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民族大學聲樂學院女生宿舍。
正是中午休息時分,四個女生人手一只手機,各忙各的。
李芷蘭懶洋洋地斜靠床架,在大學里,沒人知道她叫李芷蘭,也沒人知道她是演藝公司的簽約歌手。
只知道她的真名李雨綺
這事,在聲樂學院并不稀奇,因為很多家境稍差的學生都這么干。
李芷蘭正半躺著記日記:
“今天非常郁悶。公司打來電話,說因為我不參加飯局,可以歸列為違約行為,從今天起不再安排新歌、商演。原定由我主唱的新歌,錄制都快完成了,卻突然改由其他人來唱。”
“為什么?為什么生活這么難?難道一定要與世俗同流合污,才能生存下去嗎?”
“取消商演,從此我將沒有收入來源,學費怎么辦?生活費怎么辦?弟弟那兒又怎么辦?”
“我的演藝生涯,也有可能就此終結。他們是巨鱷,和國內演藝公司都有業(yè)務往來,就算我改簽其他公司,他們也將封殺我,打壓我。”
“我該怎么辦?堅守人生信念,為什么那么難?我該堅持,還是該放棄?”
“放棄,意味著我從此隨波逐流,從此走上我深為厭惡,為了金錢而不得不低頭的路。”
“請問,誰來幫幫我,幫幫一個無助的弱女子?”
在這一句結尾,李芷蘭連續(xù)用了十幾個問號,顯示她內心無比的掙扎和痛苦。
手機發(fā)出有微信推送朋友的提示。
她順手拿起,是陳芳菲,微信名“天涯芳草”,公司里跟她關系最好的一個大姐。
陳芳菲個性率直,常為歌手爭利益,對一些看不慣的人和事,也常不平則鳴,是公司有名的一個刺頭。
也基于此,她在公司里人緣不好,跟領導的關系更是緊張。
“蘭蘭,有空嗎?姐有事跟你商量。”
她迅速輸入:“芳菲姐,有什么事?”
“天涯芳草”:“我認識城都文娛報一名記者,他很同情你的遭遇,說能夠幫助你。他要我把你的微信名片發(fā)給他,可以嗎?”
李芷蘭沉默了會兒,緩緩輸入:“芳菲姐,我的事,可能沒人能幫得上忙。因為,我的個性,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不,蘭蘭,是這個世界太污濁,不是你個性有問題。姐跟你個性相近,也同病相憐,姐不是你的經(jīng)紀人,沒法為你爭,但不愿看到你被污濁淹沒。和記者聊聊吧,他似乎很熟悉你的情況。”
李芷蘭繼續(xù)緊皺著眉:“他怎么會熟悉我的情況?我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小歌手而已。”
“天涯芳草”:“蘭蘭,和記者聊聊吧。如果不愿意見報,你可以拒絕他。從我跟記者聊天的情況來看,他是個很正直,也很友善的一個人,姐比較信任他。”
李芷蘭沉默著,良久,才發(fā)出一個字:“嗯。”
城都文娛報7樓采訪中心。
許凡的手機發(fā)出微信提示音。
是“天涯芳草”推送的一個微信名片,微信名為“空谷幽蘭”。
清冷,高雅,簡直就是李芷蘭個性最真實的寫照。
感慨著,許凡申請加好友,不大一會兒就獲通過。
他發(fā)出了第一條短信:“李芷蘭同學,你好,我是城都文娛報見習記者許凡。”
“空谷幽蘭”回信:“許老師好,認識您很高興。”
許凡笑了。
自打認識李芷蘭以來,兩人就沒說過幾句話,美女一直以為他不懷好意。
而在酒館里,李傳宗以為姐姐早就和許凡認識,所以沒有介紹過許凡的姓和名。
以至于到現(xiàn)在,李芷蘭還根本不知道,跟她聊天的記者,就是她已經(jīng)見過兩次的許凡。
“李同學你好,我有一首歌,想請你來唱,不知是否愿意?”
李芷蘭不由得皺起了眉。
這許記者,靠不靠譜呀?
不是說采訪么,怎么變成談歌的事了?
他有一首歌,什么歌?自己作詞作曲的?好聽不好聽呢?
我信你才有鬼了!
不知為什么,李芷蘭的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玉林酒館里,弟弟帶來的那個油腔滑調的青年。
帥氣是很帥氣,然而也是這么不靠譜,開口就說能寫出爆紅全網(wǎng)的歌。
難道騙女孩子芳心,一定都得這么拽么?
李芷蘭撫了撫秀發(fā),不信任之感有點加深了。
按道理,芳菲姐是個挺正經(jīng)的人,不太可能介紹不靠譜的人給我呀。難道,芳菲姐也淪落了?
她猶豫著,但出于禮貌,還是回了條:“抱歉,我不接不熟悉的歌。但請問許老師,您說的,是什么歌?”
許凡笑呵呵地:“歌名叫《城都》。”
“《城都》?”李芷蘭雙眉皺得更緊了,風靡全網(wǎng)的神曲,雖然沒有歌名,但通篇上下,唱的都是城都。
這記者,不會是來撩撥的吧?
許凡接下來的一句話,則使李芷蘭突然間心生厭煩:
“李同學,這幾天引爆網(wǎng)絡的神曲,它的歌名就叫《城都》。如你所猜,就是我想請你唱的這首《城都》。”
李芷蘭冷冷地打著字:“我現(xiàn)在忙,沒事的話,我下了。”
許凡:“李同學,這首歌,用女聲來唱,有一種超越男聲的風韻。你的嗓音,清而不冷,感情深沉,非常適合它。”
李芷蘭沒有表情,冷冷地盯著手機屏,思考著,是不是把這不靠譜的記者給拉黑算了。
許凡頑皮了一下:“李同學,是不是不相信我有這首歌?”
“自然。”李芷蘭的回信很短,很冷。
許凡打開手機,從收藏里,挑出一段音頻,發(fā)給了“空谷幽蘭”。
這首歌既然是他最喜歡的之一,平常當然有錄制,存在手機中。
瘋傳網(wǎng)絡的視頻,則只有半首歌。
他自己錄制保存的,是整首歌,包括前奏、尾奏。
李芷蘭盯著屏幕,長久地思考著。
這段音頻是個什么鬼?
會不會是病毒?
點,還是不點?
許凡猜出了她的猶豫:“作為城都文娛報剛入職的見習記者,如果我發(fā)個病毒給你,然后竊取你一些資料,如此邪惡之事做得如此光明正大,難道我等著你舉報我,然后我被報社開除,臭名天下遠揚?”
“嗯。”李芷蘭回了一個字。
說的,是這個理,沒一個竊賊,會光明正大地說要來偷你家東西。
她突然仰起俏臉,眨了一下眼。
奇怪,這記者說話的口氣,怎么跟酒館里弟弟帶來的那個油腔滑調的修理工那么像?
那修理工也拽得跟二百五似地,開口閉口就要寫首爆紅全網(wǎng)的歌給我。
現(xiàn)在這記者更拽,已經(jīng)寫好了爆紅的歌,讓我來唱。
但記者……嗯,應該比社會混混靠譜得多。
她戴上耳機,點擊視頻。
開頭一段吉他前奏,使李芷蘭瞬間張大了嘴巴,突然就驚呼起來:“這……我的老天……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