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鳴是又驚又懼,才發覺顧連仁對他這個賢弟其實已經很‘親切’了。
顧連仁手段無比狠毒,偏偏卻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笑起來干凈得如一個純潔的嬰兒。
他以前聽說有雙胞胎為了搶母親的奶喝,把自己一奶同胞的兄弟捂死在被子里,而本人卻根本沒有絲毫罪惡感的傳聞。
這顧連仁想必也是如此,天性里善惡觀就弱于常人,就如那嬰兒一般,根本不知道世間的善惡,只憑本能喜好行事。
他殺了人,也毫不在意,反而蹲在地上,看著那些蠱蟲在蠶食把兩人的血肉。就好像馬家溝村口那群蹲在樹下看螞蟻分解青蟲的孩童一樣。
人生長于世,本就有同理之心,見到母獸愛護幼獸,便不忍傷其命;聽聞牛羊臨死前哀嚎,便不忍食其肉。
只是因為人常能推已及人,將自己帶入對方,感受對方的痛苦。所以世間雖多有惡人,但仍然有底線,有所為又有所不為。
可是顧連仁他好像沒有這種感想,常人看見兔死不免狐悲,他看到兔死卻不會悲哀,反倒覺得有趣。
馬龍鳴只覺得那些扭動的線蟲、蛆蟲瘆人得慌,不愿上前,遠遠地干看著。
顧連仁看了一會,見那兩人已經死絕,只剩一堆爛肉,很快就沒了興致,嘴里嘀咕道:“沒意思!”
他指尖兩道白煙彈出,沒入兩人身體。很快,兩具尸體以肉眼能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化為尸水。就連衣物也融化不見,只剩下兩柄單刀。
只是地面那兩灘人形尸水,看起來也太過嚇人了點。
從他出手、殺人、毀尸、滅跡一連串行云流暢來看,想必也不是頭一回干這種事了。
顧連仁站起來拍拍手,捂著鼻子道:“臭死了,我們離遠一點。”說完推著馬龍鳴的后背往外走。
馬龍鳴哪里敢讓他接觸自己,急忙跳開,不等他動作,十分配合。
這一下,兩人又回到方才的山洞中。
馬龍鳴一肚子好奇,不單單有關于那兩人口中大哥的疑問,連帶著對顧連仁的疑問也是一大堆。更何況他剛才還分明聽見那兩個人在說他是個女娃娃!
他方才瞧見刀疤臉點出顧連仁是女娃娃的時候,顧連仁的神情舉動異常激烈。又想起顧連仁的性格和妹妹與母親多有相似,活脫脫一副小女孩的性子。他便信了那刀疤臉九分,剩下一分只是因為顧連仁還沒有親口承認。
洞中此時竟然有些沉默,兩人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么。
這兩人,馬龍鳴在思考一肚子疑問,而顧連仁卻在擔心馬龍鳴揭穿自己的身份。
馬龍鳴當然不會傻到去問她,‘你是不是女孩啊?’這種事。沒看見那兩個人死得有多慘嗎?
既然顧連仁不愿意告訴她,他便不能去多問。兩人雖然是拜了把子,但其實今天才剛剛碰面,并沒有深厚的交情,貿然問別人的隱私,實為不智。
萬一真的惹惱了這個小妖女,他可不敢保證她還能記得那個‘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馬龍鳴意在打破尷尬,讓兩人有些話題,他既不愿談自己,又不敢去問對方,只有把話題引到了那兩個死掉的匪徒身上。
“我剛才在外面聽見那兩人說他們是來打前站的,背后好像有一個團伙,好像在謀劃什么陰謀。現在我們殺了那兩人,可能已經打草驚蛇了,最多半天,他們發現人沒有回去,就會派人來搜查。”
顧連仁聽到‘聽見那兩個人說’的時候,整個人突然緊張起來,生怕馬龍鳴提到那兩個人說她是女孩子。等聽到中間,她才舒下一口氣,最后聽到這伙人在謀劃陰謀的時候,卻又對此事起了興趣。
馬龍鳴見她神色安定下來,繼續道:“這兩天剛好是商隊經過此地的日子,我認為他們一定在預謀劫道,到時候這幫匪徒可能和商師在此地有一場大戰。”
他根據夢中發生的事情,結合現在的進行聯想,很容易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顧連仁拍手道:“好啊,好啊!到時候我們就往樹上一躲,瞧他們打架。等他們打完了,我們再跳下來嚇他們一跳!”
馬龍鳴暗想:“這小妖女是真的瘋還是假的傻?我和張逸玉廝殺她也是在樹上看,過后再出來嚇我,她真的是吃多了撐得慌嗎?”
馬龍鳴自然是不愿意她瞎攪,當下勸說道:“光看沒什么意思,不如等他們打起來,等到要分勝負的時候,然后突然跳出去打要贏的那一方。你想,那些本來要贏的人,這時會是什么表情?那些本來死掉的人眼見得救,臉上又是什么表情?”
顧連仁眉開眼笑,不住點頭,道:“不錯,這要比在事后嚇他一跳好玩多了。”
馬龍鳴繼續道:“他們選擇這里倒是選了一個好地方。這邊地形險峻,又沒有人煙,兩邊還茂林叢生,極容易隱藏身形。按照往年的經驗,商隊來的日子就在這兩天,很有可能是明天下午。”
顧連仁道:“那我們先下山,明天下午再來吧。”
馬龍鳴卻搖搖頭,道:“這里的山地地形險峻,不適宜大批量的扎營。明天天黑之前,商隊一定會頂著疲憊穿越這片山林。所以傍晚時分,就是打起來的時候。
那些匪徒一定會在早上就事先埋伏好,如果我倆今天下了山,明天就沒有辦法穿過匪徒的重重埋伏上山了。”
顧連仁不以為意,道:“那我今天晚上就不下去了,在洞里歇息一晚上,明天再看一場好戲。”
馬龍鳴問道:“你家里不會來人找你嗎?”
顧連仁的表情頓時萎縮了下來,道:“我媽媽和我爹爹吵架,吵著吵著,我爹爹就不要我了。”
馬龍鳴如果不知道她的女扮男裝,光憑一個少年男子‘爹爹’‘媽媽’嗲氣的疊字,就能令他惡寒半天。
馬龍鳴奇道:“天下哪有不要兒女的父母?你爹一定在和你說氣話呢!等他過兩天氣消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顧連仁眼睛頓時放出了火焰一樣的神采,驚喜道:“真的?”
馬龍鳴笑道:“當然是真的,我妹妹總是闖禍,我娘每次只是打她屁股,也沒有不要她。”
顧連仁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黯然,一雙眼睛也黯淡下來,道:“可是送我出來的時候,姐姐說我闖了大禍,讓我千萬不要出來,不要讓爹爹找到。”
馬龍鳴十分詫異,心道:“闖了什么禍事,能讓當爹的不要這個女兒了?莫非她母親偷偷給他爹戴了綠帽子,她其實不是她爹親生的?”
馬龍鳴小聲地問道:“那,你創了什么禍了?”
顧連仁不滿道:“我哪里闖禍了?我從來就沒闖過禍!”
馬龍鳴一頭黑線,得了,這顧連仁竟然和馬龍晴一個樣!
每次母親打妹妹的時候,就問她,‘你知道錯了嗎?’妹妹每次都說自己沒錯。母親把她打得受不住才告饒承認錯了。但母親接下來又問出一句幾乎讓妹妹崩潰的話:‘錯在哪兒?’
妹妹很多次挨打后都向馬龍鳴哭訴:“我又沒錯,她非要說我錯了。我不承認,她就打我。我怕挨打,就承認了。她又問我錯在哪兒?我怎么知道錯在哪兒!我本來就沒錯,是她非要說我錯了。。。。。。”
顧連仁估計也和自家妹妹一樣,明明闖了禍,卻不自知,固執得認為自己沒錯。
馬龍鳴自從得了心法后,深知‘真假既定,對錯不論’的道理。知道糾結在對沒對,錯沒錯上都是沒有必要的,只需要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就行了。
他把線索捋了捋,想了一想,道:“那你爹為什么和你娘吵架啊?”
顧連仁把頭一偏,聲音有點低迷:“我爹爹要娶二娘,我媽媽不高興,就和他吵架。我也不高興,就幫我媽媽一起和他吵。”
馬龍鳴奇道:“這也不至于啊!你還有沒有干了什么......比如,讓他不高興的事?”
顧連仁點頭道:“爹爹要娶二娘,害得媽媽不高興,姐姐也不高興。我就翻進那個女人的房子,悄悄給她下了穿心蠱。本想悄悄殺掉這個女人,爹爹媽媽就不會吵架了。誰知道爹爹看了現場一眼,就猜出來是我干的。”
馬龍鳴很是無奈,就你那手段,誰看了現場都猜得出來,場面實在是太惡心了!馬龍鳴現在想起來都感覺能吐出中午飯。
顧連仁繼續講道:“爹爹就罵我是養不熟的毒蝎,說我要蟄主人的手。還說要當著祖宗的面清理門戶。媽媽就抱住爹爹,讓姐姐把我帶走。然后姐姐要我躲起來,等爹爹氣消了再接我回去。”
顧連仁這時十分惋惜地說了句:“要是我當時會你那門‘化為飛灰’的話,就能做得很干凈,不會被爹爹發現了。”
馬龍鳴感覺十分復雜,感情她喜歡那個‘化為飛灰’是因為這一層原因?
竟然是為了干掉她二娘的時候更干凈利索?
而且顧連仁反省錯誤也讓馬龍鳴十分無語。
一般人反省錯誤是‘我下次一定不再犯了’。而顧連仁反省錯誤是‘我下次一定干的利索一點,不被抓到’。

群星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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