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白琉茗捏了捏眉心。

　　“可是……”柳燁眉頭微皺，還想說些什么。

　　“我說，退下。”白琉茗偏過頭，淡淡地看著他。

　　“是。”柳燁作揖，“老臣吩咐廚房給陛下做了一碗蓮子羹和一些清淡的吃食，還請陛下保重身體。”說完，他退出了大殿。

　　白琉茗狠狠地搖了搖頭，一閉眼，他的腦海里便浮現出了一雙眸子——一雙淡綠而哀傷的眸子。

　　她是誰?

　　柏雪山上。

　　“哼唧哼唧，山神大人，已經將那小白臉送走了。”龐宣宣笨拙地走到鹿呦呦身邊邀功。

　　“一去便去了兩日?”鹿呦呦歪了歪頭，淡淡地看著他。

　　“嘿嘿，我還給山神大人摘了果子。”龐宣宣吸溜了一下口水，化成了人形。

　　他的人形是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有些黑，但眼睛又黑又大，很可愛。

　　他從口袋里掏出兩枚果子，是心形的。雙手遞給鹿呦呦。

　　鹿呦呦伸手接過，摸了摸他的頭。

　　“很漂亮的果子呢。”

　　“什么什么?泡泡也要！”蘇泡泡聞聲，也化作人形，走了過來。玄月一臉哀怨地看了鹿呦呦一眼，也跟著過去了。

　　蘇泡泡的人形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頭發到肩膀，白生生的，很是可愛。但她其實都已千歲有余了。

　　“呆兔子，慢點，本來就傻，小心再摔殘了！”玄月皺了皺眉，快步跑過去用身體扶住了差點摔倒的蘇泡泡。

　　“臭狐貍，誰要你管，略略略。”蘇泡泡穩住身體，輕盈地越過他，吐了吐舌頭。接著，她又蹦蹦跳跳地跑到鹿呦呦身邊，挽住了她的手，“山神大人，泡泡也要吃果子。”

　　鹿呦呦摸了摸她的頭，淺笑，“龐宣宣給了我兩個果子，如此，便分你一個吧。”

　　“唔，山神大人最好了！”蘇泡泡開心地豎起了耳朵。

　　“笨死了！”玄月跑過來，將她的耳朵蓋了起來，“學了這么久，連自己的耳朵都藏不住。”

　　“你才笨呢！”蘇泡泡不滿地嘟著嘴，“這么久了連人形都不會化！”

　　“誰說本……狐貍不會化人形的?”玄月氣得呲牙咧嘴，不滿地反駁道。

　　“你化呀。”蘇泡泡慫了慫肩膀。她蹲下身，將玄月抱在懷里，順了把毛，“走嘍，去把笨狐貍扔掉！”

　　看著蘇泡泡蹦蹦跳跳的背影，鹿呦呦失笑。

　　這么單純的孩子真是難得。她活了數萬年之久，也不曾遇到過幾個如此單純的。

　　還有這般陪著幼稚的，倒也少見。

　　“龐宣宣，回去吧。”她招了招手，回到了山神殿。

　　人間，一百年即是一個輪回。

　　若不足一百年，如是善果，下輩子便再增加不足的年份，若是惡果，便要在陰界待上不足的年份，才能輪回。若是超過一百年，來世便是要減去超過的歲數。

　　如此，人世間方能生生不息。

　　命運對待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想起那雙暗紅的眸子，鹿呦呦嘆息著搖了搖頭。

　　因果輪回，終究是逃不過。

　　上一世，他叫阿銘。

　　沒有姓氏，就叫阿銘。

　　他上山打柴回家時發現了一只在他家避雨的小鹿，為了保護這只不知從哪里來的鹿不被屠殺，他傻乎乎地拼盡全力，連命都搭上了。死時，也不過才19歲而已。

　　鹿呦呦一雙淡綠的眸子里充滿了哀傷。她雖是山神，卻也對此無能為力。人間的生老病死，她管不到。

　　她垂眸，輕輕嘆了口氣。

　　救了他一命，這算是還了一點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