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正在客廳里埋頭寫著作業(yè),她不敢一個人待在自己的書房里。
她只能這么天天趴在客廳的桌子上埋頭寫著作業(yè),因為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老師和同學(xué)們了,為了驅(qū)趕這種孤獨和恐懼,她只能翻出以前的書本和作業(yè),一遍一遍的做著。
辛安變魔術(shù)一般,從身后掏出一個哈士奇的毛絨玩具,
“嬌嬌表現(xiàn)這么好,它也想和你一起玩。”
嬌嬌開心的從他手中搶過,“哇,這是哈士奇嘛,好漂亮啊。”
“等你在新學(xué)校里考到第一名,叔叔就送你一只真正的哈士奇。”
“真的么?”嬌嬌用手指掐著“哈士奇”的黑鼻頭,開心的到一邊玩去了。
苗欣然這才冷冷的問,
“你說的是什么新學(xué)校?”
“欣然姐,就是上次給你說的,幫嬌嬌換個環(huán)境,不能耽誤了她的學(xué)習(xí)啊。”
苗欣然雖然心中有數(shù),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念叨一句,“誰讓你自作主張的。”語氣已經(jīng)緩和了許多。
這不是辛安的自作主張,他事先也是請示過苗欣然的。甚至,為了借坡下驢,苗欣然還有意流露出一些嬌嬌外公的情報。
在辛安的斡旋下,母女二人終于有了著落,趁著黑夜的掩護,辛安幫她們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李,連夜奔向魔都。
值夜的剛好又是那個一心做鴨的小伙,又是一個標志的軍禮,然后一臉的羨慕,
“乖乖個隆地洞,大哥這不僅登堂入室,還老少通吃,連人帶貨一鍋端啊。也不知是哪個大款的頭上,被我哥播撒了一片呼倫貝爾大草原。”
金城到魔都的高速一路通暢,天快亮的時候,辛安借的這輛大Jeep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魔都的街道上。
雖然嬌嬌的外公住在不算太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但魔都的早高峰開始的很早,街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熙熙攘攘的人流。
Jeep車在人流中小心的前行著,嬌嬌躺在后排苗欣然的懷里沉沉的睡著。
眼看著快要到地方了,苗欣然終于忍不住打破了車內(nèi)的沉默,
“你,為什么這樣幫我們?”
“欣然姐,我說過,周哥是我的偶像,他以前也很照顧我。”
“照顧?”苗欣然忍不住一聲冷笑,“呵呵,他說過,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之間,不過是彼此利用或者利益交換。我告訴過你了,我們孤兒寡母的真的沒有什么可以補償你的。”
其實辛安本來想說,“這是該我補償你們的。”可是又怕再提起苗欣然的傷心事,或者重溫周德利在自己懷里變成一堆碎肉的噩夢,于是勸說一句,
“欣然姐,人總要向前看的。快到地方了,以后嬌嬌還要依靠你,辛苦你要堅強下去。”
這句話讓她心頭一酸。活下去,對苗欣然來說,真的很辛苦。她驚訝于能從一個面相稚嫩的大男孩口中聽到這么一句體貼的話語。
眼前又出現(xiàn)了小時候熟悉的那條街道,她忍不住感慨一句,
“是啊,人總是要向前走。可是,有多少人都盼著能重頭再來?”
這句話讓辛安沒法接,不知道苗欣然的感慨是說后悔跟了周德利,還是后悔自己在有機會的時候,沒有阻止自己的男人。
下車的時候,苗欣然偷偷把那顆天珠掏了出來,
“辛安,姐這段時間不好受,沒少拿你撒氣,謝謝你為我們娘兒倆做的這些。我們真的沒什么可以給你的,這個,給你留個紀念吧。”
辛安一看,是那個周身布滿黑白相間神秘紋路的天珠,珠子上面一抹紅色已經(jīng)淡去不少,但依舊隱隱泛著紅光。
“欣然姐,這個禮物太貴重了,這個我不能接受。”
“是嗎?那我就把它扔了吧。”
說著,苗欣然真的打開了車窗,車窗緩緩落下,一縷暖暖的晨光射了進來。
“別,欣然姐,這個東西很貴重的!”辛安有些納悶,就算苗欣然不想留下這個讓她傷心的遺物,至少也可以把它換成鈔票,足夠普通人家一輩子的開銷了。
大概是卸去了些許防備,苗欣然看出了辛安的困惑,
“這個珠子,是我和老周一起在青海的一個喇嘛廟里求得的。那個喇嘛當時就說,既然老周這么有執(zhí)念,那或許就是和天珠有緣。可是天珠是神明留在世間的使者,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有資格成為它的主人的。或許,它會帶來財富和運勢,又或者,它會吞噬主人的氣運。”
這個故事聽的讓人有些后背發(fā)涼,辛安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那個天珠,那些詭異的花紋,在紅光中變得靈動起來,像是張開了一只血紅的眼睛。
“扔了,的確有些可惜。當時老周是花了大價錢的。留在我們手里,只怕我們也鎮(zhèn)不住它,我看辛安你是做大事的人,要是足夠膽量,就留在身邊吧。”
苗欣然勸說完畢,忍不住用拇指在天珠上輕輕的摩挲過,然后又遞給了辛安。
這次,辛安沒有拒絕,伸手接了過來。
“也別再想著把它賣了。”苗欣然繼續(xù)叮囑,“那是對神明不敬,若是將來真的不要了,那就幫我把它送回去。也算是一件能夠積福的善事了。”
“欣然姐,你信神么?”辛安在手中把玩起那個光滑玉潤的珠子,放在手里沉甸甸的,相比它的體型,帶給人更沉重的感覺。
苗欣然不再答話,而是有些緊張的看著面前的那扇大鐵門。十幾年前,她就是從這里出發(fā),義無反顧的跟著身前的男人出走,拋下身后親人的勸阻。
“你今天走出這個門,那就不再是我的閨女!”老爺子那句擲地有聲的怒吼,至今還縈繞耳邊。
“嬌嬌,一會兒見到了外公,要主動喊人啊。”辛安轉(zhuǎn)身又去交待正揉著惺忪睡眼的小女孩,苗欣然特地給她扎了兩個可愛的小辮子,看起來比平時清秀了許多。
嬌嬌拖著腮幫子看了看辛安,又扭頭看了看苗欣然的臉色,
“叔叔,以后你還能來看我們么?”
這一次,苗欣然沒有插嘴,而是雙眼盯著窗外,似乎只顧得想自己的心事。
辛安刮了一下嬌嬌的鼻頭,“嗯,那必須滴,你要是不聽媽媽的話,我可要來揍你屁屁的。”
“我聽,我聽。”嬌嬌又躲到了苗欣然的懷里。
吱嘎,大鐵門終于打開了,里面出來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后面還跟著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太。
老爺子嗓門很大,一邊迎著Jeep走上來,一邊招呼著,“這么早就到了啊,我外孫女在哪呢?”
“外公!”嬌嬌很懂人情世故,推開車門就沖老人沖了過去。
“哎呦呦,我的小乖乖。”老爺子身板硬朗,一把就把奔跑過來的嬌嬌抄在了懷里。苗欣然也挪到了車門,伸腿下車的時候,小聲的嘟囔一句,
“辛安兄弟,我替嬌嬌謝謝你了。”
辛安原本還想調(diào)侃一句,“那姐姐你呢?”又覺得這玩笑不合時宜,故作深沉的回了句,
“欣然姐,保重……”
“嗯,姐也欠你的。”苗欣然離開前又補了一句,嚇得辛安一激靈,趕緊回想了一下,怎么,莫非剛才心里想的那句調(diào)侃的話不小心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