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天愈發寒冷。
帝京大街幽冷寂靜,透亮的雪水順著屋檐落下,又凝結成冰凌,在光折射下耀眼刺目。
“胭脂樓啊,胭香醉,百轉千回啊美人淚。”錦繡綢緞的酒徒抱著一個酒壺從帝京最大的風月之地胭脂樓里走出來,醺醺地道,“胭脂樓的美人,果真是膚如凝脂,貌美可人...”
風夕顏看了那個醉漢子一眼,腳尖輕點,踏著輕功一個躍身翻進樓內的窗戶里。
房間里頭沒有尋常青樓女子特有的刺鼻脂粉和花露味,只有一個小小的鏤空雕紋香爐冒著一圈一圈盤旋的熏香。
典雅的淡淡紫色紗簾后面,一名身著紅衣的美人走出來。
“主子,你來了。”
美人紅衣華滟,貌美絕倫。眉心常點一枚紅砂痣,眼睛秋水剪出來似的,泛著哀愁和憂慮。
但并不影響她的美,這么一副嬌柔模樣卻身著一襲最為艷麗的紅衣,偏偏沒有任何違和,只會覺得這女子當真風情萬種。
“嗯。”風夕顏坐在桌前,敲敲桌子,“過來把脈。”
傾城應聲上前,等風夕顏的指尖覆上手腕,她才道,“主子,奴婢剛得知風家暗莊的情況,如今可安穩?”
“暗莊無事,我已經讓花渡注意那批糧草,暫時不會出大問題。”風夕顏道。
傾城叩首,安安靜靜的沒有再繼續說話。
把完脈,風夕顏不悅地看著她,“你身體是母胎里帶出的孱弱,這些年我親自給你調理,好容易才修養回來。結果,你倒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
“將胭脂樓交給你,原是希望你好好打理,可并非是要你操勞的連命都不要。”
傾城被風夕顏說的不好意思,微微垂頭。
見她這幅模樣,風夕顏哼哼一聲,拿起桌上的筆開始給她開藥方。
“這藥還跟以前一樣,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日兩次,不可怠慢,聽見沒有?”
“我聽主子的。”傾城連忙去給風夕顏斟茶,“主子消消氣,傾城這里有個好消息,想必主子聽了一定高興。”
風夕顏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清甜干爽,芳香繚繞。
“茶不錯。”風夕顏放下茶杯。
“奴婢瞧胭脂樓后院內的梅花已經開了,便折了兩朵用來煮茶。主子要是喜歡,回去的時候帶一些。”傾城笑道。
風夕顏輕輕‘嗯’了一聲,“什么消息,你講。”
傾城看風夕顏的眼神突然有幾分意味深長,“奴婢聽說...前些年發配邊疆的那位如今已經回京中了...”
風夕顏想到什么,面色一板。
“這算不算一件好事?”傾城眼睛一眨,“畢竟當初宮宴里發生的那件事,只是一個誤會,那位回來,主子的心結想必能夠解開...”
“你好好休息吧,風家還有事情等我回去處理。”還沒等傾城話說完,風夕顏已經一甩衣擺,直接起身出了房間。
眼看自己的房門被大力合上,傾城那雙仿佛秋水剪出的瞳孔中驟然染上心事,惆悵嘆氣。
“主子如今眼里只有風家,至于那些個陳年往事,主子從來不允許我們去提,傾城姐姐又何必明知故犯呢?”穎兒緊跟著風夕顏后頭探進屋子。
女孩看上去還很是年幼,可舉止投足間都不像是這個年齡該有的氣質,頗為妖嬈嫵媚。
“主子到底是個女子,我是看那位還算有點本事,足以站在主子身邊,或許...也不錯。”傾城笑道。
走到香爐前面,傾城將點起的香滅掉。這香,濃郁的時候容易熏得人頭暈,如今這般淺淺淡淡才是最舒服。
“據說那位公子出生時便是異象連連,后來三歲能文,五歲能武。憑借著一支殘兵在邊疆五年沒死不說,還屢屢建立戰功,將本來都快衰敗的云安王府硬生生從閻王殿拉了回來。”穎兒不由得莞爾地道,“如今那云安王府繁榮的,連皇上見到都要敬上三分。”
“如果是他...確實不錯。”穎兒忍不住也笑了,“只是這位公子這性子不免有些無趣,清淺寡淡地緊,怕是與我們主子不大合。主子看著成熟溫柔,可心里頭還是孩子氣的,依穎兒看,無論是要給主子找夫婿還是朋友,和主子志趣相投才最重要。”
“倒也有理,可緣分這東西如此玄妙,又哪里說的準。”重新低頭將香爐精美鏤空雕花的爐蓋子重新合上,傾城意味深長地道。
“清寒瀲滟寒陽起,百丈方圓再無機。畢竟能夠被這般形容的,天下間也就這么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