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翰林看見這通來電時，整個人都傻掉。

　　但看了看沙發上哭哭啼啼的謝靜娥，大約也想到了是什么事。

　　他煩躁地回到了書房，關上門后，耳根子終于清靜了。

　　他接通了電話：“你好。”

　　“你好，請問是仇翰林先生嗎？”

　　對方的聲音清冽干凈，很好聽，像一縷溫雅的春風般，舒怡柔和。

　　那是年輕男人才會有的聲音。

　　“我是。”自形慚愧的仇翰林默默回應。

　　“你好，我是景淵，謝靜嫦的丈夫。不知道今晚發生的事，你妻子有沒有向你說過？”對方沒有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了。

　　“抱歉，具體事情還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謝靜娥一身狼狽地回到了家，整張臉都腫了起來，嘴角還有擦拭過后干涸的血漬。她的黑色長裙上沾染了突兀的鞋印，穿著高跟鞋的她還崴到了右腳，一瘸一拐地進屋后就開始哭得沒停，嘴里不斷咒罵著謝靜嫦。

　　還沒問清狀況，景淵的電話就已經進來了。

　　“好，現在我大致說一下今晚的事。”景淵言簡意賅，“你的妻子，今晚到我家尋釁挑事，對我妻子出言不遜，甚至言語侮辱了我家孩子仇宸楓，最后導致了兩人起了紛爭，大打出手。”

　　“竟然是這樣……”仇翰林驚訝地蹙著眉。

　　“當然，仇先生可以選擇不信我的一面之詞，但嫦嫦也受傷了，作為她丈夫，這件事我不想就這么善罷甘休。”

　　他的聲音很溫柔，可好幾個詞眼仿佛刺痛了仇翰林的耳膜。

　　他的妻子、他家孩子、嫦嫦……

　　她們，又何曾不是自己的家人呢？

　　“今天的事，真的對不起，我平時工作忙，沒看住她，沒想到她會干這種事。”仇翰林趕緊向對方道歉，在他心里，謝靜娥就是干得出這種事的人，所以完全沒有懷疑對方的措辭，“請問景先生，謝靜嫦她……傷得嚴重嗎？”

　　“小傷，但還是應該要去醫院看一下的。”

　　“那肯定，那肯定……”他連連點頭。

　　“還有家里進口盤子和碗被摔了好幾個，茶幾的角也因為她的高跟鞋有一處明顯磨損。”

　　他說到這為止，沒再繼續說下去。

　　仇翰林也是拎得清的人，接著道：“這些我都會賠償，包括謝靜嫦那邊的醫藥費。”

　　“這些都不是最大問題，但既然仇先生提出來的，那明天我上午要帶嫦嫦去醫院，不知仇先生和您的夫人，有沒有時間一起過來談一下這件事？”

　　“我有時間。”他答道，“但是她……我怕再鬧出什么矛盾，所以我可以替她……”

　　“仇先生，你應該知道，我最需要的不是賠償，而是她親自向嫦嫦道歉。”

　　這下，仇翰林是真的頭疼了。

　　謝靜娥怎么可能去向她道歉？

　　聽他沉默許久，對方接著說道：“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明天可以親自來拜訪。”

　　看陣勢，這景淵果真是要和他死磕到底，沒有一絲退讓的意愿。

　　“明天，我親自帶她來醫院吧。”

　　“好，明天我們打算上午10點多到第一人民醫院，二位也不必來太早。”

　　“一定到。”

　　最后，他心神不寧地掛了電話。

　　他只覺得一籌莫展，所有的事，都讓他無比鬧心。

　　走出書房后，客廳里那哭鬧聲依舊響得沒停，聽得他心中的怒火和煩躁更是騰升了起來。

　　“哭什么哭？吵死了！”仇翰林怒罵道，“你他媽有什么資格哭？！”

　　哭聲戛然而止，隨之換來的是謝靜娥那難以置信的眼神。

　　走近才發現，仇小蕓不知什么時候跑了出來，此刻正在旁邊陪著她。

　　她顯然也被仇翰林嚇到了，表情逐漸委屈了起來，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小蕓。”仇翰林在沙發上坐下，揉了揉眉心，語氣輕柔了一些，“先回房間去，爸媽有事要說。”

　　“我不回去，爸爸，媽媽被人打了。”仇小蕓跑到仇翰林面前，拽著他的衣服，“你要幫媽媽打回去！”

　　仇翰林拉開她的手：“讓你回房間去！”

　　仇小蕓又被驚到了。

　　她也萬萬沒想到，爸爸竟然連哄她的心思都沒了。

　　眼眶里的淚水流了下來，仇小蕓一轉身便哇哇哭著跑回了房間。

　　“仇翰林，你是人還是畜生？！”謝靜娥終于忍不住哭喊了起來，“我被打成這樣了，你一點都不安慰我一下，你、還罵我？你連對小蕓的耐心都一點也沒了！想當初剛結婚的時候我連手指頭破了你都心疼得要死，現在你……”

　　“夠了！”仇翰林怒視著她，“謝靜娥，我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跟你結婚！”

　　“所以你覺得謝靜嫦好？”她指著自己紅腫的臉，又痛哭了起來，“我今天就是被謝靜嫦打成這樣的！就你口中的那個溫柔賢惠的好前妻打的！”

　　“你活該！”仇翰林猛拍一下桌子，已經沒有一點耐心和她周旋，“明天上午，跟我去醫院。”

　　謝靜娥氣得喘息著：“打個巴掌再給甜棗吃是吧？現在才知道帶我去醫院看看我的傷？”

　　“你那點破傷看什么看？真當自己是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了？”仇翰林毫不掩飾地諷刺著她，“明天去醫院，給謝靜嫦道歉。”

　　“什么？！”她猛地站起身，“被打的是我，憑什么我道歉？！”

　　仇翰林氣得一步步向她逼近：“你跑去謝靜嫦家挑事，還罵我女兒，這事，你敢發誓說你沒干過？你敢說你要是做了你就出門被車撞死？”

　　“仇翰林！你這個王八蛋敢咒我！啊……”

　　她剛想抬手打向他的臉，卻被他伸手一推，一個趔趄，她摔倒在地，本就發疼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明天你跟我去了，那道完歉，這事就過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如果你非要倔到底，那就離婚吧，小蕓留給我，你從這個家滾出去。”

　　“什么……”她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些本就是謝靜嫦和楓楓該有的東西，你平白無故地享受幾年，也該感恩戴德了。”他背過身向書房走去，語氣中不夾雜一絲念情，“你自己想清楚，明天上午，給我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