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三界本就混亂,靈獸又頻頻出沒,再加上人們沒有見過翅膀如此巨大,花紋又這么艷麗的蝴蝶,心中自是驚慌不已。
“快快快!快閃開!大家快閃開,這毒蝶身上八成有毒粉,碰到也是會死人的!”
人們慌忙后退,生怕自己會一不小心中毒身死。
“小蝶回來!”
小蝶是那寒冰扇蝶的名字,寒冰扇蝶不但雙翅艷麗,而且頗為聰明,相當于人族三四歲孩童的靈智。
但今天不知怎么了,任憑姜小豆怎么喊它,它竟是連頭也不回,只見它在半空中左飛飛右飛飛,然后直徑的沖進人群,激起一波驚慌不已的尖叫聲。
在人們驚恐的喊叫聲中,那巨大的冰蝶落在了一人肩上。
“小蝶!”
姜小豆見自己喊不回它,無奈之下只好抱著懷里的幼讙,一路小跑,沖進了人群中。
“小蝶?”
聽見姜小豆在喊她,寒冰扇蝶輕輕的扇動了自己的翅膀,可是也僅僅扇動了自己的翅膀,并沒有遵循她的呼喚回到她身邊。
那男子聽見了有人在呼喚寒冰扇蝶,聞聲轉身,看向匆匆趕來的姜小豆。
“這是你養的蝴蝶?”
“是是是!你放心它沒有毒!請不要............傷害它...............”
在重重火光之中,那男子的容貌慢慢暴露在姜小豆面前,只見他頭戴方巾,身穿殷紅長衫,披著玄色斗篷,那方巾外有幾縷墨色長發散在臉暇,姜小豆細細瞧了瞧,雖然他的容貌沒有一絲老態,但他的目光神色卻完全不像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而且那雙看似晶光暗閃的眼眸實際上早已渾濁暗沉,他的目光和神態好似一個歷經滄桑,幾度瀕死的老人,明明氣息均衡,面無異樣,但卻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垂死掙扎和奄奄一息。
就像是從煉獄里跑出的殘魂,全憑著一股執念堅持著魂魄不散。
他雖是少年郎的肉身容貌,但無論是氣息還是神態總讓姜小豆產生一種面對老者前輩的錯覺感。
面對他,姜小豆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和一絲說不清原因的敬畏。
“是.............是我養的蝴蝶.............”
男子慢慢伸出手來將那幽都扇蝶拿在手上,意外的是,那幽都扇蝶竟然沒有驚恐的飛走,很是乖巧的站在他的手上,那對蒲扇大的翅膀輕輕扇動,好似在表達自己心中的歡喜一樣。
“小蝶?........”
姜小豆從未見過它還有這么乖巧的時候,心中自是疑惑。
“小蝶?它叫小蝶?”
男子看了看它的雙翅,輕聲道“它翅膀上的花紋倒是有趣,乍一看還以為是蒲虻呢!”
“您知道蒲虻?”
男子遲疑一瞬,疑惑道“山中常見的小蟲而已,為何會不知?”
話音未落他又問道“你是村里人?”
“不不不!路過!路過而已!”
“喂!你這小娘子不會是跟他一伙的吧?”
“要是一伙的可要替他賠我的酒,不然你們兩個誰也別想走出這村子去!”
周圍村民見那男子手碰扇蝶遲遲沒有中毒的跡象,他們料定扇蝶無毒,知道扇蝶沒有危險,而此刻面前的只有一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女人和一個有些腦子不大靈活的男子,而且那女人的穿著打扮很是華麗,一看便知是個有錢的主。
對方人少力薄,他們人多勢強,如此一對比,自是財迷心竅,膽子大了起來。
姜小豆本來沒打算管這事,但她沒想是真的沒想到寒冰扇蝶會飛到人群中,也沒有想到面前這個男子會讓自己生出敬畏和恐懼來。
面對人們的訛詐她沒法抽身離去,畢竟那寒冰扇蝶還在男子手中,萬一男子一怒之下殺了扇蝶,自己以后還怎么有臉見阿茉!
“不過是一碗酒,你們真的有必要這么咄咄逼人嗎?”
姜小豆從袖中摸出一個油紙包裹,抬手扔給一旁抱著酒壇的人。
“這是我路上買的糕點,是我身上最后一包口糧,若是要就拿去吧!若是看不上也沒辦法,除了這個,別的我也沒有。”
人們看了看那包糕點,又看了看姜小豆,目光猶豫,好似不敢相信穿著華麗的姜小豆竟然只拿出一包糕點打發他們。
見狀姜小豆眸中一寒,冷哼道“這是打量我一個弱女子好欺負呢!”
話音未落一條水蟒從附近的水澤中竄出,滿眼殺意的看向村民。
“啊!妖怪!是妖怪!”
村民尖叫著離開,嚇的四散而逃,姜小豆見狀搖了搖頭,只覺混混這一行還真是有些不景氣,膽子這么小居然也敢敲詐別人。
在場的只有一個人例外,那便是手持寒冰扇蝶,童顏白發的神秘男子。
面對那令人恐懼的水蟒,他不但沒有害怕,眉間竟是連一絲動容都沒有,他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底無波無瀾,好似他面前的不是滿口獠牙的通天巨蟒,而是一棵普普通通的大樹。
“你會馭水化形?”
淡淡一句話讓姜小豆心中隱生壓力,她恭敬垂眸,輕聲答道“會!”
“師承何處?”
“這.........關于馭水化形,我前前后后有兩位師父指導,后來我自己又自學了一些。”
“兩位?其中一位可叫燭龍?”
“沒有。”
“沒有?”
男子抬眸看向她身旁那條通天巨蟒,看了半晌,低聲喃喃道“還真是巧,這條無足之龍與他當年馭水所化的幾乎一摸一樣..................”
姜小豆沒有聽清他說了什么,正欲開口問,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男子率先開口截過話去。
“小姑娘,我們結拜為兄妹吧!”
“哈!?”
他冷不丁的來這么一句,弄的姜小豆既惶恐又震驚。
“我?結拜?”
“對!”
姜小豆干干一笑,問道“冒昧的問您一句,為什么呀?”
男子看了看她馭水化形出的巨蟒,溫聲道“因為你很像我的一位忘年故友,一見到你我就想到他對我的恩情友誼。”
原來事出有因...............
他如此一說,姜小豆倒沒有再猶豫,一口應了下來。
“可以!”
男子說按照他們家鄉的規矩,結拜不能跪天跪地,因為天上有神都,地下有幽都,兩方都是神族,跪了天地如同跪了神族。
姜小豆遵循男子家鄉的規矩,兩人跪了百蟲千鳥萬獸,對百蟲千鳥萬獸起誓,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萬物不息,此情不斷。
“姜十郎”
“蚩央”
“自此結拜為兄妹!”
“有福同享,有難自當,不求同死,只求同生!萬物不息,此情不斷!”
對于亂世中人來說,就算是姜小豆也沒法保證自己還能活多久,更沒辦法保證自己不會深陷戰事,所以同死和有難同當這一誓言與他們來說沒法代表情誼,相反還是沉重的累贅。
姜十郎與蚩央是義妹義兄,若是蚩央有難,姜十郎自是要援助與他,但若她身為涂山狐后,身為姜小豆,卻要好好掂量,若是連大局都不顧,她又怎能對得起狐后之稱。
這些顧慮不但是她一人會有,與蚩央來說也是一樣的,終有一天,他也要面對自己的立場和身份,也要顧慮一些可笑無奈的規矩瑣事。
亂世之中,人人皆是如此。現如今的結拜,只能代表在這一刻,我愿意做你的知己兄妹,我愿意與你結下八拜情誼。
一旦兩人離開,一旦立場不同,這一刻的情誼再是難得,也不得不去割舍。
說起來雖是有些好笑,但姜十郎還是很愿意結拜兄弟,享受這難得的知己之情,而蚩央也是如此。
兩人結拜之后,姜小豆對他規規矩矩行了一禮,恭敬道“兄長在上,小妹有禮了!”
“小妹快快請起。”
蚩央看了看只見的扇蝶,問答“小妹,這扇蝶色彩艷麗,雙翅大如蒲扇,你是從何處尋來的?”
“此蝶原不是我的,是我從幽都好友那借來的,我只曉得幽都中似乎還有一只,但它們到底是生于幽都,還是從別處遷移過去的,就不曉得了。”
姜小豆笑問道“兄長喜歡彩蝶?”
蚩央搖了搖頭,指尖輕輕一晃,扇蝶扇動著蒲扇大的翅膀在半空中飛了兩圈,最后回到了姜小豆的肩上。
“相比這些飛蟲,我更喜歡圓毛多些,只不過,我有位心上人,她就很喜歡這些艷麗的飛蟲,我想尋一只來送與她。”
“原是如此,只是這扇蝶并非是我本人之物,實在無法贈與兄長,既是嫂嫂喜歡,那我便記下了,若是再遇見色彩美麗的飛蟲,一定將其送去給兄長,好助兄長去討嫂嫂歡喜。”
“如此便多謝了!對了!這個是為兄的見面禮!”
男子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荷包遞給她,對她道“你雖會馭水,但修為卻不高,如今亂世,若非高手難以自保,若是有一天你被人為難,走途無路之時大可亮出此牌,若有用可以保你一命,若無用,日后為兄通過此牌也好知道你尸身何處,好送你回族冢家塋,讓你入土為安,免去暴尸荒野之苦。”
這是姜小豆聽過的最無情也是最暖心的話,這樣的世道,誰都會面對生死難頭,身死之時若是無緣被人相助,死后能夠尸回故里也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多謝兄長!”
姜小豆想了想,她從袖中摸出一片巨大的赤色鱗片,鄭重的遞給了蚩央“兄長,小妹這里有一鱗片,雖是沒什么大用,但它鋒利無比,堅不可摧,您可以將它煉化成一個貼身匕首,關鍵之時可以自保,若毫無生路,也可自戕以免遭受敵軍羞辱。”
“多謝小妹!”
蚩央剛剛接過那鱗片,林子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響亮的吼叫聲,那聲音有些奇怪,三分像鹿鳴五分似馬吼,還有兩分有些像是幼豚的聲音。
姜小豆聽到了那詭異的吼叫聲,下意識的運用靈力凝成一條水蟒出來。
“小妹別怕,不是這山中的靈獸,是為兄養的一只小靈獸。”
“兄長也愛養靈獸?只是這靈獸的吼聲十分奇特,聽著像鹿又像幼豚,敢問兄長,您所養的是什么靈獸?”
“是南方的一只小獸,體形豐腴,頭圓尾短,身上有黑白兩色,看似憨態可掬實則驍勇威猛,即便是遇見了兇悍的巨虎獸,也能以一敵十,一掌下去骨斷筋折,魂飛魄散。它不但有萬斤之力,有劈山斷水的本領,而且行動迅速,可日行千里,最為奇特的是,它最喜食鐵,無論是怎樣傳世的兵器,在它面前,不過是頓點心而已。”
聽道蚩央這么說,姜小豆怎能不動心,既是有萬斤之力,又有日行千里之速,若是能圈養一群在涂山,涂山的邊境可就更安全了。
“竟如此厲害,請問兄長,此獸叫什么?”
“它的本名叫貘,但因極愛食鐵,當地的居民總是稱它為食鐵獸。”
“食鐵獸..............”
蚩央突然嘆了一口氣道“雖是厲害,但吃的也多,一日大約有五個時辰都在進食,飯量大的有些可怕,而且產量,一對貘頂多生兩子,母獸會下意識的在兩子之中做選擇,留強去弱,三兩年也不過就得一只小獸。”
“這樣啊......................”
姜小豆略略一算果斷放棄,怕是涂山的糧食都吃光了,也湊不出足夠的數量送去邊防,這樣金貴的靈獸,不是她能養的起的。
說話間又是一聲吼叫傳來,不過這次食鐵獸的聲音有些急促,好似在呼喚蚩央回去似得。
果不其然,蚩央聽到了吼叫聲,忙對姜小豆說道“小妹,為兄有事在身,先行離開,若是哪天有空,大可來東荒相聚,東荒雖是貧瘠,但山水還算別致,屆時你我暢游東荒,共飲佳釀。”
“好!若是哪天您路過涂山,也請來山中歇腳,小妹定當親自迎接,我那相公也是好客之人,一定會開心的接待您的。”
“一言為定!”
在食鐵獸的再三呼喚下,蚩央不得不離開,他腳下一點飛身越過水畔,在他即將飛入密林之時,姜小豆隱約看見一只圓滾滾的黑球從林中飛竄出來,一頭扎進了蚩央的懷里。
由于那黑球過于巨大,不知情的看見了還以為林中的靈獸捕食了蚩央似得。
“瞧這身子,怕是跟肥肥有的一拼...........小蝶!”
說來也奇怪,那扇蝶不知怎么了,一見蚩央走了,立馬扇動著翅膀想要跟上去,姜小豆強行用靈力凝了一個小水墻攔住了它,它見面前的路被攔住了,記得直扇動著翅膀在水墻內來回打轉,甚至想撞破水墻去追尋蚩央。
“小蝶,萬一你出事了,我要怎么跟你的主人解釋!”
扇蝶聽到此話,立刻安分下來,它耷拉著腦袋飛回了姜小豆身邊,收起雙翅停在她肩上。
“雖然阿茉從未提過你,但我聽幽都的人說,阿茉為了你們花了好大的力氣,而且,只有你們平安無事,才有可能找到阿茉的心上人,我也是想幫你主人找到她的情郎,才會費盡心思將你從幽都偷出來,萬一你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要怎么幫她找她的情郎......................”
姜小豆雖是聽聞這寒冰扇蝶能找到阿茉的情郎,卻不知自己該如何做,才能讓它找到阿茉的情郎。
也是因這一不知,阿茉與她的情郎終究錯過,生死未見,也是因這一不知,導致姜小豆余生懊惱,淚悔不已。
另一方,
夜煬變幻成買幼讙的販夫,剛吆喝沒兩句,一黑衣人便停在了他攤販前。
“發什么愣!我在問你話沒聽到嗎?你這次抓了多少幼讙,我都要了!”
“販夫”聞聲抬眸,當看見黑衣人時眸中一喜,咧嘴笑道“哎呦我的貴人,你可算是來了,先前你不是說要買小讙嗎?我拼死拼活的抓了不少幼崽,左等右等您都不來,我差點就回去了!”
黑衣人并沒有搭理他,抬手一扔,將一個半人高的麻袋扔到小攤前。
“這是之前承諾的糧食!你自己掂量掂量,這一次統共抓了多少只讙?”
“販夫”看見了糧食的瞬間兩眼都發出了光芒,只見他搓了搓手,咧嘴笑道“回貴人的話,統共抓了十只,但剛剛..........剛剛有旅人路過,買走了一只,還剩九只。”
“才九只?”
黑衣人眸中寒光一閃,微怒道“怎么這么少!整個翼望村全部進山,就抓到了九只幼崽?你們人族怎么如此無用,連幾只沒睜眼的幼崽都弄不來!”
“貴人息怒!貴人息怒!”
“販夫”惶恐道“這幼崽是好抓,可幼崽身邊有護窩的母讙吶!那母讙極其兇悍,我們又沒有靈力傍身,在母讙的眼皮子低下抓來九只已是極限,就為了這九只小讙,我們村死傷了兩個壯漢。”
“我有問你死傷了多少嗎?”
那女子厲聲訓斥,話語中隱有殺氣“九只太少了!糧食可以先給你,但你要再為我尋些幼崽來,越多愈好,下次來若是還這么少,我就連你也算上。”
“是是是!是是是!不過貴人,您是不知道,那哺乳的母讙實在是兇悍的緊,而且我們抓了她的幼崽,已經惹得母讙不滿,如今讙族上下怕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看護自己的孩子,我們要想再下手怕是沒那么容易,不如您行行好,賞一兩個靈器法物,好助我們進山抓讙!”
那女子冷冷一哼,無情的嘲諷道“你們人族不是號稱是三界智者嗎?怎么如今只是面對幾只沒開通靈智的畜生就束手無策了?”
“這......這都是外界傳聞,再說了,那讙族雖是沒開靈智,但也是極難對付的,而且,它們還有靈力傍身,我們真不是它們的對手。”
“販夫”說的是真心可憐,但卻沒能讓那女子心生同情,他的可憐換來的是更加無情殘忍的嘲笑。
“不是對手?依我看分明是你們慫了,也是,若非你們如此窩囊無用,也不至于被神族欺壓到如今,你們年年上貢,日日參拜可求得他們心生一點慈悲?他們不但違背盟約,還對你們再三羞辱,甚至把你們變成跟獸群沒什么兩樣的種族,如此惡貫滿盈,而你們只是與他毀約而已!”
女子冷然一笑道“也是,你們再是聰慧也畢竟經歷過輪回轉世,幽都還真是厲害,一碗湯藥下去,封印了你們所有的前塵往事,舊日恩怨,就算你們有天大的本事,怕也沒力氣使出來了!”
女子嘲諷一笑,隨手丟了個小小的荷包給他,“販夫”拿起荷包,只覺那荷包很輕,而且微微發熱,他打開荷包只見里面裝了一根緋紅的羽毛。
“這是火鳳的羽毛,你把它放在枯葉之中,不過片刻,便能燃起火光來,而且所燃之火并非凡火,擁有太陽的光輝和神火的溫度,讙族喜陽厭陰,你把火點在它們巢穴的附近,它們會被火光所吸引,你們趁機去偷巢穴中的幼崽,只要你們在火光熄滅之前離開讙族的領域,即便他們再是憤怒,也抓你不到!”
“哎呀!貴人當真是厲害!有此法寶,不怕抓不到幼讙,您放心,下次您再來,我這必會有百只幼讙,獻給您做禮物!”
“這還像點話!”
女子提起那籃子幼讙,轉身便走,便走便道“九天之后我會再來,若是沒有百只幼讙,我便親自動手將你扔去獸群里做引子!”
“會有百只!一定會有百只的,您放心!放心!”
待女子走后,那“販夫”周身熒光一閃,剛剛還五大三粗的農人在光芒散去后變回了妖嬈紅裳。
夜煬輕捏那根有些灼熱的紅羽,勾唇輕笑,眸中快速閃過一絲狡黠。
“火鳳的鳳羽.............還真是難得!”
丹穴山中雖是火鳳無數,但用鳳羽點燃枯木的同時又能散發出太陽的光輝這種事可就少見了。
而且這鳳羽上殘留著久遠的氣息,怕是根有些年頭的舊羽。
“來的是誰,可看清了?”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夜煬轉眸看去,不知何時姜小豆已經回來,她懷里抱著已經熟睡的幼讙,身邊追隨著蒲扇大的扇蝶。
“來的正好,你瞧瞧這是什么?”
夜煬走了過去,把那根緋紅的羽毛在她面前晃了晃。
“鳳羽?你怎么會有............難道來這買賣幼讙的是鳳族?”
夜煬沉吟道“本座起初也懷疑是鳳族,可是長右曾與本座提起過鳳族的新任凰主,說他做事沉穩,大方有禮,而且骨子里都透著君子氣度,在他的管轄整頓下,鳳族如脫胎換骨,不似以往。”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若是鳳族需要讙族幫忙,定然是大大方方的,而剛剛來買幼讙的那位女子,不但用黑紗遮住自己的面容,言談舉止透著囂張,行動時鬼鬼祟祟,全然不似正派人物。”
姜小豆看了看他手中的鳳羽,疑惑道“如此鬼祟異常,確實不像丹穴山的人,難道她不是鳳族,是偽裝成鳳族,行壞事栽贓?”
“本座離她不過兩步遠,她身上沒有變換他人的跡象,而且她身上確確實實有鳳族氣息,本座可以確定,她的確是鳳族人!”
“既然是鳳族人,可行事卻不像是丹穴山的人........................”
一個答案慢慢浮現兩人心中,姜小豆與夜煬對視一眼,眸中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
姜小豆道“我剛剛想起一件事情。”
夜煬勾唇笑道“巧了,本座剛剛也想到了一件事情。”
“咱倆想的事情一樣嗎?”
“不知道,但咱倆可以一起說,看了看咱倆有沒有想一塊!”
“好!”
于是姜小豆和夜煬異口同聲的說出了心里的想法。
“姮娥!”
“姮娥!”
狐貍眼彎成了月牙狀,夜煬輕勾嘴角,歡喜問道“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夫妻同心?”
姜小豆紅著臉瞪了他一眼,從他手中奪過那根鳳羽,拿在手里把玩著“如此明顯的事情,就是傻子也能猜到!咦!”
姜小豆突然輕咦一聲,凝眸看向那根鳳羽,夜煬問道“怎么了?”
“這羽毛上的氣息.............”
姜小豆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飛羽,驚訝道“我大概知道來翼望山中那位趾高氣揚的女人是誰了!”
“你認得?”
“何止認得!”
姜小豆話音驟然一冷,眸中隱現殺意“難怪自從她剛入翼望山,我便心神不寧,隱生不安,原來是她!”
“我記得幼年時我姨母身邊有個叫沙兒的貼身婢女,那沙兒同別的女子不同,不愛花粉胭脂,釵環羅裳,素日如男子一般打扮,她的身上永遠佩戴一把寶劍,袖里永遠藏著暗器。她如同姨母的影子一般,常年不是站在姨母身后,就是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后來姮娥出生后,她便不再常跟著姨母,而是貼身伺候姮。”
“盡管當時姮娥還是個襁褓嬰孩,但她對姮娥一直都很恭敬,姮娥的飲食起居更是謹慎的不行,聽說在姮娥出生后,姨母體虛,不出月子便沒了奶水,她親自外出,在短短的時間內,找了十位奶媽回來,而且不但是姮娥,就是奶媽的飲食安危她也認真照顧,生怕奶媽出事連累姮娥。”
“只是后來姨母挑起內戰,攪和合虛國內不安,姨母死后,她便消失不見了,阿娘和阿爹只當她是隨舊主去了,便沒多想,沒想到多年之后,我竟有緣分能再見到她!”
夜煬道“你的意思是說,她當時并沒有死,而是從幽都溜走,暗中管轄了姮娥母親留下的哪支隊伍?”
“是!”
“那根鳳羽會不會是姮娥娘親的?”
姜小豆搖頭道“著上面殘留的氣息雖與姨娘有些相似,但卻不是她的,再這,若真是姨娘,那沙兒怎么肯輕易將自己舊主的羽毛交給旁人,不過”
姜小豆輕捏這根鳳羽,沉吟道“不過,這根鳳羽中殘留的氣息與姨娘有些相似,應當是姨娘同胞親族留下來的羽毛。”
姜小豆把鳳羽遞給夜煬,對他道“把這鳳羽送去虎尾山,讓長右帶著它去鳳族走一趟,等他回來,咱們就知道這根鳳羽究竟是誰的了,想必那新任鳳凰大約也能告訴咱們,姮娥母親當年到底從鳳族帶走了多少人,還有,讓你的人好好跟著沙兒,想她隱世多年不出,如今三界大亂,她冷不丁的突然出現人間,定然有所圖謀。”
“放心吧!自從她離開翼望山,涂山的暗衛便一直跟著她,她到底在謀算什么,咱們很快就知道了!”
半空中一聲異響傳來,兩人抬眸看去,只見數斯鳥拉著馬車正向他們飛來。
夜煬輕輕一笑,逡巡四周,感嘆道“沒想到這貌不起眼的翼望山竟然還是塊寶地,這一趟來的,真值!”
“誰能想到,你我不過是閑逛而已,竟然碰上了這樣的巧合,還真是時候一到,不得不報!”
若四下買讙的當真是沙兒,而她又恰巧能通過沙兒找到了姨娘當初留給姮娥的勢力,那殺父害母,損及兄長親族的仇她就有機會報了!
馬車飄飄然的落下,在馭者的催動下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兩人面前,待兩人上了車后,數斯鳥再次展翅飛翔。
待馬車穩穩當當飛在半空中時,馬車外傳來的馭者的聲音。
“狐王狐后,方才涂山傳來密報,說是山中收到急箋,務必請兩位回去處理。”
“這么急?難道安南子不在山中?”
“安將軍在。”
“他既是在,為何不讓他處理?”
“回王上,那密報就是安將軍的親筆所寫,送來密報的兄弟說,那件事牽扯太大,安將軍不敢隨意做主,便差人送來密報,請您與狐后娘娘回去處理。”
姜小豆與夜煬對視一眼,兩人眸中閃爍著同樣的擔憂和復雜。
夜煬道“知道了!那便抓緊時間回去吧!”
“是!”
馭者長鞭一甩,數斯鳥周身一震,雙翅猛然一揮,拉著馬車掠過山峰,在云中快速穿梭。
數斯鳥拉著馬車在空中飛了兩天,緊趕慢趕終于進了涂山的山門。當馬車一進入涂山時,鎮守涂山的安南子便發現了自己王終于回來了,他也不顧自己有沒有失禮一說,提著兩把圓月短刀就慌里慌張的跑了過來。
于是夜煬剛下馬車,一抬頭便看見,遠遠的一個高大的盔甲人拎著兩把圓月短刀,怒氣沖沖的向他撲了過來。
得虧夜煬認出那圓月刀是安南子的貼身武器,不然,就這畫面,怕是誰都會懷疑氣沖沖跑來的盔甲人是不是來刺殺夜煬的敵軍奸細。
“您怎么才來!那急箋都送來近三天了,再晚也就出大事了!”
“怎么了?”
夜煬開口問他,他反倒不說了,而是看了一眼夜煬身后的馬車,問道“娘娘呢?”
“她說身子乏的緊,此刻正在馬車里熟睡。”
安南子哦了一聲,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以防萬一,那封密箋我早已封印正殿里,您先將娘娘請下來!咱們一塊進殿商議吧!”
夜煬察覺不對,追問道“為什么非要她不可?”
“因為那封密箋來自幽都,而且”
安南子頓了頓道“而且上面還寫著姜十郎親啟。”
“幽都的信?”
“是!聽說還是幽都新主的親筆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