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嬤嬤意識到了些什么,便將她握的更緊了些:“吉時快到了。”
見她有意掙扎著要甩開,孔嬤嬤又提醒道:“上回可是說好了,娘子莫要誤了時辰。”
“背信棄義之徒還有什么資格妄想其他!”
允今安一陣氣怒上涌,一把沖開她們,捉了燭臺借勢一揮,趁她們避步之時反手抵上自己脖頸:“別過來!”
“允娘子…”
“我叫你們別過來!!”將那尖針往里一送,如玉脖頸便是立即淌出了血。
那倆人這才知道招了大事,當即臉色一惶,都不敢再動半步。
允今安就趁勢舉著燭臺往外疾跑而去。
卻不想此舉正中了某人下懷,她沒能沖出府門,手里燭臺就被迎面而來的顧承御一記飛石打了下來。
允今安當即驚變了臉,甚至來不及作何考慮便立馬跑往側門。
“捉住她!”
一聲喝令,原本滿是震驚嘩然的護衛(wèi)立馬回過神,便如惡狼撲食一下就把她摁在了地下。
允今安被這幾近殞命的勁兒強行控住。
晚風如狂囂猛獸,染著幾近窒息的壓迫之意直往心口里灌。
無勝負,無興衰。
唯見緋紅塵沙陣陣,喧囂不已。
“顧承御!”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雷霆怒意幾近震動天地,卻見那紅袍黑靴如踏輕風堪堪而來,陰沉凜凜,寒涼四溢。
顧承御就那樣身形嶄嶄的站在她身前看著她。
眼見素日最是乖巧,將規(guī)矩禮法放在首位的人兒竟也能毫無保留的怒火滔天。
看她傲骨無存,分明想要將他碎尸萬段卻又無能為力,看她滿眼洶涌而又絕望,他方覺快意三分。
顧承御徐徐蹲下,撥開她小腦袋往她脖子上的滲血傷口看了眼,就揪著小紅繩將平安鎖往她眼前輕輕一甩。
“再不聽話,他可真就沒命了。”
允今安額頭怒筋瞬間繃起,眼底猩血滿布,似殘陽淬血:“你有什么就沖我來啊,來啊!!”
“你這就殺了我!殺了我啊!!”
顧承御就笑:“今兒,可是你我的新婚之日。”
允今安往他臉上怒淬出半口血痰:“你我之仇不共戴天,就是死,也休想叫我入你府門半步!”
“是嗎?”
顧承御笑著輕喝了聲,手一揮,拾一就反扣著明澈押送了來。
“現(xiàn)在呢?”
“你不要管我……”
明澈話未落音,便見拾一掄起拳頭往他腹部而去。
“顧承御!!”
“顧承御!你放開他!你快放開他!!”
顧承御尤為滿足的看向她,眉梢一挑:“打到王妃點頭為止。”
那拳頭便如疾風壓勢,不過五六拳就叫明澈嘔了血。
拾一仍是沒有收手之意,每一拳皆是往命門而去,暴戾非常。
允今安狂怒嘶喊一聲,額頭青筋滿布,眼圈通紅的死盯著他,眼底似有熊熊烈火,那手便是直繃繃地摳著地面。
“看來,王妃是個明白人。”
見她指上滲了血,痛楚壓抑至此,顧承御方絕快意:“帶王妃下去梳洗。”
往日只隱隱聽聞侯爺和允娘子不對付,可這陣仗,孔嬤嬤等人哪里見過,當即就被嚇呆了,直到聽到顧承御的聲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眾人才略回過神。
然后急忙上去強行撫起允今安連拖帶拽的回了后院。
待人一走,院落就只剩明澈和顧承御主仆了。
目的既成,顧承御自然不會再惜得和一個無權無勢的舉子計較。
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給拾一送了個放人的手勢。
而明澈原是弱弱書生,經此一禍哪里還遭得住,在拾一松手的一瞬,他就不受力的跌了地。
但見顧承御那狂囂至極的嘴臉,他又強打起精神。
“顧承御,總有一天你會為如今所為悔痛萬分!”
“是嗎。”
顧承御冷笑了聲。
“可惜啊,本候做事從不后悔。”
說完衣袖一甩就往后院大步而去。
到了房門口,顧承御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見著下人正好在替允今安脫衣,他懶得亦是不屑再做何避諱,說了句繼續(xù)就去妝臺前落了座。
也不說話,也不看她。
亦如她。
不再反抗,不再氣怒。
只任她們折騰。
沐浴。
更衣。
綰發(fā)。
上妝。
待一切就緒,趁著窗下明霞,他往她看了眼。
紅妝峨眉,明霞淡掃。
斂了初起晨陽的俏,曳著白衣微冷的嬌。
“可是恨我?”
允今安無言。
往她脖子上的傷口掃了眼,顧承御道:“如今你安然,允小子便是安全,你若敢死,本侯就能叫他和那小白臉痛上百倍不止,如何抉擇,就看他們在你心里的份量。”
允今安看向他:“這些人不都是任你掌控嗎,與我又有何干。”
“王妃是當真不知本侯為何發(fā)落允小子?”
“冤有頭債有主,你我恩怨何必牽連旁人?”
“你不聽話,就得受罰。那小子是在替你受過。”
“你那是要他的命!”
“不過流放而已。”聽她帶了些怒氣,顧承御就開懷起來:“那地方我去得,他就去不得了?”
允今安滿眼驚怒:“他還是個孩子!他做錯什么了!”
“所以……”顧承御將目光緩緩垂下幾分:“看你了。”
允今安當場僵住。
其實從他進門的那瞬,從他等著她更衣上妝后,暗示下人出去的那瞬,她就嗅到了些危險氣息。
她也自知,兩次叫他失手,以他的性子定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如今把話說到這份上,眼神明示到了這地步,她又豈會看不出來。
只是。
那日棺木之上的狠戾畫面歷歷在目。
不曾到手尚且那般,若是…
不知胡亂閃過些什么,允今安就猛地顫了一下。
顧承御卻如對待昔日小寵一般,漫不經心的走到她身后,而后微微躬下身,順著她細弱手臂取了她緊握著的釵子替她簪上:“真好看。”
那清冷至極的聲音一落,允今安又猛地打了個顫栗。
白青指骨倉惶的去撫桌案,唯見她臉色慘白駭人。
他便抬手摁上她的肩,低垂的目光不離她分毫。
兩人便是這樣默了良晌。
身后的這個人,深意顯然的那眼神那動作,她不必看也知道,今兒,是逃不掉了。
或是說。
再叫他不滿。
言哥兒,甚至是明澈皆要受累。
她闔了眸,深深呼吸幾次。
然后顫著手解了衣帶。
雪白嫁衣一滑,明玉雪肌晃了他的眼。
“所以,平日你便是這樣勾引你男人的?”
允今安徒然一僵。
撞上的正是那嘲意四濺的眼。
“可王妃又是哪來的自信,竟覺著本侯會對一個婦人身子感興趣?”
在那片倏而刷下來的難堪中,顧承御瞥過一眼后便狂笑著大步而去:“婦人,就是下賤!”

糖莫莫
話說,故事發(fā)展到這里,我就想到一句話:人狗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