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破曉,李修遠早早起身,洗漱完畢。
昨日在韓秋生的引路下,他已牢記去往練氣堂的小路。
此時正欲前往練氣堂,突覺胸口刺痛。李修遠摸將過去,原來是懷中項鏈硌人。這“命運”項鏈他一向隨身攜帶,怕放在房內生出意外。
他將項鏈從懷中取出,略作調整,重新放入。正欲再行,覺懷中仍是不適,因此索性忽略,急匆匆邁出門去。
可當他剛行了數十步,胸口突然一陣劇痛,李修遠幾乎叫出聲來。
他伸手摸去,那項鏈上有把小飛劍,竟刺破衣衫,直插入肌膚。李修遠咬牙將其拔出,胸口立刻滲出血滴,項鏈、手掌都粘上了血跡。
所幸那飛劍細小,不過指甲蓋大小,李修遠并無大礙。
他捂著胸口,大叫奇怪,心想:這是怎么回事,此項鏈有名“命運”,難道它在提示我,今日命里不該攜帶它?
這樣想著,胸上的傷口仿佛也少了許多疼痛。
李修遠又想到:今日是我第一次去見師父,他是宗內掌門,眼力必然不凡,如果隨身攜帶這項鏈,即便是在懷中,也可能會被其發現,今日我若強行帶著項鏈,難不成會被師父奪走?
這樣想著李修遠又返回自己的居所,緊閉屋門,換了身干凈衣物,將那項鏈塞進一只未洗的臭襪之中。
“襪子襪子,看來昨天我沒洗你,也是正確選擇,命該如此!”
李修遠從新整理好衣衫,急速奔向練氣堂。
到了練氣堂所在院中,只見兩邊竹葉浮動,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五個抱廈上懸著一塊“練氣堂”的匾額。
李修遠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地邁入堂內。
堂內鋪面而來的是一陣檀木香,清晨的眼光,穿過鏤空的雕花窗戶,斑斑點點射入堂內。
堂中央,一五十余歲男子正面相屋外,閉目養神。這男子面似銀盆,如芝蘭玉樹,說不出的尊貴雅致,如詩似畫。
此人正是尚云宗當代宗主——劉秉真。
聽聞李修遠到來,那男子緩緩睜開雙眼,悠悠然道:“是小徒李遠嗎?”
李修遠趕忙走上前去,叩首道:“弟子來晚,向師傅謝罪!”
“無需多禮,快快坐下。”
李修遠看劉秉真對面有一張蒲團,便坐了下去。
“李遠,你是哪里人?”
“弟子是邢州人。”
“家中親人尚在?”
“親人都不在了”李修遠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
“無依無靠,才能無牽無掛。”劉秉真平靜道。
李修遠點點頭。
“你真氣已達到通督期,之前在何處修行?”
“弟子天生便是如此,從未修行。”
“天生便是通督期,天賦很好。既然你未曾入門,我便先給你講些基礎。”
“請師傅教誨。”
“第一個問題,何謂真氣?
所謂真氣,并非呼吸之氣,非香非臭,無色無味。
真氣,便是意念。
人,不過肉體凡胎,卻能承載意念,只因意念依靠神經傳導,但神經中傳導的卻不是意念。”
李修遠奇道:“意念既靠神經傳導,那為何神經中傳導的又不是意念。”
“這也并不奇怪,甲可以證明乙,乙卻不一定能反證甲。
為什么說意念依靠神經傳導,因為意念的載體,是天上的紫光閃電,而神經恰好可以傳遞這電。
不過意念不是電,意念是一張陣法!人身上神經密布,正好構成一張人形巨陣,每一根神經上的電,都能改變陣法,而產生出不同的意念。
因此意念是神經陣法的表現,是抽象于電的,邏輯上的更高層。
意念可以隨心而動,其流動軌跡,便是經絡。經絡承載真氣,而真氣既無形,經絡便也無狀。故割開血肉,只能瞧見骨骼血管,卻看不到經絡。
修行最重要的就是修心,而修心便是練氣,練氣分為六大階段:吐納期,通督期,聚氣期,結丹期,元嬰期,化神期。
你既已到了通督期,我們便從此階段講起。
這通督期主要任務,便是要打通督脈,督脈通,則真氣活。真氣活,才能開始聚氣。
若督脈未通,強行聚氣,那是要出大岔子的。
因為真氣不活,必然堆積,而所聚之地,定會因真氣阻塞,導致機體壞死。
我們的丹田是個容器,只有這個容器才能聚氣。可是你督脈不通,真氣不活,大部分聚來的氣,都是要堆積在其他經絡要穴。
而這些地方,只是真氣運轉的軌跡,而非真氣存儲的居所。
軌跡堵塞,輕則中風癡呆,重則一命嗚呼!”
“這就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嗎?”李修遠好奇道。
“正是,你所在的這通督期,很是關鍵,一步錯,釀大禍!
前面我們跳過了吐納期,我現在再為你詳細講解此階段。
我們無時無刻不處于運動之中,你白天醒著時,嘴上要吃飯,腳上要行走,眼觀世界,耳聽八方。
到了夜晚睡眠之時,雖相對平靜,但你的呼吸無法停止,你的脈搏不能稍歇。連你的意識,還要在那朦朧的夢境中,徜徉徘徊。
在這種無窮無盡的動態中,人不斷地消磨著自己的精氣神。
所謂吐納,便是平靜下來,滿眼皆空,將意識調整在你的呼吸之間,感受一呼一吸中的玄妙,體會寧靜的磅礴力量。”
“師傅,弟子有一事不解。”
“但說無妨。”
“師傅說,我們無時無刻不處于運動之中,而這運動又在消耗人的精氣神,那為何世間有‘生命在于運動’的說法,難道我們鍛煉身體,也是有害的嗎?”
“非也,看似鍛煉,實則是在休息。
對于蕓蕓眾生,難以靈活控制真氣,常導致胡思亂想,空坐發呆。這看似安靜,實則躁動,且動得驚人,動得教人油盡燈枯。
而鍛煉身體的確也是在動,但是這種動,即便滿頭大汗,也是一種輕松的動,這種動,你不需費神勞心,只需活動筋骨。筋骨雖累,終究輕松了心神。
因此鍛煉,是一種很好的休息。這種休息,即便對于我們修士,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過休息不能增進,若要提升,便要吐納。通過一呼一吸,放松自我,心神寧,則真氣修。
吐納期便是讓身體從日常的消耗中,開始止損。”
“師傅說弟子已然到了通督期,那吐納還要去做嗎?”李修遠問道。
“吐納便是休息,只要你還會感到疲憊,那么吐納就永遠不能忘記。”

零等于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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