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老媽打電話說我今夜不準備回去,老媽本不想讓我在外過夜,卻實在受不了我軟磨硬泡,只吩咐我別惹事,注意安全就同意了。張山看我走路不太對勁,跟了出來,期盼協助我說服老媽,我并沒有醉,只是頭有些許昏,他真是瞧不起人,“對付”我老媽,沒人比我更在行。聽到我媽肯定的回答后,他默默豎起了拇指,直呼內行。
我回去時正看到他們拍合照,好啊,這種事都不等我。沒等我假裝生氣,張子衿的閨蜜便拉我坐下,口中不停說著:“老風,快坐下了,大家都等你呢!”
我歡笑著坐下,比起土到家的剪刀手,參與了進來。我很后悔沒帶手機,好在他們都分享了拍的照片,緩解了心中那小小的遺憾。
我想張山是對的,我確實醉了。是我表現得太過興奮了而讓他看出了破綻?不是,他肯定知曉我的變化——我不再憤世嫉俗,我珍惜身邊的一切。如此說,我的表現再正常不過,重逢,不正是充滿喜悅嘛!
以往我醉酒,總會透露出一些事情,一些他們喜歡了解的事。這當然不會是周杰又和幾個女生亂搞在了一起,也不會是山那頭的生產隊的驢又有幾頭被偷了去,是她,張子衿,完完全全是關于我對張子衿的一切感受,他們就是這么無聊,一但我說漏嘴一點,他們就像得到壓歲錢的小孩,歡笑地蹦跶著離開,不時還會向外人炫耀。而當他們幫我回憶起昨天我都說了啥看到我一臉無奈的尬笑后,他們的快樂又會上升一個等次,笑聲恨不得震碎裝著熱水的被子。
這次張山準備主動出擊,他斷定張子衿在場我絕不會透露半字,就畏畏縮縮蠕動到我耳朵邊,細聲說:“哥子看你今天郁郁悶悶,是不是看到人家張子衿變得這么漂亮,覺得配不上人家,自卑了?嗯?”
“哈哈哈,你在想啥啊。”我仰頭大笑答道。
“咦,某些人,死皮不要臉。當初是哪個和我說喜歡人家張子衿喜歡得要命?”他很不屑。
“爺現在喜歡別人,你別亂說。”我佯裝嚴肅,正襟危坐。
他一聽還有比我喜歡張子衿更猛的料,變得像一只已幾月未進食的餓狼嗅到血液的氣味一般,興奮地搖晃我的雙肩說道:“哥子你可以啊!來來來,跟我說說,又看上哪家的妹妹了?”
我一臉鄙夷答道:“不是哪家妹妹,是我的組員?!?p> “不得了不得了,我還說……”他沒料到我會用手擋住他那同機關槍般向我發射字的嘴,瞪圓的眼像發現了藏寶圖一樣顯示出難以置信。
“停停停,差不多得了啊,你再問我也絕不會答。”我起身跟隨鄭雨他們的腳步向外走去,按倒張山不讓他跟來是怕他的驚訝引來更多八卦。
或許是我沒怎么注意看過夜晚的清水,這被我詬病無數次的地方其實也挺美的。公園前的河緩緩流向遠方,河兩岸的石圍欄上雕刻著無數圖案,圍欄頂一顆顆的小黃燈倒影在水中令我想起初中物理老師強調過無數次的“平面鏡成象”,那時候張子衿還是我們班上的物理大佬呢。
我站在橋上追隨著河中樹葉漂流的速度,不時聽到張子衿閨蜜呼叫在場所有女生合影的聲音,些許聒噪。
“喲,風哥,一個人在這兒看啥呢?”聽到這死聲死氣的話語,我早該想到張山不會善罷甘休。
“樹葉?!蔽覜]好氣的回道。
“真是樹葉?我看,是想他的小組員了吧?!?p> “放你爺爺的屁!”
“剛才是哪個搖頭晃腦地和我說“誒呀,我喜歡我組員”?”
“罷了罷了,我誰也不喜歡了。一定?!闭f著,我又想起喜歡小企鵝的這些日夜,痛苦不堪。放棄,挺不錯。
“那你還喜歡張子衿嗎?”
我看看在不遠處拍照的張子衿,她閨蜜周葉和同行幾個女生各自擺著姿勢,仿佛這樣可以欺騙過相機,說:“她啊,她現在對我,不過是一個比較好看的女孩子,僅此而已?!?p> 張山看我一臉的惆悵,也忽而認真起來,說:“哥子你聽我的,我知道你的,我只想說你喜歡的不多,有的話,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罷了罷了,沒必要?!蔽铱嘈?,搖著頭說。
“誒你這人咋這樣,你……”他還沒說完,周杰便隔老遠叫我們跟上,就這么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就游出不遠了。我小跑,比起跟上他們我想得更多是如何甩掉這八卦鬼。
張子衿還是得回學校,她的閨蜜幾個說是送她去坐車,幾人離開大部隊向霓虹的遠街走去。
我與周杰幾個男生聊著天的空當,周葉一行人回來了。
“張子衿呢,就這么走了?”我明明知道,卻還是鬼使神差地問道。
這時,一個也和張子衿挺好的女生說:“吳吟風這人,明明心里舍不得,卻還不跟著我們去送人家。”
“殺人誅心啊?!蔽倚χ卮?。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唯獨張山笑時還不忘錘我肩膀幾拳。
街上人潮涌動,冬天的夜晚來得早,六七點街上就亮起燈。我追隨著鄭雨幾人的腳步,不知道會在何處停留,好似那無處安放的感情,究竟會何時,又是何地,又是何人愿意給它一個容身之處。
幾分鐘后,霓虹街道被遠遠甩在了身后,這個地方好像是個電玩城。酒精正在作用,我還是高估我我的酒量,喝多了一些,可這現在不是什么壞事,這樣正好讓我這個抓不了娃娃、打不了街機的人沉醉在律動音樂中。
音樂換了不過幾首,周葉帶著幾個娃娃走過來時,我正看著鄭雨和張山“皇城PK”。
“老風,你看誒,我抓了好幾個娃娃?!敝苋~看起來極其自豪。
“真厲害!沒想到你還會抓娃娃呀!”我拍著手。
“開玩笑,老風,人家周葉們上學時可沒少去抓娃娃?!编嵱瓴遄斓馈?p> “鄭雨你別亂說,我們學習的時候可是很認真的哈?!敝苋~抖身子,搖著頭笑著說。
充的游戲幣告罄,我們說笑著走出電玩城,是分別之時了。
大家相繼打了車,互道“再見”。我想,再見也許是最大的謊言了,至少對于我們這種關系是的,這種沒在同一地方,關系說不上好,卻也不至于壞的關系。這次相見很不易,沒猜錯這輩子我們這些人都不可能再見,所以我今天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沒有半點酒的協助作用。
初中時,我在一個地方,一個無盡的、望不到邊的黑暗的地方,我極力跳躍,沒有頂;落下,腳下只會有陣陣漣漪,沒有下陷;我呼喊,無盡的回聲蕩漾,卻只有我能聽見,這無邊的黑暗,容不得半點光透進,一但有,也會迅速被吞噬,而后我腦袋里又會回蕩起一段話,一位好似是中年男人的話,他說:“你以為那是什么?那是邪惡,無休止的邪惡,那是爾虞我詐,它會殺死你的,真的,別貪心,吟風,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聽我的,別貪心。永遠別渴望它,永遠!”
“對,邪惡,我相信你的,不知名的大叔,謝謝你的提醒,我不會渴望,永遠,永遠?!鄙磉厸]人,我自言自語。
我把任何期望給我帶來光的人都傷了,張子衿、周杰、羅蛋、我的同桌、周葉、張山……無數人,我傷了數不清的人。我感謝上天給了我們這次重逢的機會,雖不足以讓我彌補我以前的錯,至少可讓他們看到我的改變,特別的改變,讓他們知道,光他們確確實實帶進來了,我,有他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