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與程祈一同轉頭。
卻看這正喚著程祈名的少年是誰？
不是旁人，正是元初初來涼州時遇上的那少年郎話本老板，也是程祈友。
不過元初并未認出他來。
倒是瞧出他身旁站著的姑娘。
竟是紙鳶。
好紙鳶，怎么你上街玩去還真如話本里故事那般，遇見個白面少年郎來？
元初心里想著，挑了眉，看向紙鳶泛著粉紅的面龐，眼神意味深長的。
紙鳶對著她眨眨眼，看見自家小姐也并不再是孤身一人，她唇角笑意甚濃。
程祈也沒認出這是那日酒樓里頭給元初送信的小丫鬟紙鳶，但也是挑著眉看宋朝景，眼神意味深長的。
什么時候一心念書賺銀兩的淵則也有心思在七夕夜和姑娘一起走在街上了？
嘖嘖嘖，真是稀奇。
宋朝景白了程祈一眼，又悄悄瞥一眼身旁姑娘，耳尖泛著紅。
“在下姓宋名朝景，表字則淵，是程小將軍的友人。”
這話本老板對著元初作揖。
“我名喚元初，亦是程祈的……友人。”
元初也作揖。
但目光悄無聲息瞟過他袖口，顏色較淡些，也略顯粗糙。
這衣服怕是洗了百來遍了罷。
他顯然是個有些窮的。
倒也無妨，紙鳶若是喜歡，她可以投資他。
而程祈此刻卻有些悶悶的。
怎么看著書生小姐你來我往的場面，他就是很不高興啊？
看來要再早些日子將那件禮物送給元初。
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姑娘，怎么能在她面前只是稱個友人？
不行不行。
若是如此下去，他也不配“阿行”這個小名了。
程祈如是想著。
他這醋吃的真是奇怪。
這邊，宋朝景又紅著臉看向身旁紙鳶。
“這是在下在街上遇上的姑娘，名喚紙鳶。”
紙鳶笑瞇瞇的對著宋朝景指著他紅透了的臉。
“這是我家小姐哦。”
“原來大家都是相識的。”
宋朝景微涼的手背貼上面頰，在紙鳶面前笑得燦爛。
有點可愛。
紙鳶想。
四人就如此站了有一陣子。
直到紙鳶對宋朝景說他的臉沒那么紅了，他才復又抬頭，對著程祈戲謔的笑道：
“程祈你可莫先笑我，你可知你身旁這位元小姐，那日來我這兒買了十幾本關于你的話本啊？”
“嗯？”
程祈看著元初，星眸閃爍著。
他早知姑娘愛看話本，卻不想她還買很多。
就這么……喜歡他啊。
他也很喜歡。
“你是那晚的話本老板？”
這次輪到元初紅了臉，她裝作未聽見程祈那聲撩人的“嗯”，一臉詫異的看著宋朝景。
不過……他既是個話本老板，多少也當有些銀兩在身，何故一件衣裳穿了多年？
元初記在心里。
“正是在下。”
宋朝景應著，心下卻是想。
他那時可是打量這姑娘好幾眼，這姑娘竟是未發現，得是多喜歡程祈那廝啊。
嘖嘖嘖。
程祈從前一直有個放在心里頭的姑娘，莫不是就是眼前這位？
有趣有趣。
說來，宋朝景這人也是可可愛愛。
諸位讀者可看出他總對著紙鳶臉紅？
也只對著紙鳶臉紅。
旁的姑娘小姐，便是生的極好看，來買他話本時他見了也不會臉紅。
仍是面不改色。
那晚打量元初，也不過為了程祈罷了。
元初被程祈盯得實在受不住。
“程小將軍莫要總盯著我瞧……”
“啊，說起來元初你還未回答我先前那話……還有先先前那話。”
到底有什么感覺啊，他當真是好奇的緊。
這人怎么還惦記著那事啊，真是羞人。
“程……程祈。”
她聲音減小，可習武的程祈聽了清楚。
心臟跳動。
“啊。”
姑娘跑走了啊。
還拉了紙鳶一起。
程祈和宋朝景留在原地，皆是無奈之色。
“我怎么不知一肚子壞水的則淵，還能對著個姑娘臉紅，魂都被勾了三分去？”
程祈雙臂在胸前交疊在一起，挑著眉。
“我怎么不知一向恣意的程小將軍，有朝一日，也能讓心悅多年的姑娘在自己面前稱為友人？”
宋朝景笑得戲謔，眼睛微瞇。
“我自是有分寸，只是時候未到。”
“我也自是有分寸，也是時候未到啊。”
此刻，元初同紙鳶正走在回客棧的路上。
她把那放了蜘蛛的小盒子遞到紙鳶面前。
“不同我講講？”
“小姐……”
紙鳶在自家小姐面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元初也不急，盯著自家紙鳶粉紅的臉，等著她的下文。
“他是個書生，也是個話本老板……”
“哦？可我怎么記得紙鳶你……好像最不喜歡的，便是那話本里的書生呀？”
“他……不一樣。”
“他怎么不一樣啊？”
“他是天上人間的獨有，誰都不像他。我也總覺得，我們曾在什么地方，相遇過的。”
嘖嘖嘖，宋朝景當真有如此魅力？
讓她的紙鳶都會說起肉麻的話來了。
轉眼間，曾經的小姑娘都長大了啊。
都有了心心念念的人了。
幾日前，紙鳶第一次上街玩。
涼州街上，行人漸多，燈火漸起。
燭火籠罩了長街。
“姑娘？”
一道略顯緊張的聲音傳入耳中。
紙鳶回頭。
一個藍衣男人紅著臉看她。
“啊，可是有什么事？”
“姑娘……可要買話本啊？”
藍衣男人有些無措地揮一揮手中印著程小將軍的話本。
有些可愛。
這算不算小姐看過的話本里頭，所謂的“搭訕”啊？
紙鳶想。
“好啊。”
她正欲掏錢。
“在下看姑娘和眼緣，這本……送給姑娘罷。”
“哦。”
她呆呆應著。
藍衣男人傻傻笑著。
燈火映照下，姑娘與那白面少年郎無聲相望許久。
有人說，一見鐘情不是因為見色起意。
而更像是人間的久別重逢。
興許幾百年前，他們也曾相識。
曾一起相伴著，看了萬水千山。
緣深的人，總會有再重逢的日子，對嗎？
原是涼州夜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
第二日一早，元初與紙鳶一同打開那乘蜘蛛的小盒子。
都是圓圓的網啊。
那必定是良緣成雙了。
她二人許是此刻皆念起了心上人來，眉目間溫柔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