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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帽子的男孩

第八章 寒冬

戴帽子的男孩 墨雨愛瞎寫 3252 2021-02-04 19:12:53

  張小諾用了幾天的時間讀完了小蝶混著血淚寫成的的日記,他總是一邊看一邊哭,他看到了一個少女的掙扎與無助,善良與堅持,看到了苦難是如何將他一步步吞噬,看到了苦難中的小蝶是如何努力向他放射出了最后一縷光,然后隨風而逝。然而他又他想到小蝶在生命的最后時刻跟他說,做自己。怎樣才能做自己呢?媽媽說,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陽光下長大。爸爸說,這個世界很黑暗,你要用力打回去。百思不得其解的張小諾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沉默而孤單的樣子,人們以為她在哀悼小蝶,其實他想解放自己。

  初三的生活緊張而又忙碌,時間總如絲綢般劃過,雖然不會在少男少女們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每一個人,過去的永遠不能再回來了。

  距離中考就只有一百天了,育英中學聯考百日誓師大會召開了。操場上同學們整齊的列隊站好,像一個個等待出征的士兵。籃球場兩邊掛著類似于我“我奮斗,我拼搏,我成功。”“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何時搏”之類的橫幅,兩個成功人士正站在由課桌拼成的臺子上,拿著話筒發表著激情昂揚的演講,一個是劉軒,一個是周曼,兩個人的腿都因情緒過于激動和叫喊的聲音太大缺氧而導致不自覺的抖動,主席臺的老師們都一臉緊張的望著他們,生怕一他們不小心掉下來。張小諾不禁想起那天“朗誦會”上他們一本正經朗讀小蝶詩歌的樣子,嘴角泛起一絲輕蔑和嘲笑。

  就在劉軒念到“青春因奮斗而精彩”,周曼念到“人生因奮斗而不同”的時候。張小諾突然感覺有一陣涼風吹過,然后周圍嘈雜的人群陷入了沉默,就連臺上的演講者也停了下來,一個個睜大了眼睛,任由麥克風發出刺耳的聲響。張小諾感覺有些異樣,他立刻摸摸腦袋,帽子不見了。他回過頭去,看見“許狗”手里攥著那頂黑色的帽子,呆呆地望著他。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張小諾的腦袋上有一個駭人的疤痕,大約六七厘米長,從前額一直蜿蜒到后腦,像一條巨大的肉色蜈蚣藏在黑色的叢林中,令人觸目驚心。這就是這個男孩所隱藏的嗎?這就是這個男孩所不愿讓大家看到的嗎?那現在大家看到了,又會怎樣呢?

  “不要!”張小諾像野狼一樣尖叫著逃走了,他想用手捂住那個丑陋的疤痕,可是那條蜈蚣總會從指縫里鉆出來。他想逃離,逃離,可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人,一如那個屈辱的下午,一如造成張小諾疤痕的那個恐怖深淵。那天發生的一切,張小諾每回想一次,汗水都會混著淚水打濕枕頭,那是張小諾人生中的一場噩夢。

  人生有許多如果。如果那天張小諾放學再走快一點或者慢一點,或者如果沒有遇見那幫人,或者他選擇了另一個好的逃跑路線,他就會躲過這場噩夢的。但愿望總是美好的,因為這些如果若是成立,他的人生就是另一個樣子了。

  沒有任何先兆,只記得張小諾在放學的路上偶然碰到一群騎自行車的大男孩,他們看到張小諾一個人在路上走,就停下來圍住他,有一個領頭的男生說,“你擋我道了。”

  張小諾想了想說,“我一直靠邊走,你們在路上騎車,我沒擋你們”

  也許他們只是為了好玩,張小諾并不認識他們,由于那條路上沒有監控,事后也沒找到他們。一場無來由的惡就這樣發生了,一個男生一拳打在張小諾胸口上,張小諾痛的說不出話來,然后他就開始像一只陀螺一樣被人推來推去,期間他也是有反抗的,可是他的拳頭是那么弱小,而且總是落空。再后來,也許是有人推的,也許是它自己不小心,他跌入了一個深淵里,那是一個廢棄的下水道,一陣眩暈過后,他感到自己頭下腳上的掉在了里面,頭碰上了什么尖尖的東西,疼痛,然后,麻木。張小諾感到臉上全是水——從上往下流淌下來的水。事后才知道,那是血,根本就不是水,是如水般噴涌出來的鮮血。他感到很害怕,周圍都是濕冷的墻壁和腐爛的生物,那是蛇嗎?它還活著嗎?自己還活著嗎?他感到惡心,恐怖,絕望,難道這就是死亡嗎?井口那幾個欺負他的孩子就這樣跑開了,他們也害怕了。畢竟,他們也是孩子。

  他哭喊,號叫,沒有人應答,漸漸的他的腦海中只剩下有腐爛的味道,血的味道。等他在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醫院了,事后聽媽媽說,是一個鄰居發現了張小諾,然后送到醫院的。

  醫生在為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他清楚地感覺到了金屬觸碰到骨頭的聲音,不很疼,但鈍鈍地,悶悶地,因為傷口處有很多頭發茬子和污物,他們處理了很久,很久。在手術過程中,張小諾又陷入一種幻象,就是他的頭上有一個很大的窟窿,周圍那么多人,他們都從那個窟窿看下去,下面是紅色的深淵。出院以后,張小諾的頭上就多了一個疤痕,也多了一頂帽子,可是他老覺得自己頭上仍然有那個窟窿,有那個紅色深淵一樣的窟窿。他開始不愿見人,不愿上學,怕同學們問起這件事,就這樣持續了很久,最后醫生說可能換學校會好些,后來,他就轉學來了這里。

  仿佛歷史重演一般,此刻他開始又經歷了這痛苦的一刻,他尖叫的捂著腦袋逃離,卻忘記了從許康手中去拿自己的黑色帽子,而是慌亂中從自己書包里翻出那頂銀色帽子胡亂的戴在頭上,可是他感覺人們的目光都能穿透那頂帽子,直接看到那紅色的深淵,他只有逃,他逃出了操場,逃出了學校,一路逃到那條吞噬了那個年輕花季少女的河邊,嘩啦啦的河水兀自流淌,發出陣陣哀鳴。

  這是小蝶走后張小諾第一次回到這里,這是她消失的地方嗎?我也要這里消失嗎?望著河面湍急的流水,小諾想了很久很久。

  痛苦總會過去,人一定要學會長大,不可能一輩子戴著帽子……,小蝶的話混著流水的聲響沖進他的耳鼓,“不要和他們一樣,做自己!”

  張小諾突然意識到頭上戴的這頂銀色帽子比自己的頭顱還要丑陋一百倍,于是他狠狠的將它摘了下來。“我要做自己”,他輕輕的說。仿佛在給自己打氣。“我要做自己”,他的聲音又大了一點,河水激出水花,好像是小蝶在給他鼓掌。“我要做自己!”,他大聲說,聲音遠遠傳開,世界都在給他以回響。

  仿佛一切都變得神清氣爽了,他就這樣驕傲的頂著自己的頭顱回到校園里。誓師大會結束了,人群已然散去。他回到教室,輕輕說了一聲報告,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個人敢直視他觸目驚心的頭顱,包括老師。

  “咳”,老師清清嗓子,“張小諾同學,你可以戴上帽子了”。

  “老師,您第一堂課就說過,在教室里不用戴帽子,同學們都是很善良的人,大家不會笑話我的,不是嗎?”

  “是,也是,可是…”老師終于找不到借口,只得尷尬的繼續講課,他的手因為緊張而變得顫抖,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當實習生的時刻。

  下課后,張小諾主動找到張超和李勇,把那頂泛著銀光帶著字母的帽子還給他們,

  “你什么意思?”張超問。

  “沒什么意思,當狗太累了,我想做個人。還有我帽子不需要戴了。”張小諾認真地說。

  “你以為事情事情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嗎?那天去初二搞那個男生的時候,勇哥已經都錄了像,人是你截的,錢是你搶的,到時候我把視頻發送給老師,看你還能不能繼續當你的好學生”,張小諾這才記起那天為什么只有張超一個人,而且為什么要去指定的地方行動,搶到的錢他們又為什么不要,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原來李勇就在旁邊錄像。換做以前,也許小諾會怕,但是現在不會了,因為他不需要戴帽子了。

  “不勞動你們費心,現在我就去辦公室把這件事向白老師坦白。”說著張小諾轉身就要離去,然后又突然想到什么。

  “對了,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們,你們的事情小蝶沒有告訴過別人。”

  “什么事情,你知道了什么?”張超和李勇瞬間變得十分緊張。

  “她沒告訴別人,自然也沒告訴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小蝶日記里寫的,他說你們也是一個戴著帽子的人,她不會去摘下你們的帽子,我猜她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她從來都沒告訴過我,那就更不可能告訴別人。”說完小諾就瀟灑的離開了,只留下在風中愕然的二人,李勇沒有說話,只是不住的嘆息,張超坐在地上,頹然地流著眼淚,“我相信這是真誠的眼淚,”小諾想。

  然后他主動走進白老師的辦公室向老師坦白了一切。白老師驚訝的看著他,她是第一次看到小諾頭上的疤,也第一次真正認識了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男生。

  然后張小諾將20元錢重新還給了那個小男孩,并向他真誠道歉,男孩接受了他的道歉。最后小諾告訴他,以后誰也不用怕,只要你敢于做自己,就誰也不用怕。

  北風吹來,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了落在小諾鼻尖上,像一只小小的蝴蝶。冬天終于來了,小諾還是最喜歡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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