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所先生,這是除靈過后,我在現場發現的一把羽毛球拍。”
清河寺集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田所悠。
“田所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球拍和那一天你所見到的羽毛球拍是同一把吧?”
他和上杉千代還沒有急著離去的想法,打算繼續調查有關這一把羽毛球拍的問題。
這些物品看起來很平常,可能是一張老舊照片、一封沒帶火漆的信封、一把很多年前的羽毛球拍。
然而這些物品一旦出現在除靈現場就再也不普通了,因為這些物品很有可能和惡靈生前的執念有關。
這是有關惡靈這一份執念的重要信息,只有在此地出現的惡靈徹底消弭殘留的執念,才意味著除靈真正結束,真正意義上的安息。
佛說,既然送佛就要送到西天。
收了田所悠這五萬日元的除靈委托金,就要不折不扣完成除靈業務。
這是身為和尚的道德修養。
田所智聽到清河寺桑的詢問后“嗯”了一聲,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他一只手按在帽檐上將鴨舌帽壓低,聲音開始一點點的變得沉重。
“這是我好朋友佐木惠太的羽毛球球拍,這是他……生前送給我的最后一件禮物。”
這兩個用詞單看都沒有問題,一旦組合在一起就顯得很奇怪,田所悠很快又補充了一句。
“不,不應該叫做禮物,應該說,這是佐木惠太留給我的遺物。”
田所悠背靠著墻,低著頭看著地面,自顧自的說道。
尤其是在說到遺物這一個詞的時候,他的語氣特別加重了幾分。
“佐木惠太應該是你的好朋友吧?”上杉千代試探著問道,這似乎勾起了田所先生的一些痛苦記憶。
田所悠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佐木惠太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活著的時候……比我還要大上一些。”
“我們兩個在小時候曾經看著星空一起拉鉤起誓過,那一天我們約定好了,從今以后,佐木惠太,田所悠永遠是天底下最好的好朋友,誰先反悔就再也不和那個人天下第一好了。”
“可惜是這家伙先反悔了,要是他活著要多好啊,我現在羽毛球的技術真的一級棒,不管是玩羽毛球游戲還是線下真男人大戰我都絕對吊打他這個家伙,雖然以后再也沒辦法和他一起打羽毛球啦。”
“佐木惠太真的很喜歡羽毛球,每次關于羽毛球的社團活動都是他拉著我參加的,可惡啊,我明明沒有對羽毛球感興趣,都是受他的影響,所以才逐漸喜歡羽毛球這項運動的。”
“那一天真的是很普通的一天啊,天空還沒今天這樣藍,佐木惠太偷偷打了個電話給我。”
“他說他終于攢夠買羽毛球拍的錢了,他一共買了兩把,其中一把送給了我。”
“那一天他好像生病了,整個人看起來就很不對勁,從那一天過后,我就再也沒見到過佐木惠太了。”
“從此他就再也沒有去過學校,再聽到他的消息,都是幾個月以后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是他的媽媽打來的電話,他的媽媽和我說,惠太因為呼吸衰竭搶救無效最終去世了,非常感謝這段時間的照顧。”
“我從來沒想到他會死,也從來沒想到過我會突然失去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我什么都沒做,下課后在回家的路上還是一個人踢著羽毛球,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很難受,很失落。”
“那一天我連任天堂最新發售的游戲都沒心情去玩,就蹲在房間角落里一直莫名其妙的流淚。”
“他死了以后我就再也沒打過羽毛球了,就連他送給我那一把羽毛球拍也找不到了。”
“佐木惠太這家伙就是個爛好人啊,從小身體一直都不好,這個我一直都知道的,他身上的毛病可多了,還總是想好好對待其他人。”
說到這,田所智的嘴角揚起了幾分苦笑。
“可是其他人都嫌棄他啊,從幼兒園,小學,中學,有人欺負他都是我出面替他攔下來的,真正愿意和他一起玩的或許就只有我一個人吧。”
“我到現在都留著他的Line聊天記錄和照片,話說這家伙笑起來的樣子真難看啊,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多偷拍幾張這家伙的丑照就好了,有的時候還能想起來他的樣子。”
“小時候我就經常和他在這里一起打羽毛球,那個時候這里還不是兒童樂園,是一個廢棄的公園,想不到長大了以后陰差陽錯來到這里當上了樂園管理員。”
田所智說完如釋重負一般松了口氣,他指著那一把羽毛球拍,一字一頓道:
“如果這個世上真的存在靈的話,說實話我還挺想和佐木惠太再打一次羽毛球,哪怕一次也好。”
看得出田所悠和佐木惠太兩人之間的情誼很深,每當提起有關佐木惠太的事情時,嘴角總是不經意有著笑容。
想必和佐木惠太的相處中,田所悠一定度過了許多有趣的時光吧。
可是誰又能想到,明天和意外這兩件事之間,意外竟然搶先到來。
佐木惠太還是曾經那個少年,沒有任何一點改變。
而田所悠已經工作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樂園管理員了。
時過境遷,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聽完田所悠的講述,清河寺集大概也明白佐木惠太的執念是什么了。
那就是和田所悠一起好好打一次羽毛球。
“田所先生,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的存在嗎?”清河寺集在這時提出了疑問。
田所智抓了抓頭,緩緩點了點頭。
經過一系列各種奇怪的事情摧殘,田所悠根本不會再去懷疑這個世界有沒有靈的這個偽命題。
這個世界不僅存在靈,而且指不定就躲在哪個角落看著自己呢。
所以,當田所悠得知樂園里的靈是曾經的好朋友佐木惠太時,他臉上的表情也多出了幾分如釋重負。
“清河寺大師,也就是說,佐木惠太這家伙這么多年就一直這樣困在樂園里嗎?”
田所悠雖然很害怕靈,但是如果幾天前的靈是佐木惠太的話,就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懼了。
清河寺集聽到這一句話后反而搖了搖頭,給出了否認的答復,“并不是,據我觀察,這個靈應該是在幾天前才出現的。”
“是嗎……那真是非常感謝清河寺大師,我想,我應該明白了一些事情了。”
田所悠站起身,將那一把象征兩個人友誼的羽毛球拍拿了起來。
羽毛球拍纖維組織老化極為嚴重,顯然報廢許多年了,唯一還稱得上價值的就是木質球柄上還留著的一行日語。
佐木惠太贈田所悠之物。
球拍網格羽線上,只有很少的幾條還互相橫豎相連著,損傷這么嚴重,顯然不能再稱作羽毛球球拍了。
田所悠握緊木質球柄,他仿佛在耳邊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嗓音,先是由遠到近,逐漸在耳畔放大,變得更加清晰。
“田所悠你發什么呆啊,看好了,我接下來的這一球,你肯定接不下來吧!”
“放心吧,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嘭!”
一顆羽毛球高高揚起,在湛藍色的天空下飛向終點。
在這時,一陣風悄然吹來,將羽毛球輕輕托起。
“佐木惠太,下輩子當一個健康快樂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