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花眼含熱淚,使勁搖頭,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只能搖頭:“你叔叔,白賀在龍神洞天之中。”
“不用騙我了,他已經死了,臨死之前他設下了這個結界。”白相突然有種解脫的感受,終于不用再欺騙別人,欺騙自己,“我是白家最后一個血脈了。”
“所以搜山圖才會變成無主之物,我叔叔,他已經死了。”在登上第三重樓,白相便隱隱約約有所感覺,但是結合曇花的表現,現在他已經可以確認,“我是白家最后一個血脈了。”
“之前來了一批人,他們想搶奪山神尊位,回憶起來,有幾分不真實。像是某種演化,或者說是演習。”
“那個陣法,已經存在,木牌里的王生是唯一的例外。外面有保護我也有想取我而代之的存在。”
鳳凰殘留的記憶在他腦子里很清晰,他看到了那個老者的真身,看到了許多本該離開但是依舊守在結界之外的存在氣息,銘刻在他的記憶里。
他們都曾經在洞天之內出現過。
“龍神只是個騙局而已,欺騙我的騙局,我本不該出現,不該拿到搜山圖,是你口中的花神幫助了我叔叔。”
“對,還是不對。”
曇花只得點頭,白相召喚出鳳凰投影是唯一的例外,也正是因為這個投影,讓他真正無限接近了事實的真相。
之所以選擇現在才說,是他有一些顧慮和思考,但是曇花對他毫無惡意,讓他確定能夠分享——如果她想取而代之,她有無數個機會可以這么做。
“……”
濃郁得化不開的沉默,曇花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時而看著白相,終于說道:“對。”
“如果王生身上,仍舊有他的烙印呢?”白相把手枕在頭下,換了個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躺著。
“萬一真的有,我們再沒有任何辦法,除非你再次呼喚出那個存在。”曇花也有所感受,但是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那是鳳凰。
“好。”
得知叔叔的死訊,白相只難過了一小會兒,他并沒有完全接受這個事實,既然小白能夠復活,那么叔叔也有可能復活。
既然叔叔的死一定與洞天主人王生有關,接下來他有且只能走一條路。
“我要殺了他。”
“好。”曇花聽出了其中的無邊恨意,妥帖地點了點頭,又重復了一遍,“好。”
“我該怎么做?”
“每吃掉一個像我一樣的存在,就可以讓你增長一重境界。吃得越多。你便能很快接近王生的境界。”曇花毫不猶豫地說道,她已經準備好隨時祭獻自己。
“不用了,我不會吃掉任何一個像你這樣的存在。”這句話與幾千年前一模一樣,白相接著說道,“你們都是我的伙伴。”
“你真像他,但是你根本不是他。”曇花咧嘴笑了,像之前那樣,“那么還有第二條路,你可以入主青山之下的這個洞天。”
“躲進去?我不想躲。”白相說道,“你覺得我應該躲嗎?”
“不應該。”曇花重重地回應,“你應該殺了他,為白賀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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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結界之外,大大小小的修士都回到了原地。
不管是來自大秦之內的哪個洞天或者是宗門,他們彼此之間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互不干涉。
鳳凰投影的存在對他們造成了許多無形中的威懾,他們有些人竟然對白相產生了一些不可如此的感覺。
關于白相的相關傳言越演越烈,有的人說他是白澤轉世,有人說他是白澤本人,有人說他是“天命之子”,總之形形色色的傳言流傳著,沒有人確切地取信于某個說法,都是采取著觀望的態度。
僅有的幾個洞天主人級別的存在高高在上俯視人間,不為所動。
他們在等待,等待那個曾經說過能夠“一錘定音”的人,他已經消失了很久。
——————
大秦邊疆塔干沙漠,遙望西邊便是東星羅地界。
此地常年風沙遮日,此地往西百里之內連一棵草都沒有,即便是號稱落地即長的仙人掌也在此地不見蹤影黃沙在狂風的席卷之下,漫布在視界之內,昏昏日光看不見人影。
“竟然失敗了……”
黃沙之中,王生踉蹌著顯出本體,大秦帝國東南北三處的分身同一刻失去了控制,消融在空氣之中。
他現在前所未有地強大同時,神魂也前所未有地虛弱,鳳凰的凝視透過他的魂體對他本體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
“咳咳,真是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召來鳳凰的投影。”王生尤有些后怕,“還以為能奪舍。”
“布局半年,結果就這?”沙漠之內,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你竟然會覺得白賀沒有后手?”
“白賀已經死了,就算有后手我有辦法破除,是那個小子,他竟然召出了鳳凰的投影還能活蹦亂跳地活著,也許他真是白澤的轉世。”王生恭敬道,“您不是說,他不可能是白澤轉世嗎?”
“因為白澤的魂魄沒有去往天上也沒有落到地府,而是真正地消散掉,這件事我絕不會出錯。”黃沙隨風飛舞,那個宏大的聲音卻依舊沉悶,“你先手占據那個普通人的身體,融合了半個負面山神尊位,引導他們幫你拿到城隍遺物竟然功虧一簣,實在讓我心寒。”
“誰知道那個凡人的靈魂如此堅韌,還得到了城隍留下的那個木牌保護,那么長的時間,我都消磨在了與他的角力上,您也知道,涉及地界的神位,靠得最多的是水磨工夫。”王生解釋道。
他步步為營,算到了白相突破卻沒有算到鳳凰的投影。
眼前狂風驟然停歇,百里之內的黃沙突然失去了指引,墜落到地面,激起一層又一層的黃沙巨浪,像是地牛在地皮之下猛烈翻身。
它很憤怒,也無能為力,但最后只是嘆了一口氣:“哎……”
“接下來怎么辦?我現在很虛弱不適合露面。”王生說道。
“你能有我虛弱嗎?想好辦法再來找我。”狂風再次從虛無之中刮起,那個沉悶的聲音漸漸消失。
“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王生瞳孔再次變得漆黑,大秦帝國南部再次凝聚起一個分身,這次他默默等待在結界之外,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營寨”。
許多營地之中,都有視線與他對視,輕輕掃過之后便不再窺探。
這是王生的分身,彩石洞天的主人——王生。
他又回來了,不知道帶來的是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