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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一匡天下

第三章 千里馬

真一匡天下 錦鯉跳啊跳 1892 2021-02-10 12:13:42

  魯同一行穿過一條數百米長廊,走出這座高臺,復行數十步,兩座茅草與巨木搭建的棚子突兀出現,一股腥臊的牲畜氣息也撲面而來,這正是魯同的目的地,車苑。

  時人也懂“兵貴神速”,故而車苑與廄苑設在一起。如此氣味自是不足為奇。

  “圉人(掌管馬匹的官員)與參車何在?吾公子同也。”

  為了防止有公族之人私調戎車,車馬之權被一分為二;只有同時得到圉人與參車的批復,才能組合一輛戎車。

  這時從馬槽上跳下一個齊衣長袍,扎著發髻的青年男子,施禮道“圉人隨君上出巡未歸,廄苑由賤私代管。”

  魯同并不知道調用車馬的程序,強勢道“備駟馬”。

  男子無動于衷。

  魯同以為男子沒有聽清,重復一遍。

  “備駟馬”。

  這回男子終于有所動作,他施禮道“可有君上手令、符印。”

  “未有,吾公子同也”。

  魯同只得再次表明身份,試圖以勢壓人。

  男子聞言,正色道“此魯國之廄苑,非公子之廄苑。魯公子何其眾也,設使諸公子皆可口傳兵車,恐國將不國。”

  這一番話也令魯同陷入沉思,如果公子都能憑借名字隨意調用這種兵爭利器,國亂豈不是近在眼前,晉國如今內斗的原因不正是“小宗”強于“大宗”嗎。

  想完這些,他心知調用戎車出行的計劃怕是要泡湯,但是一點也不氣餒,眼前這個男子至少可以值十輛戎車,起碼桃襄這個上士就說不出如此道理。

  “吾之過也,此言發人省醒。不知先生何名,作何職位。”

  “賤私(士的謙稱)上士卜國,當不得公子贊譽。方才愚論,望公子勿怪,只因在下職責所在。”

  “汝能恪盡職守,可謂忠貞之士,當為士之表率,二三子應以卜國為表率。”

  魯同對著身后七武士洪聲道。

  七武士雖面有不服,卻也無人生事,齊聲應諾。

  “上士如今作何職位?”

  “吾本家傳卜者,惜乎技藝不精,為君上貶斥至廄苑。未曾擔任職位,平日里相馬,馴馬,或充任獸醫。”

  全能啊,這豈不是伯樂干的活?

  “可曾聽聞千里馬?”

  “略有耳聞,少時耳聞造父為穆王御者,以極西之地天馬為駟馬,可以一日千里。”

  魯同本想來個《馬說》,因不知伯樂所處的時代,沒有貿然開口。目光熱切地望著卜國,上前拉住他的袖口道“千里馬近在眼前,只因時人不識千里馬。待吾稟明君父,必令先生脫困于廄苑。”

  卜國聞言甚是感動,他的面色終于不再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最終還是搖頭拒絕道“公子厚愛,賤私愧不敢當。然吾本君上貶斥,公子萬萬不能進言,以免遭君上所惡。”

  卜國會被貶斥,魯同一點都不意外。

  卜者如果不會察言觀色,順著君主的好惡來訴說吉兇,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君主的想法只能是“大吉”,若是出現其他的卦象,那必然是卜者的失職。

  “吾意已決,且待我喜訊即可”。

  魯同拍拍卜國的手,示意卜國寬心,而后兩人依依作別。

  “若是我卜國能夠脫困,必定以性命來報答公子的恩情”,卜國望著魯同的背影,心中暗暗結下誓言,他用隨身的短匕劃破掌心,將鮮血滴在一塊瓦片上。

  “卜國誓言在此,皇天后土為鑒”。他手捧黃土,一捧一捧將那殷紅的瓦片埋藏。

  另一邊,魯同調用戎車未遂,可憐兮兮的回到了高臺宮室之中,正在與七武士商議從哪里弄來出行工具。

  “曲阜城外,哪有宮中舒適。宮中諸物齊全,公子莫不如熄了出宮的念頭”。

  “對極對極。公子勿作此念,待公子長成,天下皆可去得,何必急于一時。”

  “……”

  七武士七嘴八舌,沒有一人提出建議,全都是反向勸說。

  魯同本想偕同眾人謀計,哪知七武士早與自己“離心離德”,他裝作怫然大怒的樣子,甩袖而去。

  七武士不知魯同是真怒還是假怒,連忙跑到前邊攔住魯同的去路,跪拜于地,口呼道“吾等妄言,請公子降罪”。

  魯同看著這七位委質效忠的武士,不知是喜是悲,連忙將他們一一扶起,溫聲道“得二三子為佐,幸也”,表示原諒了他們。

  桃襄回想起魯同方才負氣而走的畫面,又想起公子廄苑中所說的忠貞之士,暗自告誡自己也做個忠貞之士,“忠貞之士安能不遵君令,雖亂命吾亦行也”。

  桃襄為表心中愧疚,諫言道“君子莫不如去拜見夫人,求一馬車”。

  文姜的性情過于強勢,魯允父子對她都有一份畏懼;魯同成長之中,也多是乳母及魯允兩位媵妾在照料,母子感情很是淡薄。

  他可不想引來母親的一番指責,遂搖頭婉拒了桃襄的建議。

  另一人諫言道“國君的私苑應該有備用的車輛,今日國君出巡,私苑應當無人看守”。

  魯同欣然采納了他的意見,眾人緊隨魯同身后,行至私苑,果然空無一人,只有兩匹老馬在木槽上嘶嚎,追訴著往昔為國君拉車的榮光,不遠處,一輛樹著華蓋的破舊戎車也出現在魯同的眼簾。

  “車馬可有大害,能否出行?”這是魯同最關心的問題。

  桃襄率人點檢一遍,回答道“尚有一馬可以拉車,戎車無大害”。

  “御”是士的基本技能,武士們自然不生疏,轉瞬便套好了戎車。魯同腳踩桃襄肩膀,登上戎車,興致盎然道“桃襄為御,其余人暫作徒卒”。

  魯同一行出宮,并未遭到宮門守卒的阻攔,一路暢通無阻,沿馳道將曲阜城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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