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放松身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和忙碌的人們擦肩而過,走到哪算哪。
或者跑到自己跑不動為止,出一身汗的時候,就能忘記自己那些煩心事。
五月下旬,正是時定市向日葵盛放的時節,這幾年來,健次郎總是會在百忙之中抽出一點時間,從東京來到這個小地方轉一轉。
和東京的繁華相比,時定市就像個小村莊一樣,大片的田野,稀疏的建筑,有那么點世外桃源的意思。
不過,無論是東京,還是時定,對于健次郎來說,在哪都差不多。
最近,他覺得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美了,明明十年之前,自己還覺得這里污穢不堪。
其實,只是自己沒發現罷了。
薩特認為,存在先于本質,美麗首先要存在,人們才能找到美麗的東西。
關鍵是,每個人心目中對于美麗的定義都不同。
“那…美到底是什么呢…”
一邊思考著這個哲學問題,健次郎手里拎著一瓶清酒,搖搖晃晃的在時定市的街道上閑逛著。
從他身邊走過的路人紛紛避開他,生怕這個醉漢身上酒精的味道沾在自己身上。
當然,也沒人知道他是東京大學的微電子學教授。
健次郎在路邊的一處垃圾堆面前停了下來,他仔細的盯著擺在里面一袋袋的垃圾。
他輕輕的觸摸著垃圾袋,不一會,蒼蠅便飛到了他的胳膊上,開始搓手。
“這也是美的…腐朽之美?!彼蛄藗€酒嗝,醉醺醺的說道
不一會,他就受不了垃圾堆里傳來的陣陣臭氣,喝了一口酒,隨后走開了。
這時太陽已經西斜,健次郎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變得越來越少,周圍的建筑物變得逐漸變少了。
看著眼前開闊的視野,健次郎這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溜達到了時定市的郊區。
看著手中還剩下1/4的酒,健次郎笑了笑。
“管他呢”
一片盛開的向日葵田地就在自己邊上,他突然想走進去看看。
道路和向日葵田之間隔著一條水溝,還好寬度不是很寬的樣子,自己稍微跳一下就可以過去。
健次郎走到水溝的邊上,用力向前一跳,隨后腳底一滑,自己摔到了水溝里。
健次郎擦了擦臉上的淤泥,撿起了掉在邊上的酒瓶,喝了一口。
“啊…混蛋,我今天穿的是皮鞋…”
健次郎脫了皮鞋,把那臟兮兮的鞋子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隨后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西裝的泥巴。
他就這樣,走進了盛開的向日葵田地。
“啊…真美啊…”健次郎撫摸著向日葵嬌嫩的花瓣,自己仿佛置身于金色的海洋中,隨后他抬起頭,看著天邊西沉的斜陽。
“朝見此景,夕死可矣!夕死…”
健次郎張開雙臂,在向日葵田中感嘆著。
“喂!那邊的人!干什么的!”
一個農夫模樣的中年人打斷了健次郎的思緒。
“酒鬼!快出去!別糟蹋老子的田地!”
“哼,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嗎!我可是從東京來的!如果你討我開心的話,我就把你這一片向日葵都買了!”
“說什么瘋話!再不出去我就叫警察了!”
“我是微電子學的教授!我就是偉大的讓?保羅?薩特!”
“滾!”
臉上挨了一拳后,健次郎被人扔出了向日葵田地。
他擦了擦鼻血,酒已經醒了一些了。
這才發現,自己所有裸露的皮膚都被蚊蟲叮了個遍,頭發上的泥也已經干了,這讓自己的頭發變得一節一節的。
“麻煩了啊……”健次郎撓了撓頭,自己現在的樣子活像個流浪漢,也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回到酒店。
他摸了摸兜,還好身份證和錢包沒丟。
健次郎光著腳,朝自己旅館的方向走去,自己的腳在向日葵田中被扎破了,走在柏油路上怪疼的。
自己年輕時,可是能從橫濱徒步走到東京的,這點小路算什么?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夜晚的氣溫舒服多了,他抬頭仰望著天空。
“今天是個滿月呢…”
健次郎開始哼起了貝多芬的月光鳴奏曲第三樂章。
“人心險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