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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英雄傳

尾聲

正德英雄傳 苦藤居士 8384 2021-03-05 14:56:30

  望著眼前的端木千秋,卜天石忽然有些猶豫。他原本自認武功天下無敵,即便是與無言或何強那樣的高手相遇,心中也從未有過半分的怯意。可如今面對這僅有一條手臂的神木教主,心里卻突然少了些自信。

  卜天石吐納兩口,竭力平復下自己的心緒。看到對方并未有率先出手的意思,便也凝神思索起破敵之法。因先前兩人在寧王府有過短暫較量,他深知對手武功之奇,當世絕無僅有。自己若想一擊得手,尋常招法注定難成,唯有另辟蹊徑,出奇方能制勝。

  卜天石立在原地冥思苦想,端木千秋便也巋然不動。就這樣,二人相距兩丈,面對面地站著,小半個時辰過去,竟然誰都不曾有一動。

  被關在偏殿里的群雄,聽見兩人對話了幾句,便再無動靜,心中不免奇怪。由于身中蠱毒腿上無力,眾人全都是席地而坐,因而也沒法從窗戶看見外面。熊君立這時出聲道:“這兩人怎么回事,難道說站著不動,便能把對方看死不成?”“非也,”無方搖搖頭道,“此二人皆非常人,心中自是再清楚不過,若想取勝對方,尋常招法已難奏效。此刻,他二人不過是在另創新招罷了。”

  “啊?另……另創新招?”熊君立還從未聽過如此新奇的事情,不由得咂了咂舌。“不錯,大師說得不錯。我想他二人很快便要出手了。”何強接口說道。

  一陣秋風吹過,紫金城的松柏簌簌而動。兩條人影隨著風聲,自金殿背后疾掠過來。兩邊站立的王府家丁,還未及反應,便被瞬間制服。原來,這正是項韋和伊瑤。他倆自后山一路上來,快到紫金城時,卻撞見了帶人守在那里的奎木狼。直待他二人結果了這幫人之后,方才登上金頂。

  就在這時,卜天石出手了!

  他趁著端木千秋目光瞥向項、伊二人的一瞬,身形乍起,似一縷黃煙撲向了對手。他的右掌化作一片掌影,沖著端木千秋當面劈去。而這閃電般攻出的一招中,居然暗藏了十七種后手變化。

  眼看這一掌便要觸及端木千秋的胸口,端木千秋左邊袍袖倏忽一抬,瞬時便將卜天石的手掌罩住。卜天石面色一變,抽身疾退,十七種變化竟然未及發出便被破于無形。卜天石深吸口氣,身形再動,這一回卻是攻向了端木千秋的右肋。端木千秋橫向平移二尺,右掌揮出,一陣密響,兩人竟在一瞬間連接了七掌。繼而身位互換,重又靜止不動。

  屋中的熊君立聽到外面響了幾響,便又沒動靜。不禁愕然道:“怎么?這么快便打完了?”話音未落,卜天石已圍著端木千秋疾走起來。隨之又是一陣密響,兩人身形驟然一分。端木千秋雙足在青磚地上倏地陷下半尺,而卜天石身子搖擺,連退幾步,每一步亦都在地上踏出一寸多深的足印。

  項韋和伊瑤還從未見過如此打法,只覺兩人雖然看似一觸即分,可其間交手這幾下,卻快得匪夷所思。以他倆武功身手,居然分辨不出到底是交換了幾招。兩人不禁暗討,倘若與卜天石交手的換作自己,只怕這會兒早已中招倒地。

  這兩人看得一顆心砰砰直跳,而屋中的熊君立只聞其聲,卻是不明所以。他一臉愕然地望著何強,道:“何老弟,這般打法,你可見過?”何強眉頭緊鎖,頓了頓道:“兩人方才這幾下,當真是兇險至極。那天在五老峰下,卜天石若與我也是這般打法,恐怕我連一成的勝算都不會有。”“不錯,咱們還是低估了這‘帝師’。”無方忽然嘆口氣道。“啊?”熊君立驚得目瞪口呆。

  “這神木教主果然了得,就是不知他與卜天石生死相搏,究竟是何目的。”楊詠這時發聲道。“總不成是想救咱們出去罷。”張三撇撇嘴道。“嘿,此人行事神秘莫測,咱們如今身不由己,便也只能是聽其所為了。”蜷在角落里的包不何苦笑著說道。

  屋中人說話這工夫,端木千秋和卜天石又已交換了二三十招。這些招法全是在瞬間發出,項韋和伊瑤見兩人的身形只動了一動,便又退回了原地。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在攻,是誰在守。亦看不明白,究竟是誰占據了上風。

  就這樣,兩人打打停停,眼看著東方的天際已經微微泛白,兩人的身形再次啟動,這已是雙方第三十七次出手搏殺。只不過這一回,卜天石卻是長聲厲嘯,身上的黃衫也在剎那間被真氣注滿。經過這一夜的激斗,卜天石心中可用的招法已然窮盡。如今他只想聚畢生功力,做出最后的一擊。

  隨著他雙掌猛地向前推出,身在四五丈外的項、伊二人,霎時便覺一股狂濤般的掌風當面撲來。兩人把持不住,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推出七八步遠,轟地一下撞在偏殿墻上。

  首當其沖的端木千秋青袍震顫,他抬起右掌,迎著卜天石的雙掌慢慢推出,眼見兩人是要聚全身功力硬拼一掌。項韋和伊瑤怕教主單掌吃虧,想去幫忙,可身體卻被卜天石的掌風死死壓住,竟然一步也跨不出去。就在兩人心急如焚的時候,端木千秋和卜天石的手掌已經交掌一處。

  伴著石破天驚的一聲大響,青黃兩條人影倏然分開。項韋、伊瑤只覺身子一晃,屋頂的塵土瞬間噗噗散落下來。而端木千秋隨著這聲大響,身子向后飛出三丈,腳尖尚未沾地,臉上面具已“啪”地裂成兩片,一張清矍的面容,頓時顯露出來。

  項韋對這張面孔是再熟不過,而伊瑤卻是頭回得見教主真容。她見這張臉蒼白而雋秀,與自己平日的想象竟然十分的吻合。正看得呆時,端木千秋已經踉蹌著站穩了身形,一縷鮮血隨之從緊閉的嘴角淌了下來。

  伊瑤和項韋如夢方醒,大叫一聲奔向他身前。端木千秋輕輕搖手,示意兩人他并無大礙,隨即盤膝坐下,闔目運功。項、伊二人這時才又想起卜天石來,回頭一望,頓時被驚呆。就見卜天石竟已飛入金殿,跌坐在真武大帝銅像的懷中,汩汩的鮮血正從七竅不斷涌出。從他突出眥外的雙眼可以推測,他是至死難信,對手反擊的勁道能有如此之強。

  須臾,盤膝運功的端木千秋雙目一張,長身站起。沖伊瑤微微一笑,道:“借你的匕首一用。”伊瑤聞言,忙取出匕首遞了過去。端木千秋搖頭不接,繼而卻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項韋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把匕首削鐵如泥,你開罪了藥仙,此刻便去把他們手腳上的鐐銬斬斷,也算是將功贖過罷”。

  “啊?”項韋正自遲疑,卻聽端木千秋又傳聲道:“玉崖子夫婦很快便到,他們所中蠱毒不愁無解。你快些過去,我們在山下等你。”隨后讓伊瑤把匕首往他手中一塞,兩人竟是轉過身飄然下山。

  項韋沒有辦法,只得硬頭皮走進偏殿。包不何一見是他,頓時嚷道:“小子,聽聲音就知是你。怎地,你想做甚?”他身子雖軟,可說話的力氣卻還很足。“臭小子,你可莫要胡來。”張三見他手持匕首,怕他對何強等人不利,是以忙出聲警告。

  “嘿,老爺子,你可別想歪了。咱是奉教主之命,解救幾位來的。”項韋沖著張三做個鬼臉,手下卻不停頓。就見他身形轉動,手中匕首連揮,頃刻間便將眾人手足上鎖著的鐐銬盡數斬斷。

  “嗯,年輕人好俊的功夫。”何強雖然早知項韋的名字,今日卻是初次見面。看他露了這手功夫,禁不住出聲稱贊。而無方則宣一聲佛號,和顏說道:“老衲代諸位英雄,多謝端木教主,不知教主可否現身一見”?

  “大師莫怪,咱教主早就下山去了。幾位等玉崖子夫婦上山,蠱毒自然能解,咱可就先走一步了。”項韋把拳一抱,作個羅圈揖,閃身跳出了房門。

  “喂,臭小子,怎地說走就走……”張三話未說完,項韋已經走得沒了蹤影。

  “熊某倒是覺著,項兄弟和那神木教主,應該不是惡人。或許先前的江湖傳言,多有不實。”熊君立這會兒開口說話。“照眼下來看,這神木教主對咱們似乎并無惡意,可他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又究竟是為了哪般?”楊詠滿是困惑地搖著頭道。

  “老衲在蘆林湖與他初遇時,便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方才聽他二人打斗,更覺他的身法像是一個熟人。”無方這時忽然插話。“哦,是誰?”眾人忙問。“咳,可這……又怎么可能。”無方不答眾人,只眼望著前方,出神地念道。

  待項韋下了金頂,天已微明。他知端木千秋等人都在紫霄宮等他,是以足下不停,朝著紫霄宮一路奔去。只是剛剛趕到紫霄宮外,便見地上倒臥著數人,看衣著全與金頂的王府家丁相同。他急忙跨過宮門,卻見除了倒臥一地的王府家丁,大殿前的空地上,四個人正斗得難解難分,而交手雙方則是夏侯兄弟和兩名白衣漢子。

  他見重新戴上面具的端木千秋正在場邊負手觀戰,而伊瑤和鮑明與迷谷壇眾弟子全都分立兩側。

  端木千秋見他進來,招手示意他過去。他走上前將匕首還給伊瑤,沖端木千秋道:“教主,都辦妥了。”端木千秋唔了一聲,一指那倆白衣人,道,“你可看出,場上那兩人是何門派?”項韋聽見,忙把頭轉向打斗的四人。

  他見那兩個白衣漢子,一個四方臉的正是廬山上與無方對話那人,另一個又瘦又高的,似乎也是卜天石“家奴”中的一個。看過片刻,他不禁有些驚訝,原來那瘦高個居然使得是崆峒派功夫。雖說比之“崆峒二老”尚有不如,但也絕對是江湖中頂尖的好手。而那四方臉的武功,竟比他還要高出一大截,只是武功路數,卻辨識不出。

  項韋心中大奇,撓撓頭道:“教主,那瘦高個應是崆峒派沒錯,可那四方臉,我……我就看不出來了。”“嗯,看不出來并不奇怪,”端木千秋聽了接話道,“只因他們這一門,已有二十多年不在江湖走動。江湖中人對其也是僅知其名,而能得見他們武功的,已經是寥寥無幾。”“哦,那到底是哪個門派?”項韋更奇。

  “南宮世家。”端木千秋淡然一笑,緩緩說道。“哎呦,是他們!”項韋驚道。

  “不錯,若不是想看看他南宮一脈的武功,我又怎會讓夏侯兄弟和他們斗上這半天去,”端木千秋接著又道,“南宮世家的武功有雙絕,分別是‘長生掌法’與‘和合一氣刀’。我年少時,曾有幸目睹當時南宮世家的掌門人南宮安泰展示武功,果然是非同小可。眼前這人雖不及南宮安泰,但也相差不遠。咳,誰能料想,南宮世家的傳人,竟會甘心與人為奴。”說到這里,端木千秋禁不住一聲長嘆。

  聽是南宮世家的傳人,項韋自然也大感興趣。他見端木千秋不再言語,便也全神關注起場上的局勢。這回他專門留意那南宮世家的掌法,看了片刻果然發覺,這套掌法雖然乍看起來平凡無奇,但每一掌發出,力道與分寸的拿捏卻是恰到好處。平淡之中,便將夏侯兄弟的攻勢逐一化解,端得是一種大樸至真的上乘掌法。

  又看一會兒,四個人依舊斗得甚是膠著。不過項韋業已看出,這四人當中,那崆峒派的瘦高個武功最弱,在夏侯兄弟“赤焰玄冰神掌”的輪番沖擊下,身法已遠不及先前靈動。那南宮世家的方臉漢子,似也察覺到瘦高個有些不支。一聲低嘯過后,已自背后撤出把四尺來長的唐刀,刀光閃爍,劃出道道圓弧。項韋見他這刀法,招式上多是以守為攻,殺招絕不用盡,似乎每招當中都會給對手留有余地。而他兵刃一出,頓時也將夏侯兩兄弟七成的攻勢接了過去。

  見此,項韋不由得暗贊。因他心里再清楚不過,當今世上,除卻屈指可數的幾個絕世高人,能以一己之力接下夏侯兄弟七成攻勢的,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想起“清江釣叟”楊羽一人。

  再斗一會兒,天已大亮,那瘦高漢子也愈加難支。忽然“啪”地一響,肩胛骨被夏侯炎手掌擊中,登時悶哼一聲,跌出圈外,一張臉也霎時變得赤紅如血。他忙運真氣抵御擊在身上的“赤焰掌力”,一瞬間頭上已布滿豆大的汗珠,口中也不自禁地呻吟出聲來。

  項韋咂咂舌,心中暗討:好家伙,這哥倆的掌力恁是了得,若被他倆打中,身上那滋味可著實不好受。

  一見瘦高個中掌負傷,四方臉漢子面色大變。他知自己雖然兵刃在手,可要獨自應付這對無常鬼般的兄弟,那也是力所不能。他見一旁尚有數人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自己早成困獸,此刻即便是想走,也已為時太晚。萬念皆灰中,他突然大吼一聲,猛出幾刀,迫開夏侯兄弟。一回手,將手中唐刀,抹向了自己脖頸。

  夏侯兄弟與他激斗多時,心中對他也是多有佩服。知道倘若單打獨斗,兄弟倆皆非此人對手。眼見瘦高個受傷,正想勸他棄刀投降,卻不想他竟要揮刀自盡。

  夏侯兄弟驚呼聲沖口而出。電光火石間,青影閃過,幾根纖長的手指已將鋼刀夾住。四方臉漢子只覺渾身猛然一震,手掌把握不住,五指一松,唐刀被人奪了過去。他跌跌撞撞退出幾步后,方才看清,那個戴面具的青袍人,正用三根手指夾著他的鋼刀,站在面前。

  “閣……閣下便是神木教主?”他驚魂未定,一臉驚懼地望著青袍人道。方才奪刀這一下,對他內心的震撼可以說前所未有。因為以他武功,便是他視若神明的“主人”卜天石,想如此輕松做到,似乎也不可能。

  “不錯。”端木千秋瞅瞅他道,“南宮一脈向以名門正派自居,沒想到竟出了你這般不屑傳人。與人為奴不說,還要助紂為虐,真可惜了你這身武功。告訴你罷,卜天石已死,你若想為他殉葬,我不會再攔你。”說著將唐刀往他面前一丟,轉身踱回,不再理他。

  項韋見這四方臉漢子,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心中忽然有些不忍。正欲說話,卻聽地下坐著的瘦高個突然慘笑一聲,道:“南宮大,‘主人’已死,咱倆可真就成了喪家之犬。想不到天下之大,竟沒了咱倆容身的地方……”說到這里,竟然失聲慟哭起來。見他如此,眾人無不愕然。

  這時候,就見四方臉漢子南宮大,面上是紅一陣又白一陣。稍后才嘆了口氣,道:“天下之大,豈能沒了咱倆容身之處。走罷于七。”拾起刀插回刀鞘,攙起瘦高個,沖端木千秋行了一禮,轉身往山下走去。望著兩人落寞的身影,端木千秋不禁搖一搖頭。

  “教主,”看這兩人已走遠,鮑明開口道,“剛接山下弟兄傳來訊息,說楊護法和玉崖子夫婦已經到了山門”。

  一聽這話,端木千秋的身子竟然微微一顫,不過緊接著卻道:“想不到他們來的如此之快。好,鮑壇主,你帶人在此接應他們,其余人隨我去南巖宮。”隨后又叮囑鮑明道:“待玉崖子夫婦開始為眾人解毒,你們便下山,不必再與群雄照面。”“是,屬下明白。”鮑明忙道。

  端木千秋率眾人轉赴南巖宮,只是走不多久,他卻忽然停住。其他人不知何故,便也止步。待端木千秋踏上一塊突出的山巖,眾人這才發現,從此處可以居高臨下看到紫霄宮的全景。不一刻,便看見楊羽和玉崖子夫婦從山路上來。

  一聽鮑明和楊羽對話,司南燕才恍然說道:“原來楊大哥竟是神木教的護法,咱們可失敬得緊了。”楊羽笑著擺手,連稱慚愧。玉崖子早已超然世外,自然不會在意他的身份,只是沖鮑明拱拱手道:“不知何老幫主他們現在何處,還有勞鮑壇主前邊帶路”。

  “好說,好說,賢伉儷這邊請。”鮑明話音未落,卻見司南燕突然神色一變,猛地回過頭,四處張望起來。“怎么,師姐?”玉崖子見她神情有異,忙關切問道。

  司南燕不答他話,直待將周邊都審視過一遍,才嘆口氣道:“沒事,或許是我錯覺。咱們走罷。”說著便扭頭朝山上走去。

  看著玉崖子夫婦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金頂的路上,端木千秋默立良久,忽然低聲吟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語調凄愴。眾人聽他突然不用腹語說話,無不倍感驚詫。

  上到金頂,玉崖子夫婦自是先要替包不何解毒,如此便能多出個幫手。蠱毒原本并不厲害,只因包不何早早被人制住,眾人才會遭此暗算。如今三人一齊上手,針石丹藥并舉,僅一個多時辰,金頂群雄便已恢復如初。而楊羽和鮑明一到太和宮便即止步,此刻早按端木千秋的吩咐悄然下山。

  大伙兒心里惦著關在另兩處的門人弟子和武當道人,蠱毒一解,自都急著下山。跨出屋門,看見倒斃在金殿的卜天石,眾人亦是唏噓不已。皆想這本該受世人景仰的一代武學奇才,卻因一時利欲熏心,落得身敗慘死的結局。心中真不知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悲。

  司南燕盯著死去多時的卜天石,心里忽然突地一跳。她忙轉向楊詠道:“楊叔叔,這‘帝師’當真是被神木教主所斃?”“不錯,我們雖不曾眼見,可卻聽得一清二楚。怎么,可是有何不對?”楊詠聽她這樣一問,多少有些納悶。“沒甚么,我只隨便問問。”司南燕回了一句,卻仍似有些心神不定。

  “阿彌陀佛,”這時無方瞅著卜天石的尸身嘆道,“卜天石是聚全力與那端木教主硬拼一掌,可照他死狀,老衲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奪他性命這一擊能是世間人力所為。”聞聽此言,司南燕心里不由得又是一跳。忙又追問:“此話怎講”?

  “咳,這么說罷,要施出如此霸道的一擊,除非……除非是疊加了兩個無方的內力,方有可能。”無方一聲感嘆。

  “甚么?”一聽此話,司南燕登時如遭雷擊,她全身震顫,眼前霎時浮現出三十多年前的一幕:“他”當時曾對我說“佛法包羅萬象,其間也蘊含有武學之道。自己正試圖籍此參悟一套全新的功法,此法既可將敵手擊來的勁道化于無形,亦可將其疊加在自己的勁力上反擊回去”。

  哦,神木教主……你到底是誰?司南燕木然呆立,不知不覺,眼中已泛出瑩瑩淚光。

  江西,廬陵,白鷺洲書院。端木千秋將項韋喚過王守仁面前,這師兄弟二人今日終得謀面。待兩人見禮過后,端木千秋環視屋中一眼,道:“今日我招護教長老和各壇壇主齊聚于此,是有一事想要告與大家。”眾人聽他語氣鄭重,全都屏息傾聽。

  端木千秋稍事停頓,便已開口說道:“此前只我這兩個徒弟知道,我是從擒龍島上過來。我創建神木教的初衷,是因目睹過朝中官場之腐朽,因而便想憑己之力,給他換了天地。”“哈,果不其然。”項韋、伊瑤不禁心里暗道。

  “不過在我與那小皇帝一席長談過后,便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端木千秋接著說道,“小皇帝做事雖不循常理,但卻是個成大事之人。如此,這江山嘛,便還是由他老朱家去坐罷。”眾人全都凝神聽他下文。

  接下來,卻聽他呵呵一笑,道:“我曾對項韋說過,我從擒龍島來,本有兩件事要做,其一便是方才說的。其二,便是替項韋的伯父找他回去。”一聽他說起這個,項韋免不了又是一哆嗦。

  “呵呵,你莫怕,”端木千秋笑著瞅他一眼道,“我既收你為徒,你便不用再回去。”“是,是。”項韋尷尬地笑笑,一顆懸著的心重又放回了肚里。

  “既然這兩件事都有了著落,我心中便沒了牽掛,”端木千秋旋即語調一提道,“神木教眾護法、壇主聽令!”眾人忙禁聲肅立。

  這時只聽他緩緩說道:“神木教教主端木千秋今日傳位王守仁。從今往后,凡我教眾皆當遵其號令,不得有違!”此話一出,眾人大驚。而端木千秋卻不動聲色接著又道:“項韋改任建木壇壇主之職。守仁,一會兒你便帶他去見壇中的弟兄”。

  說過這句,他見眾人都怔在當地,卻無一人發聲,頓時厲聲喝道:“怎么,你們想違令不成!”“師父,徒兒怎敢擔此重任,還望您三思。”王守仁忽然跪地說道。“是啊,還請教主三思!”眾人齊聲勸道。端木千秋搖搖頭,伸手扶起王守仁,道:“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作聲不得。

  “好,事已辦妥,我也該去了。”端木千秋吁口氣道。“怎么,師父(教主)要走?您是要去哪里?”大伙兒聽了忙問。“呵呵,天下如此之大,去哪里不可。”端木千秋呵呵一笑。繼而又沖項韋含笑道:“你伯父與我尚有局棋未曾弈完,不知他還有沒有興趣接著再弈”。

  “師父。”王守仁忽然想起一事,忙道:“那賈平又該如何處置?”突聽他問話,端木千秋一皺眉道:“是了,他本是寧王親信,當初我叫他任傳音使者,又傳他些武功,不過是與寧王做的交易。如今他已不再是我教中人,也好……此事便讓我去了結罷。”說著舉步出門。待眾人追出屋時,早不見了他的身影。

  夜色深沉。賈平自寧王府大門走出不遠,忽覺身后似有異狀。他忙轉身去看,就見一臉罩面具的青袍人正跟在后面。

  “啊,教……教主,您……您這是……”賈平失聲驚道。“我帶你見個人去。”端木千秋用腹語說道,而后便邁步向前。賈平心中惴惴,卻又不敢不從,只得硬頭皮跟上,很快兩人便來到城外的一座破廟。

  賈平跟著端木千秋走近廟里,卻見其間空無一人。他心中打鼓,不禁顫聲問道:“教主,那人……人在哪里?”“人在這里。”端木千秋停步轉身,抬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下。

  望著眼前這張清矍的面容,賈平稍是一怔,驀地臉色大變,尖聲驚叫道:“你!怎會是……”叫聲戛然一頓,端木千秋的手掌已將他脖子牢牢掐住。伴著“咯”的一響,賈平的腦袋登時從被扭斷的脖頸上耷拉下來。

  端木千秋拋下賈平的尸身,嘆口氣道:“兄弟,為兄已代你清理了門戶。不與諸位相見,只是因我不想再擾她清靜。”瞅一眼拋在地上的面具,喃喃又道:“不過今晚之后,這世上也再不會有端木千秋”。

  正德十二年十月,韃靼小王子率兵進犯。正德帝朱厚照以“威武大將軍朱壽”之名御駕親征,并得項韋、伊瑤等人相助,與韃靼五萬鐵騎于應州激戰百余場,終大敗敵軍。此役過后數十載,韃靼人仍不敢內犯。

  正德十四年六月,久存異心的寧王朱宸濠起兵謀反。已任贛南巡撫的王守仁得訊,急調吉安知府伍文定等統兵勤王,后又密令神木教江南各壇火速馳援。歷時四十三天,終于樵舍擊潰寧王部眾,擒朱宸濠及黨羽,解赴南京。

  正德十六年四月,孤懸于東洋大海的擒龍島,已是草木蔥蘢,百花綻放。伴著習習海風,兩位古稀老者緩步踏入一座草亭,分坐在一張棋桌的兩側。

  這時,就聽其中的錦袍老者道:“老弟,想不到這一盤棋,我竟等了你十五年,今日咱可無論如何也要把它下完。”“呵呵,項兄說的極是,”對面的青袍老者品一口香茗道,“我也不曾想,這盤棋你居然能留到現在。今天便是天塌下來,也定要陪老兄弈完。”言罷兩人撫須大笑。

  隨著時辰一點點過去,棋局進入到收官階段,兩人的神情也都愈加專注。這時候,一個灰衣仆從忽然打亭外快步進來,湊到錦袍老者耳邊,輕聲道:“島主,侄少爺有訊。”說著把一張紙箋遞到他手中。

  錦袍老者“唔”了一聲,抖開紙箋,用眼一瞟,臉色驟變。旋即將紙箋往青袍老者面前一遞,道:“你徒弟的。”青袍老者見他神情,忙伸手接過,一看之下頓時怔住。

  良久,青袍老者一聲長嘆,紙箋自他手中滑落。只見上面僅有寥寥數語:三月正德帝染疾駕崩。

  -全書終-

  注:本書為《大明游俠傳奇》(仙石雨著)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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