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龍雙劍應聲挺起,破風而出,藍袍人倒翻一躍,方才所立之處兩劍交斫,寒火四迸。藍袍人一聲叱喝,再起罡風,以人作劍,身若驚鴻騰躍。
舞者仍是一笑,再退十丈。只是此番不再言語,而是召喚雙劍,將藍袍人截在半空。那藍袍人左右支撐,分抵雙劍,已是落了下風。
冼余眼看兩人殺出二十余丈外,心知機會來了。一躍翻過石槽,不經意間竟看著槽壁猙獰風痕。
是了!方才厲風,那男的死了,自己卻沒事,不是因為自己趴的低,而是這堅固的石槽救了命。
走嗎?不能走!
冼余盯著那顆金丹,兩虎相爭,不是有仇就是爭利。不如來個順手牽羊!
踩入青磚,赫然發現腳步輕了許多。難怪剛才藍袍人一躍而起,飛了數十丈,而第二躍十丈不足。
冼余沒有直接沖進去,既然青磚能讓人輕浮起來,那么肯定沒法剎住,這貿然沖進去,金丹是能吃到,但一定會撞到煉丹爐上。那幽藍火焰也不知幾百幾千度,豈不是飛蛾撲火嗎?
好在棚子是圓的,繞上半圈,終于看清了金丹的位置。它流光溢彩,就漂浮在丹爐一丈之外。
冼余四爪使力,騰空而起。一入其中竟如竄入冰水,只是絲毫察覺不到阻滯,身子竟如梭魚般竄過,一口將金丹吞下。
遠處金戈交錯,鏗鏘有聲,冼余赫然念道:“他們不管誰贏,定要尋金丹。若是走了我又丟了丹,必定追殺。不行,得絕了他們的念頭。”
又想,這個丹爐好生奇怪,為何一定要漂浮著才能靠近呢?藍袍人走出石磚圈外的時候也沒有漂著呀?漂起來就一定有必須漂起來的理由!
為了穩定?不大可能,因為漂浮物體更不穩定。難道是因為溫度太高不能架在地上?有可能!如果這個推論正確,那么爐子一定處于不穩定狀態,需要用法陣或者別的什么東西把它扶穩。
既然如此……
冼余叼起一塊石頭,正要甩向丹爐。
腦子里突然出現一個場景:石頭墜地了。
哚!
果然墜地?!
這……明白了。這些青磚應該只對生物有效。可剛才那個女子分明形同臘鴨呀?來不及思考,遠方已經斗得如火如荼,那霜銀舞者劍如水袖,剛柔飄忽,靈動詭奇,將藍袍人圍在垓心,雖未見紅,卻也切得藍袍紛飛,猶如飛蝶。
突然,一柄銀劍跳飛,失魂一般墜落泥塵。
藍袍人哈哈大笑:“原來如此!你根本不是以氣御劍,不過是系了細小銀絲才能舞得密不透風,如今劍繩已被我削斷了,看你還有多少能耐!”
霜銀舞者陰狠一笑,只是探出右手,那銀劍竟無風而動,突然飛回主人手中。
冷道:“對付你這種體修者,還用不著我的靈氣。”
藍袍人大喝一聲,手中突然又多了滿手飛刀,一躍之間如大河倒豎,泰山壓頂。此人決死一擊,非同小可,冼余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鏘!
正是冼余吸氣未盡之時,當空一道寒光劈下,震地三匝,黃沙升騰。那藍袍人連人帶袍釘死在地,竟還保持著出手前的姿勢。
天上還有一人!冼余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當下橫下一條心,挖出一塊青磚。
恰隨心動,腦子里又見青磚飛出,直奔丹爐。
原來如此!那就飛吧!
那二人一擊得手,彈冠相慶,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塊青磚以并不快的速度直撲丹爐。飛入一丈之間,青磚已經逐漸變成了紅色,發出詭異的閃光。
砰!
炸了……
冼余狗一般縮入草叢,瞟見那丹爐在青磚炸裂的余威下搖搖欲墜。先是幽藍火焰漸轉青色,接著就是赤焰涌出,流火四起。剎那間,耀眼白光將眼皮刺得生疼,身上分明是一股焦糊的毛發味道。冼余哪里還敢逗留,竄入草叢,隔石偷窺。
眼前烈焰熏天,轟天巨爆,腳下厚土顫顫,滾石飛沙。
冼余暗暗慶幸,想來那丹爐能浮在空中,定是青磚使然。雖然不知道青磚之間有什么聯系,但他確實生效了。而且超乎想象的把丹爐炸倒了,丹爐本身就是個高溫高壓的東西,這么一倒哪里得了,自然是炸了。一片狼藉的,管是狗子還是丹藥,恐怕都炸得飛灰湮滅。
再一瞧,那黑白衣服的兩人愣在原地,呆若木雞。
冼余暗自高興,一定是白衣服的以為那黑衣服的出手太重,把丹爐震倒了。那白衣雙劍客口水橫飛,噴得黑衣人滿面春風。二人越吵聲音越大,隱約聽見什么“蘇卡不列”之類的,想來是問候全家女性的詞語。接著就是刀劍相斫的金戈之聲。
冼余暗暗發笑,這顆金丹可在咱肚子里呢,話說回來了,到現在為止好像并沒有特別反應,倒是折騰半日腹中空空,饑餓非常。目下亂草荊棘,也不知哪里尋得吃的,狗子奔出數里山路,靜下心來,終于聽到潺潺水聲。有水必定有魚!
冼余環顧四周,溪流清澈見底,淺沒腳踝,絕不可能有什么鱷魚之類的東西。耳邊鳥語清脆,不似有猛獸臨近。又見綠竹扶疏,翠葉如剪,與潺潺流水白成一片。心想,若是有什么異物,在狗子白色視野中會呈現一個黑點,極為扎眼。
心思未滅,眼前突然一個小小的黑色輪廓閃出來。
冼余伏地貼耳,只見這小獸耳長毛白,甚是警惕。額……兔子?應該是的。既然兔子也來喝水,此處必然沒有危險。
見狗子走出來,兔子只是歪頭瞟視,卻不逃跑,自顧自的喝水。冼余也曾想過突然發難,但是他忍住了,腦子里突然浮出一個畫面,別看兔子現在靜若處子,一秒鐘就可以加速到自己望塵莫及的速度。現在身上的毛都給燒黑了一半,也不知傷到多少,委實不能浪費精力冒險。
溪水徹底,取水洼一照,最后的希望也斷絕了。沒錯,水洼里就是一張狗臉,還是灰色帶十字的哈士奇臉。
罷了,還是填飽肚子要緊,變回去之前總不能先餓死啊。好在水中魚兒不少,狗嘴一咬就能抓住一條。
只是……
這魚的味道怎么這么差。冼余不知道,淡水魚的腥臭之氣是一種對自己的保護。若不是又腥又臭,肉柴多刺,這魚早就被山間獸類吃絕種了。
大難臨頭,也顧不得什么好吃不好吃。匆匆捉了兩條,吃掉無刺的背肉,便找了一處花陰臥下。
樂觀!一定要樂觀!
方才那兩個人又飛又砍的,沒準真是神仙,嗯,一定是這樣的!
凡七竅者皆可成仙,哈士奇,當然也可以。
繁星無月,弱水低吟,白水拍岸之際,勾勒出一條纖細模糊的溪岸。呦呦嗚鳴,不知何種野獸,或似渴驥,或似奔羊,紅眼綠眼,千奇百怪,不可名狀。
冼余這顆心始終不得安寧,雖然聽不真切,但他始終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靠近。就像溪岸碧草上的露珠,掉落青石,發出規律的“吧嗒”聲。
“吧嗒”聲不斷重復,但眼睛始終看不見聲音的來源。
冼余不敢亂動,因為任何不必要的動作都有可能被掠食者定位。但越是告誡自己,神經就越是敏感。一瞬間,背后好像有什么東西,似有似無的在向上攀爬,一點,一點。就在渾身汗毛豎起的那一刻,尾巴驟然吃痛。
冼余喊都不敢喊,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從自己頭頂上奔過的東西。
咦?女的?
霜銀星光下,分明勾勒出女性胴體那婀娜曲線。似乎她也知道踩中了什么,幽幽“咦”了一聲,紺青眸子就這樣從黑暗的世界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