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奪命閻王一來不是為了羞辱她便是為了弄她折磨她。
但不論如何于她而言都是殞命之勢,允今安甚至不曾多看半眼就驚怕又嫌惡的撐起了身。
顧承御焉能放過她,當即又鉗了她手腕拉回懷里,邊問要去做什么。
允今安沒有接話。
“無事就陪我待會吧。”
他目光爍爍飄浮,另一手就試探著握了她腰身:“…歇了這些天,應是好利索了。”
嗓音慵慵低醇。
那話,那動作都深意顯然。
可此時的她已然沒了半分反抗的余力。
也自知不論再是反抗,只要他下定了主意她就斷然逃不掉。
何況。
他素來異于常人。
每每手段狠毒至此逼迫至此,焉知是不是反當她的拼死反抗是狎戲觀賞。
焉知是不是她越是逃,他便越發得意趣味逞欲更甚。
顧承御垂眼看著她。
過了片刻,他就突然松開了她。
撥開褥子調整了一下睡姿,然后似笑非笑道:“既受不住,那就自己來。”
允今安滿眼震驚的看向他。
如果她沒聽錯。
他……竟叫她自己來?
如今的她如何看他,有多厭他煩他他當真毫不自知還是全不在意,竟還恬不知恥的叫她…
自己來?
面對這廂,允今安已經找不到適合他的形容詞。
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要起身離去,下一刻卻被他直接撈回反摁在了身下。
“給了機會既不把握,可休要怪我傷了你。”
說完伸手往她衣襟狠力一扯。
冬陽淺茫,紗幔垂落,斂了燥意幾許。
如往常一樣。
事后他并不急著離開,反是如同觀賞戰果一般,坐在榻邊悠然自得的看著她。
笑意淺淺,顯然是對此次再無反抗阻撓的行云流水尤為滿意。
但見她繃得幾欲抽搐的指骨,他那目光旋即黯了三分。
“怎么,你還沒想明白嗎。”
頓了瞬,他抬手徐徐撫過她前額濡濕的小絨發,邊道:“只要叫我舒服了,什么都好商量。安兒素來聰慧,想來……”
“既如此。”
允今安強行打斷他。
不知是沒能緩過神還是氣怒攻心,她眼圈通紅,氣息尤為虛弱:“那你就一次要個夠,把我就此弄死在這榻上豈不痛快。”
說完臉兒微微一錯,他的手就落了空。
她還是不肯認他。
她恨他厭他惡他,便是他手段再硬,弄的她再沒了反抗余力,她還是不肯的。
顧承御垂眸看著她,確見那眼底深意,他指尖就不緊不慢的收了回去,邊冷聲道:
“以我如今,便是指縫露出的寥寥恩惠都足以叫你后世無憂,你,可想明白了。”
允今安原是不欲再看他,可聽那話又倏的轉了臉:“這樣的恩惠,予你要是不要?”
——
杜府。
話說顧招娣聽了這幾日從顧家打聽來的消息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心里咚咚打鼓了好半天也沒能回過神來。
因為在她的視覺里就如別家外人一樣,老五對那允家姑娘是極其愛慕珍貴的。
力排眾議,孝期白衣,獨予她一人的盛世華庭,通府上下只她一人的偏疼寵愛。
樁樁件件,試問普天之下又有多少男人能做得到?
實不相瞞,自香草軒那日留得印象,她曾一度暗羨允家姑娘命好。
忠勇侯府上下人盡皆知,三姑娘雖是侯門將女,卻自幼受著嫡母冷落父親無視。
謹小慎微多年終是配得良人,杜寒邦端方自持人品貴重,素來惜她敬她,卻不想又被一道明黃圣旨斷了天明之日。
而那允家姑娘,同是生母早亡,甚至還不如她,卻有著兄嫂護佑,家世門第不顯也能養的水仙花兒一般。
她夾縫求存之時,允家姑娘一身清骨,或是只手握卷探著孔孟之道,或是窩在長嫂懷里撒嬌耍賴。
顧家杜家變天,她最是水深火熱之時,那允家姑娘正是受著紹王偏寵的風光之日。
便是同她一樣亡夫去得疾迫,可偏又那么命好竟與年少情分的老五重逢,得了風光無兩的潑天盛寵。
艷羨多年仰望多年的高處,如今卻告訴她一切不過是假象。
老五也不似她從前所想那般,竟也是個心狠手辣,甚至比那杜寒江強硬百倍不止的魔頭?
顧招娣只覺驚駭不已。
老五是父親母親唯一的嫡子,上頭又有眾姐姐捧著慣著,難免養得嬌縱金貴些,難免慣出了些囂張跋扈氣焰。
可。
饒是他行事張狂氣性兒大些,好歹也是個講理的。
如今這情形,她是萬萬不敢相信。
但想起昔年之事。
父親戰死,母親自刎,長姐被禁足,外甥被褫奪封號圈禁,二姐胎悸血崩而亡,二姐夫氣急攻心客死異鄉,她被脅迫強娶為妾,三姐夫斬立決。
在這最艱難最困苦之時,老四夫婦背叛,就連少年良人也身處敵對陣營。
老五何其高強的人物,諸多潰敗不免打擊過甚,怕是給他激出什么病癥,徹底被仇恨沖昏了頭腦。
顧招娣想了很久。
饒是自知外嫁姑娘很不該插手娘家之事。
知道一個不慎會引得老五動怒,甚至會和她撕破臉,叫她落得和老四一樣的慘切下場,但她還是去了。
她是顧家的姑娘,是他顧承御的姐姐。
可她更是個女人。
受過此等罪孽,遭過這等摧殘的女人。
所幸的是如今的杜寒江已幡然醒悟,而老五。
顯然還陷在那以自我為中心,不肯低頭不肯罷休的高高在上之態。
允家姑娘她是見過的。
言官之后,世代清流。
當初在香草軒當著眾人的面兒就那般言辭犀利,怕也是個有些傲骨的。
她也能看出來老五對那允家姑娘還存有惦念,是真心實意把那姑娘收在了心底深處的。
不然也不會生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比較心思,不會做出這么多駭人聽聞之事,更不會因為在初二那日偶間聽到一句“舅母”就變了臉。
如今所為,不過是從未認清過自己的心,也從未有人向他指過一條明路罷了。
而這個人,無疑就是他的親姐姐,顧招娣。
她不忍,也不愿再看別的女人再遭受那樣的罪,更不愿看到老五真真折磨那姑娘致死,然后抱憾終身。
可到了侯府才知顧承御初五那日從尚水榭回來后心情欠安就去了營外。
沒得到他何時回府的確信,她便改道去了尚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