇。
這兩人,一個近乎于臉被車輪碾過,五官各部位歪歪扭扭,另一個全身但凡有關節的地方全跟掰斷的蓮藕似的,看起來一節一節的,腦殼還被開了瓢。兩個閻王爺要留住的人,還真就劉一刀搶了回來。
具體怎么做到的,李妮不知道。
劉一刀每次治療時,都把她支到另一間宿舍,還說什么老中醫祖傳手法,必須保密。
早晨的燦爛千陽折射進這間小房間,顯得格外祥和。
吳偉宿舍格局一分為二…
左邊部分顯得井然有序。
折疊床上擺放整齊,洗好晾干的衣褲、鞋、襪規規矩矩地分類陳列在便攜式塑料箱上。
這些都是李妮晚上閑來無事時打理的。
相對的,另一半地方宛如修羅地獄。
不知年月的課桌和缺損的學生椅以各種姿勢,從墻角一直堆疊到大門口。等到徹底整理干凈的話,說不定能翻出幾個老鼠窩呢。
福利社區幾棟樓里類似于這樣的空房子還有很多。
要不是著急入住,相信吳偉能選一間更像人住的地方。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他也沒想長住。等母親的狀況能夠自理,他便將安箐接到臨省,從此不再回南北晉城。
最近發生的諸多事跡,都是無法用科學解釋的。
譬如‘愿’、‘劫’之類,就像鬼神一說難以理解。
他不信神也不忌鬼,不熱衷任何宗教組織,對其只保有最基本的尊重。果真被牽連其中的話,只會想方設法遠離。
‘悲秋’為什么至他于死地呢?
吳偉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
非自然力量結合人世間的金錢、權力與涉黑組織,足以讓任何一個普通老百姓含冤。
幸好‘楔子’出手相救,不然恐怕他和林藝玲十有八九石沉松花江。
太可怕了......
“醒了就別裝睡啰,小伙子,經歷過這么多,總歸成長了些吧。”劉一刀語重心長地說道,擱置在床邊收納箱上的鋼茶杯冒出熱騰騰的霧氣,他抿了一口又重新放回去。
這是吳偉來福利社區頭一次白天見到這位邋遢院長。
和印象中整天宅在十平米不到的辦公室玩手柄游戲頹廢大爺不同。
這次他洗了澡,難得地將腦袋上花白大半的頭發噴上發膠,顯得格外精神。身上那件土里土氣的格子大衣顯然太久沒有穿過,樟腦味兒特別刺鼻。
整體上看上去有點村里來的老大爺想進城,強行融入現代都市失敗的趕腳。
“唔~系~香~早~木~木~”吳偉艱難地吐著詞。
“哦,忘了,你的門牙掉了幾顆,說話漏風。你是說,相見你老媽對吧。”
“系~系德~”
“那可能有點難了,找你麻煩的那女人叫張天怡,是‘天怡美’美容院的老板娘,丈夫三年前死于車禍。兩人育有一子一女,大兒子在米國留學,住在舅舅家。小女兒今年剛滿三歲,患有先天性白血病。公公則是FX市市長,幾年才回南北JC市一次。不過平日里非常疼愛兩個孩子,幾乎每天都會視頻通話大概半個小時。前幾天早上,她公公通過衛生部門向你們人民醫院施壓,借口你的母親身為臨床科室主任醫德淪喪,要求將你母親轉出人民醫院。具體結果,領導層還在商討中,不過我看不樂觀。你現在不光不能去醫院,反而得盡可能遠離。那女人正在到處找你人呢。”
......
這老爺子翻了她們家戶口本拉?還是在她們家安裝了監控?調查的這么清楚?
“窩~痳~真~摸~羊~勒~?”
“你是問安主任的身體狀況?還行...就是時不時有點發燒和休克,主治醫生都是她老師的同學。如果你是擔心張天怡動用‘劫’的力量,那可不必太過擔心,郭老一直盯著那邊呢。哦,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們家守護靈的身份吧。郭啟民,也就是‘千面’,和我一樣都是‘愿’。最喜歡的事便是下田種地,沒錢的時候便在我這兒擺攤算卦,要么就是賣一些帶有祈福力量的小首飾,不過,那小東西最多也只有‘辟邪’和‘轉運’的小功效,真攤上大事了,沒啥卵用。”
“五~粗~麥~樂~塔...堆~不~吃~”吳偉說這幾個字的時候,非常內疚,那個叫張天怡的‘劫’知道了老宅的位置,肯定要報復的!
劉老擺擺手,安慰道“出賣他了?‘千面’?安啦,多大點兒事...我們‘愿’和‘劫’天生不對付,見面就得干架,不差你這一次。就算你嘴巴緊,郭老早晚也得找上門。他可有契約在身,立誓守護你們安家祖孫三代,嗯...你不在契約條款里,安箐是他服務的最后一代安家人。所以說,你就安安心心待著吧,別死了。”
原來自己并不在‘千面’服務名單里,那他為什么要幫自己?同情?愛屋及烏?
‘楔子’留下目瞪口呆的吳偉養病,轉身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