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啼執著紅燭，陳辰跟在身后一路往下。

　　走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兩人踏進一間封閉的密室，她對著空氣輕輕一吹，火紅的燭光紛紛從墻壁上亮起。

　　這里占地頗廣，四方約有三十米進深，墻壁和地面上遍布觸目驚心的黑痕，且仿若活物一般，尚在緩緩流淌。

　　“這些就是殘冥的痕跡？”陳辰問道。

　　李惜啼點頭，并未否認。

　　她伸手一揮，一柄長劍現于手中，那是柄模樣秀麗的劍，劍首系著櫻紅劍穗，看起來頗為文雅。

　　陳辰沒去問這是什么劍，以對方五品鬼使的實力，顯然不止這幾把劍作為藏品。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她冷冷道。

　　陳辰聚精會神，緊盯她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要是有錄像機就好了……

　　李惜啼嫁衣一展，右手將劍橫在肩側，左手舉胸，食指和中指并攏，捏出劍訣。

　　隨后，她的身形產生了不真實的晃動，仿佛數個殘影拉扯，火紅嫁衣無風自動，緩緩揚起。

　　“折陰殘魂——”

　　雪白的劍身頓時被陰氣吞沒，片刻后卻從劍上分離，退到了離劍一寸的空處，其間仿佛有什么無形之物。

　　“赤宵冥月。”

　　下一刻，她的身影閃了出去，陳辰無法洞悉其軌跡，只感覺紅色的魅影脫離了意識捕捉。

　　整個密室頓時亮了起來，數十道月牙形的斬擊填滿區域，顏色呈現紅色，卻又帶著詭異的暗紫。

　　那些斬擊似乎在吞噬著空氣，站在原地的陳辰感覺周身都被無形的牽引拉扯，要吸入到那些斬擊之中。

　　李惜啼執劍出現在中心，背對著他，霎時間那些斬擊動了起來，劍光如同亂影，在空間中交錯斬出。

　　“這……”

　　陳辰感覺，那些斬擊除了鋒利無比，更是將斬到的地方直接送去了另一個世界。

　　劍譜上說，那里面是冥道，是九幽的起始之處。

　　殘冥，或許是指將現世的殘余送至冥道之中。

　　劍光消失，李惜啼收劍走了回來，但那些地上墻上的斬痕卻沒有消失，仍在貪婪吞噬地面。

　　“能看出什么嗎？”

　　陳辰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

　　腦子：我會了。

　　手：不，你不會。

　　他在原地右手虛握，左手像模像樣捏出劍訣。

　　“師父你看，我這樣姿勢對嗎。”

　　李惜啼走近，將他手肘抬高，又捏住他左手手腕，略微旋轉半圈。

　　“你不需要套用我的招式，每個人從《溟劍九幽》中領悟到的招式都是不同的，不必著急，研習總需要經年累月的功夫，沒有一蹴而就的方法。”

　　【妖氣+3762】

　　“好，好的，感謝師父教誨！”陳辰心中一喜，差點直接笑出來。

　　李惜啼這才意識到什么，連忙放開手側過身去。

　　她的聲音淺淺傳來：“這難道才是你的目的嗎。”

　　陳辰：“……”

　　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也是一門必修的課程啊。

　　李惜啼搖頭，將劍收好，轉身朝出口走去。

　　陳辰也在原地搖了搖頭，看來要想褥到她的妖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以后甚至可以寫本書。

　　《我為了與師父肢體接觸而斗智斗勇的那些日子。》

　　走出地下室回到房間，李惜啼已將此次差事的卷軸準備好。

　　直到陳辰離開，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陳辰并不介意，收好卷宗離開子語殿，徑直眺望北方的黑沉云靄。

　　“終于要離開這里了。”

　　他沒有打算一去不回，自己的能力在妖怪當中才能發揮作用，以現在的局勢來看，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妖魔的勢力遲早會蔓延過來。

　　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走至僻靜處，確認無人跟蹤，陳辰陡然化作一片白紙，御風而行。

　　途徑流民營地時，他分出兩個分身，扮作監工模樣，輕車熟路的去鬼卒營里領人。

　　算上今早從李惜啼那里獲取的十年，現在他修為已超百年。

　　差事歸差事，吸收妖氣的進度不能停。

　　做完這些，他回頭看了一眼黑云下屹立的冥王殿，頭也不回的往北邊而去。

　　…………

　　陳辰離開后沒多久。

　　妖魔營地的另一端，貧瘠的黑土地上緩緩開出了妖艷的花朵，殷紅似血。

　　這些花沿著路徑接連綻放，最終在流民營地前停下。

　　不等鬼卒反應，一朵碩大的花骨朵緩緩盛開，一道魅影緩緩從中蜷曲而立。

　　她全身遍布著由白至青，又由青至紅的漸變顏色，緊貼的衣物仿若花瓣，又如彩繪油畫，有一種妖異的美感。

　　女子自花中盛開，俯瞰下方，其下鬼卒監工無一不低首跪地，畢恭畢敬。

　　“呵……”女子輕笑一聲，張開朦朧的雙眼，“聽說白芷死掉了？”

　　她似乎在自問自答，因為壓根沒有人敢回答她。

　　“唉，真是無聊，難得我晉升鬼使回來，居然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

　　花朵在她面前延伸出臺階，緩步而下，她無視了周圍的所有鬼卒，徑直走進流民營地。

　　有人類男子看到她的姿態，畏懼的退至一旁，眼神卻隱隱透露出欲望和貪婪。

　　她似乎并不介意，以微笑回報之，逐個看過每一個視線中的人類。

　　隨后，目光定格在了遠處一個拿著木劍的男孩身上。

　　嘴角揚起，她將食指放在唇邊，緩慢拂過。

　　隔著一段距離，不遠處的那個男孩頭上，忽然開出一朵殷紅似血的花朵。

　　彼岸花。

　　…………

　　趕了一天路后，眼前黑云漸漸稀薄了一些。

　　雖然還看不到久違的藍天白云，但空氣里的焦味已經散去不少。

　　陳辰刻意在前方駐扎的營地前停下，保持一個鬼差應有的實力往前方馳行。

　　出示腰牌踏進營地，這里與關押人類的后方完全不同，放眼都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鬼卒這種殘次品，只配做一些苦力活。

　　就連鬼差也只是受冷眼忽視的存在，談不上什么身份地位。

　　這里才是妖族的主力軍。

　　陳辰不敢過多停留，低調而不慌張的從營中踏過，朝另一側出口走去。

　　路上有狐貍精和魅妖對他投來深情款款的眼神，都被他低頭無視，不敢與之對視一眼。

　　只要看一眼，說不定他就會不由自主瘋狂愛上對方，把自己的底細連根交代出來。

　　“原本還想順帶摸一些妖氣，還是別作死了。”

　　幸好他穿越的地點是在后方，不過這也說明，李惜啼確實受到排擠，沒能受到重用。

　　順利走到另一側出口，再次出示腰牌，陳辰仍舊不敢放松，往天邊的一處山脈豁口走去。

　　通過那片山脈，就是人族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