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蕭霆熠猶在磕頭如搗蒜,而蕭霆睿卻是有些生疑起來,父皇雖喜怒不形于色,可今兒這反應未免也太奇怪了些,竟是靜得出奇。
不動聲色的抬眼看過,蕭霆睿像是發現了什么,急忙大喊了聲父皇。
蕭霆熠這才留意到陛下的異樣,心里一驚,也當即怔住。
但見朝臣躁動陣陣,而蕭霆睿作勢要跨步上前,他立馬回過神,也三并兩步而去。
輕輕喊著父皇,一面踏著冰涼的龍紋石階一步步往上。
只是他一心用在陛下身上,竟絲毫沒能發現皇兄在龍紋石階下停了步子,就那樣陰寒凜凜的盯著他。
待他踩上最高一階,蕭霆睿便是愈發陰了眼光,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拳,像是只等一個適當時機。
果不其然,在蕭霆熠顫顫抬手去探那鼻息時,靜如磐石的天子竟徒然睜了眼,抬手就往他臉上狠力而去。
眾人心里一驚,正欲下跪迎接天子之怒,卻見陛下滿臉通紅地嘔出一大口血,在一片慌亂驚措中,目光一黯就直挺挺地倒回了龍座之上,古珠便是順著斷線圓溜溜滾了一地。
面對那心口已然沒了起伏的天子,蕭霆熠腦子一炸,瞬間驚白了臉。
木了好一陣,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去探他鼻息,卻被疾步而來的蕭霆睿反捉了手:“大膽蕭霆熠,朝堂重地,眾目睽睽,就敢弒君殺父!”
“不是我……”
“放肆!”蕭霆睿全然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就沖陛下身邊的宮監怒道:“難道就讓父皇這樣晾著嗎!”
宮監戰戰兢兢上前,下一刻便是身一軟跪下痛哭:“陛下駕崩了!”
在喪鐘回蕩及眾臣驚慌嘩然之中,蕭霆睿一聲怒喝:“瀚王弒君殺父,意圖謀反,還不拿下!”
“紹王這是做什么!”面對破門而入的百數禁軍,蕭霆熠瞬間醒過神來,“父皇尸骨未寒就這般陣仗,莫不是皇兄自己覬覦龍座,竟不惜踏著兄弟頭顱一步登天!”
“父皇在上,你身為人臣膽敢冒犯龍座,沖撞父皇氣怒暴斃而亡,罪同弒君謀反,本王此舉乃是清繳逆賊!”
蕭霆睿直直盯著他,眼梢冷戾異常,將最后的兄弟情面徹底扯破便是抬手一揮:“拿下!”
禁軍聞言當場利劍出鞘就要上前,卻聽另一聲壓迫之意舉步而來:“我看誰敢!”
殿內瞬間靜了下來。
蕭霆睿亦是一怔,抬眼看去,赫然是銀甲紅袍顧承御。
“大殿之上,天子近前,紹王,好生威風啊!”
高大魁梧的他原就透著股星芒寒射之氣,經歷了這一年的浴血沙場,更是滿眼鋒芒威嚴,通身陰寒嗜殺,便是舉手抬足,一個眼神就直叫人心驚膽寒。
蕭霆睿不免惶了一下,但見他步步欺身而來就立馬強行穩住情緒:“外將無召不得回京,不得著盔甲入殿,顧侯此舉是想逼宮造反嗎!”
“本侯回京。”顧承御手舉虎符帥印,身形一轉,紅袍颯颯:“誰敢多言!”
對這有備而來的對手,蕭霆睿立馬反應過來:“你……”
“陛下徒然暴斃蹊蹺萬分。”
顧承御直接打斷他,顯然是不打算予他半分進言的機會:“本侯身為武將之首,理應調查此事,來啊!”
后頭兩字一落地,便是插進兩隊銀甲悍兵,將兩位皇子團團圍住。
“瀚王,紹王,著禁足,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王府!”
蕭霆睿當場一駭,“你敢…”
哪知顧承御根本不與他廢話,眼光一收便是一股子冷戾壓迫而來:“帶走!”
朝臣皆知顧承御此次回京的目的,也猜到他下一步便是該裝模作樣的調查一番,然后給紹王安個罪名,清除紹王黨,光明正大推瀚王上位。
當天午時,杜府便迎來了顧承御的第一劍。
一句“阻我者死”,從府門到院落,尸身遍地,血流成河。
但當他將劍指向杜寒江之時,顧招娣沒命似的攔了下來。
顫著手撫過孕肚,滿眼憐人淚痕:“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五郎就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他一命吧!”
“這樣的狗雜種留來何用!”顧承御將劍尖往外一指:“你,讓開!”
顧招娣猛地搖頭,就將杜寒江護得更緊了些:“這一年,只要我不提二爺,他待我,待川哥兒都是好的。五郎……就當是我無情無義負了二爺吧!”
望著趴在自己腳下連連磕頭的三姐,他心里涌動萬分。
但也終是忍了斬他頭顱的念頭。
一個時辰后,杜家主母因國喪心悸不已,暴斃而亡,其他姨娘念及主母仁善,殉主而去。
家主杜寒江親令:抬顧姨娘為正妻,擇日入族譜。
此事一傳開,原就惶恐不安的眾人就更為顫栗起來。
一是著實想不到他會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二是怕這矛頭手段隨時指向自己。
事實證明,朝臣們也并沒有猜錯。
當日暮下時分,眾臣就被急召入了宮,嗅到些異常氣息想躲過去的,也被一一“請”了來。
眾心嘆:今夜怕是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了。
天一黑,眾人剛跨進大殿,就見龍頭寶座上是已然龍袍加身的蕭霆熠。
座下那身形嶄嶄的赫然是顧承御,著親立新皇有功之臣獨有的黃金甲。
在眾人一片驚駭之中,下一刻便是大門猛然一闔,里里外外排滿了銀甲寒刃,其深意十分顯然。
五月二十二。
蕭霆睿被禁足的第七天,“無意”得知了新帝登基的消息。
年號,瀚宣。
聞言那幾日是朝堂噩夢。
當夜就有不少忠勇敢言之仕,只是話沒說全就全被顧承御一劍封了喉。
第二天,不等眾臣開口,顧承御就先提了那日唱雙簧的兩位侍郎,升官進爵。
眾臣這才從一團亂麻之中略略反應過來,正暗惶著恐怖如斯的局中局,又見他揪出為首不服者,殺雞儆猴。
然后揪出紹王黨中地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以結黨營私之罪打入大牢,日日受以極刑,其中便是包括蕭凡業,包括顧盼娣。
第三天就輪到了英國公家,以藐視皇權之罪,三族男子皆立斬于市,女子一律充入教坊司。
后頭幾天,看著敢怒不敢言的朝臣,顧承御又開始別出心裁,手段不一。
眾人原就畏懼他那股子狠戾,如今手掌重權,六親不認,不過幾天,就再沒人敢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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