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狗死了,大佬的貓也死了。
那天她看見一黑一白兩個人來了。他倆手起刀落,把她的狗和貓攔腰斬斷,魂魄就被揪出來了。
神奇的是,靈魂離開貓和狗之后,攔腰斬的那一刀也完全愈合了,毫無痕跡。
原來,是這樣的死法呢。
……
如果大佬走到花園,挑中一棵大樹,用斧子拼命砍,
砍到大樹搖搖欲墜,大佬就順著大樹倒下的方向,就勢躺下,把自己拍到樹下、拍進泥土里……
那樣的話,那兩個人會不會爬進地下,先腰斬了自己,再揪出自己的靈魂,最后從泥土里爬出來呢?
……
想象出平常清冷高傲的黑白無常,一邊苦著臉抱怨,一邊在泥地里爬上爬下,爬出來的時候還要拖著鐵鏈拴著自己滿臉泥土的靈魂,大佬忍不住想笑。
到時候,我得配合一下他們吧?總不至于讓彼此太狼狽。
不過,要想得到我的配合,得跟他們交換個條件:就是從這里到判官面前的這段路程里,得耐心聽我的啰嗦,不許打斷我,不許讓我變啞巴。大佬想。
……
“你比那個長舌還多話。”白無常一邊吐槽大佬,一邊含沙射影地嘲笑黑無常。
“你現在比我還臟。”黑無常指著白無常剛剛鉆過泥地的一身衣服——白色變成了土黃色。
“還不是為了你,我爬上爬下,你倒好,扯著鐵鏈甩得開心……”
“為了……你?我這是……在黃泉路上被秀恩愛了?”大佬喃喃自語。
“誰會喜歡他啊!你個小鬼,不要多話!”兩個無常一同傲嬌起來。
好吧……
大佬聳了聳肩,帶動肩膀上的鐵鏈“嘩啦嘩啦”響。
……
“我一會會不會被處罰呢?”大佬提問。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黑衣回答。
“那我們先去吃頓飯吧,剛剛砍樹砍得我很累呢。”大佬說。
“你已經變成鬼了,不用吃飯了。一會去喝湯吧。”白衣回答。
“孟婆湯嗎?可以加蜂蜜嗎?我喜歡甜的。”
“孟婆湯本來就是甜的,地府也沒有蜂蜜。”白衣回答。
“那地府一定有死蜜蜂的魂魄吧?我可以請求它們幫我釀蜂蜜嗎?”
“你可以請求它們不要蟄你。它們活著這么累,死了還要聽你這個死鬼的話,不蟄你就算它們仁慈了。”白衣回答。
“那我也幫它們的忙,作為交換啊。”
“你可以閉嘴了嗎?”白衣不想回答了。
“不行不行,你們剛剛答應過我,必須聽我說話的。”
“嗚哇哇哇~我后悔了好不好嘛?”
“沒事沒事,接下來我說,你聽著就行了。”
“人家不要了嘛,黑無常哥哥,快幫我拔了她的舌頭!”白無常終于忍不了大佬的碎碎念了。
“剛才誰說我是長舌的?要拔你自己來。”黑無常翻著白眼,長長的舌頭顯得更加詭異了,“并且,剛剛你跟她訂立契約了,這段時間里,你必須聽她說話。”
“人家錯了嘛~”
“犯錯就要改正,乖,聽她說話。”
“聽說你是一見生財,我看看。”大佬繼續調皮。
“別別,別碰我的帽子!”
“我就看看,我不搶!來來,乖~”
“不許看!唉呀你的話怎么這么多啊?”
為什么呢?大佬想。
她好像答應了誰一件事情。
不是貓,也不是狗。
是什么事情呢?都怪剛剛大樹倒下來的時候砸得太重,大佬的腦子里一直懵懵的。
一陣風吹過來,空氣中勾勒出一個隱約的人影……
人影似是個女子身形,蓋著一層隱身的布料,蓋頭似的。微風流動,蓋頭也隨之卷動,凌亂了一處的空氣。不知是刻意躲避著大佬身邊的一黑一白,還是大佬身邊這兩人壓根不在乎這類平靜如水的魂魄。總之,兩個渾身塵土拽鎖鏈的人,拖著一個碎嘴,身邊一個隱了身的魂魄旁觀著,看三人磕磕絆絆在林中行進……
“無常姐姐,我們繼續聊啊。”大佬瞥了一眼那個半透的人影,安心地笑了。
……
“其實你有那力氣砍樹,砍倒那么大一棵,怎么不想想先就地造個房子呢,為什么還想把自己拍進土里,找了個那么蠢的死法?”
額……被鄙視了?
哪里蠢了,當初明明苦思冥想了好久好不啦?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么當初沒想起造個房子呢?
……
明明已經把那么大棵數砍倒了……
明明旁邊就是花園……
明明可以耗費點心神造個木屋,樹屋也可以……
哪怕沒造完,哪怕中途累到衰竭,也算是有一點成就……
還有……
“你怎么不早說?!!!”大佬埋怨著,一身鐵鏈“嘩啦啦”抖起來,身后的空氣也跟著“撲哧”抖了一下……
……
白的那個問道:“對了,你有朋友嗎?”
大佬氣沒消,隨口說道:“一貓一狗,你們見過的。”
黑的也隨口答道:“哦~”
……
……
哦~
哦?
你們這……這什么態度?
朋友欸,友情欸,好歹對普通人類表示一下關照好吧?起碼表現出一點對逝者的尊重好吧?
不生氣不生氣,別人生氣我不氣,
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
轉移話題轉移話題……
……
“地府那邊好嗎?”
“……”
兩人指了指自己的一身臟衣服,展示一下滿手的泥土,回道:
“你說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