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葉石就是這樣和他相遇的。或者說被他感知到，為此，都蘭差點把自己的賣掉……

　　凝神看向晶體球的中心就能看到隱隱間泛著淡綠的碎片，這就是磷葉石唯一存在的痕跡。都蘭本來只是想要收集一些關于晶體學說的超凡知識，在交易中意外發現有過生命意識的磷葉石碎片。

　　收購到手后，硬是通過大量的靈魂能量喚醒了其部分意識，也只有部分。得益于硅基類生命的特性，只是記憶與意識缺失，起碼還能交流。

　　——意識缺失的家伙增加了.JPG（恍然大悟貓貓頭）

　　都蘭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流落到此，也沒有去詢問的意思，感性告訴他這是不應去追尋的答案。

　　兩個人就這樣相處下來。平時攜帶在身上，略微安全的情況下，磷葉石也能以這樣的晶體球形態自己活動。

　　“我說啊，你又不是人工智能，還算力呢！”哪怕是容器的一番‘表演’也沒能讓磷葉石放下心結。

　　是的，對比都蘭越發放飛自我的改變，磷葉石是自閉的那種。

　　看磷葉石只是閉嘴扭頭不發聲的模樣，他也只能長嘆一口氣，主動切換話題：“晶體蟲們的情況怎么樣？”

　　“種群晶體化已經漸漸穩定，預想中的失控現象并沒有發生；值得一提的是沒有出現蟲群化的趨勢，反而個體開始出現智力提升的現象。”

　　磷葉石看都蘭又一次放棄說教，眼底說不清是什么情緒，只是轉眼即逝然后就開始按部就班的匯報，詳細到晶體蟲的數量和晶體能量消耗，連通分布圖一同在投影的地圖上標注清晰。

　　在報告的最后，加注：“目前的樣本過少，尚不確定蟲體的大小是否與智力有關。”

　　都蘭不在說話，坐在一邊右手肘著大腿，手掌松松垮垮地斜撐著臉，空洞的面具后思維加速運轉推演著后續的進展可能。

　　“算了！反正看它們吃得還挺開心的，暫時也沒什么需求。做好觀察記錄就好。”

　　“然后……”估計的以下剩余晶壁的厚度，站起身像趕雞似的把大大小小的晶體蟲們趕遠。

　　一片窸窸窣窣中，晶體蟲和磷葉石所在的晶體球在轉角處擠做一團，然后任憑都蘭怎么驅趕，只要他一轉身就會往回爬。

　　容器叉腰嘆氣對著不明所以的磷葉石解釋：“這些家伙果然是通過精神鏈接彼此聯系的，而且和我的精神特征非常相似。”

　　停頓思考后又補充：“想來當初的‘卵’還是成功了！只是重傷的惡魔薩斯退走之后，一切的好處都歸了這些小家伙。”

　　“我的到來，等于給與它們一個模板。本能的趨向我，畢竟我對一切的晶體能量有著最底層的烙印。現在不能交流不是因為不能，而是這些晶體蟲沒有這個智商和意識。”

　　“不久之后，這里會變得非常熱鬧！”

　　當然，還有一些話都蘭沒有說：蟲子文明、精神網絡、摒棄個體上的不同、成就王國……

　　——圣巢的意志并沒有消失，陰差陽錯之間新的‘圣巢’將在容器的眼前誕生。

　　——這一次，是加強版的，晶體蟲們將通過精神的橋梁，鑄就思維的海洋！

　　——我開始期待。

　　.

　　.

　　之后的時光一直在挖掘中度過，休息時都蘭開始教導晶體蟲們簡單的用詞，有時也丟球游戲。

　　感覺和養狗差不多，就是數量有點多。也挺有意思的！

　　輕松愉快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終于，晶壁被挖穿，都蘭看見了自己此行的最終目標。

　　一座矗立在晶體地面上‘大廈’。

　　方方正正，顏色漆黑到了深邃的地步，唯有在其表面泛起流光時才能一睹其真正的顏色，濃郁到極致的晶體能量色澤。流光順著‘大廈’表面的能量管道來回穿梭，不斷的整改著其形體。

　　增加能量密度，縮減體積，梳理能量流向，加強硬度與能量傳導性……

　　都蘭一直在開鑿通道的過程中對其進行遠程操作，就像是開了修改器。容器要進來只是因為他要帶走它——裹挾其一同向著那無垠的世界出發

　　“磷葉石，召集那些被選召的晶體蟲們，我們要走了！”破毀容器·都蘭獨自一人走向大廈背對著已經構筑出寶石人形的磷葉石。

　　手中拿著都蘭的武器和記錄文件，磷葉石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轉身準備離開。

　　晶體的大地上，通天晶柱的內部一片平坦，光滑如鏡。即使仰望也只能看見高遠的晶體穹頂覆蓋著一切。

　　在外界映射進的光線下，所有水晶的紫意都似乎在向著地下沉淀，一時之間甚至會讓來者有如墜無底黑暗的可怖感受。在這黑暗的鏡面之上，除唯一閃動流光的黑暗深邃的楔子釘在中央，只有一綠一紫兩個人形相背而立。

　　披著紫色盔甲的男人開口：“換個名字怎么樣……新的開始，嗯。我看你和晶體蟲們一起玩的時候好像很喜歡給他們起名字。”

　　“……也給自己一個新名字吧！”

　　停下腳步還是向前？時間是否能回溯到過去？

　　——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今之后，我再不是過去那人。

　　被擊碎，被搶奪，被殺死，被拋棄……直到那束光從黑暗中將它拉出。在泡影般稀薄的銀光中，斷臂染血的容器撕下披風下擺擦拭干凈碎片上沾染著的血跡，笑著對她說：“我來救你了！女孩，閉上眼睛許個愿吧！”

　　于是她閉目許愿。

　　于是，破毀的容器如他所愿殺死了所有攔路的敵人！人類斬首，惡魔穿心……吸收靈魂回復自己，死戰！再戰！

　　掐斷火蛇的脖頸，踢碎戰士的膝蓋，骨釘的風暴潑灑血雨腥風！

　　直到踏上臺階，步入華麗的殿堂，血色的腳印一步一前堅定無比的殺死了被封印送出的最后的月人。

　　再沒有人來阻攔，因為容器已經開始‘放飛自我’！

　　殿堂上的每一張高椅上的掌權者都看過了那段影像：

　　煙霧彌漫的建筑廢墟中，兩人對立，來者晶甲持槍，守者重劍披甲。

　　“啊~，太麻煩了！”在終于被一位重金請來的傳奇戰士擋住了去路后不得寸進后，看了看被其擋在身后的結界和結界里的幾個月人。

　　容器收起晶體狀的騎槍，環視著周圍越來越多的增援。

　　向著天空展開雙臂，神經質的開始狂笑，直到對面的戰士察覺后開始沖鋒逃跑。

　　三秒后，晶體的世界再次降臨。

　　死者月人貴族四名，其余損傷死亡不計其數。

　　兩天后，一道紫色的流光飛入城市一角，晶體之花再次綻放。

　　……

　　三個小時后，都蘭踏著古樸的臺階推開權利者的大門，睥睨四顧，留下死亡。

　　一個小時后，斑駁的古舊大門重新打開。

　　之后，掌權者們下令，都蘭的消息被全面封鎖，詛咒、契約與封殺三管齊下，只是轉眼間就似有換了天地。

　　——而都蘭承諾，再不復返。

　　.

　　終于，天青色的寶石人形跨步向前：“蒼晶石，我的新名字。”

　　如此漸漸遠去，陡然間，嘴角展露出一絲微笑。

　　.

　　仰頭打量這根高達數百米的黑楔，深吸一口氣，都蘭解除掉軀體上覆蓋著的晶體鎧甲，四散的晶體流光中，他凝神思考這次改造的流程。

　　一切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鑄造一艘足以跟隨他一同進行【世界】穿行的代步工具，然而，這并不能他以前把一些小東西放進自己的夢境那般操作。

　　夢境儲物并非毫無代價，能量與質量越大的事物對夢境的壓力和要求也越大。一些零碎只會拖慢他平時的思考效率，事實上也近乎沒有負擔，但眼前這東西他是真的帶不動。

　　然后就有個更進一步的方案：干脆一步到位，宇宙間和【世界】間，聽上去好像也差不多嘛！

　　實際上，這般的造物并非沒有前例和模仿的對象：法師們的最大夢想之一，浮空城。

　　然而，都蘭更傾向于科技側的做法：將目標與生命本體完成一體化本源構建。

　　容器的對此的理解是，獻祭流。

　　“這么酷的事，知道了后不試一次我不甘心啊！”毫無阻隔的雙手接觸到深邃的表面。

　　如同落入水面，只是一輕，便好似融化一般消失了蹤影。

　　轉換視角，都蘭跟隨著能量的流動漸漸深入。向下，再向下……直到突破那層隔膜，容器在一個長寬高各十七米的正方體黑色空間中再次凝聚身形。

　　單膝跪地的都蘭起身四下環視，沒有驚訝也沒有到處摸索。他徑直向著空間的中央走去，同時從懷中取出水晶之心拋向空中。

　　突兀浮現的光籠將水晶之心的粗糙外殼剝離，只余光點狀的核心漂浮至核心，然后緩緩隱沒至設施的更深處，在其消失前已經可以看到幾道能量管道開始與其相連。

　　短暫的沉寂后，黑暗空曠的空間中再次出現虛無的光亮照亮空間的四壁，同時黑色的墻壁以及天頂和地面開始運轉開來，線狀的流光來回穿梭，似是集成電路的形制，時而浮現時而隱沒。

　　反而更像是神經細胞的觸突間的靜電現象——示意著這件造物終于開始運轉。

　　站立等待已久的都蘭下達指令：“核心，開放核心權限。”

　　‘jud——請選擇訪問模式’

　　刻板的自耳邊傳來，仿佛近在咫尺又好似遠在天邊。

　　“物理鏈接。”

　　黑色的地面開始翻轉變換，一座連接著眾多晶體線纜的鐵椅緩緩升起。線纜的透明表層下紫光點點，倒是有點熒光棒的感覺了，然而那實際是靈魂能量在透過晶體表層后的形態。

　　靈魂能量抑或說是地脈能量，這就是主導控制整個大廈的神經網絡。

　　這一切的搭配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也太過順利了。

　　都蘭的神色復雜，但都到這個地步他難道還能再甩手不干了嗎？信不信他剛從這里出去，全盛的阿貝爾·薩斯就會從外面殺進來。

　　然后傲慢的抬起頭，把一封休書丟到他臉上，譏笑著說出那段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

　　Cao，打住，我已經想不下去了，惡心得快吐了！這簡直就是精神攻擊啊！

　　抑制著嘔吐的沖動，都蘭把自己的思緒轉移到眼前的操控設施上，繼續發布指令：“核心，出示自檢結果。”

　　‘Jud——運轉損耗0.074%，運轉峰值98.764%。時效……綜合評價：狀態良好’

　　“還是有點些小問題啊，不過可以接受。”確定了基本運轉正常，他也是算是放下了心。雖然已經了解過情況，但臨時自檢還是有必要的，這可以算的上是實驗室規范。

　　總歸是沒有壞處，能謹慎一點就謹慎一點。

　　確定自己身上再沒有攜帶什么東西，包括夢境里的酒和一些小玩意都留在外面。

　　他在原地活動了一下手腳，坐在了鐵椅上，命令：“核心全開放，深度融合開始。”

　　‘Jud——收到已記錄指令，權限通過。倒計時開始，10.9.……3.2.1，祝幸運.’

　　都蘭靠著冰冷的椅背，聽著耳邊的倒計時，心中平靜無波。

　　在倒計時的最后一秒，伸手摘下了那面被透明晶體加固的破面，面具后是迷霧籠罩的面孔或是虛無的人格。

　　祂說：“祝好運。”

　　然后，名為容器的束縛被解放，流體的虛空自那副面孔后洶涌而出，四下流淌本能的開始侵蝕一切存在之物，漸漸在這個房間的滿溢而出。

　　似是永遠，還是一瞬。那個人格意識終于開始運轉，藉由鐵椅的地脈能量網絡掌控這座巨人般的造物。

　　祂睜眼，于是巨人的內外之變盡收眼底。

　　祂呼吸，于是巨人表面再不復深邃，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線狀流光一同綻放強光，銀色的微光取代了紫色的能量；核心的正方體空間中已經是光的海洋，容器一人份的虛空再度被束縛控制。

　　漸漸凝結為一個人形——好似一個人類的剪影，而不是容器。

　　剪影似的虛空人形向著坐在鐵椅上的自己揮了揮手，像是好奇于自己現在的狀態，活動了半天，直到座椅上的迷霧人形冷哼一聲，才像是想起了正事。拍了一下額頭，轉身再度化作了虛無的狂潮。

　　這一次，再無阻攔。

　　虛無再度降臨，從內至外將這座巨大的，釘在天之晶柱中央的光之楔吞入腹中。

　　晶體之地在短暫的光明之后再度迎來了更加深邃無盡的黑暗。

　　漫長的同化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